【您已自主触发志异事件——翠竹为笔何做毫。
履行你的话吧,但,笔先生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那笔先生听了秦一生的话,便面露羞赧之色,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而后便向着秦一生开口道。
“掌柜的,我出点钱,包一间空屋子,租用您这店里的笔墨纸砚,您看如何?”笔先生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
轻微的“啪”一声,便被他放在了墨轩阁掌柜的面前。
“哎哟哈哈哈哈,毕先生您这话说的,我哪里会拒绝呢?这可是秦公子啊,能在鄙店留下画作,传出去多好听?我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呢?”掌柜的拿起了银锭,笑逐颜开。
这掌柜的瞧了瞧秦一生,却是没说话,毕竟这个时候他不方便说话,一不小心容易得罪人。
所以这位人情练达的掌柜也只是等待着秦一生的下文。
秦一生也没让掌柜的难做:“那就请掌柜的带路吧,这笔墨算租用,纸就算我买的,给我上你们店最好的纸就行了。”
他说完,那掌柜的欣然应允,连连伸手:“请,秦公子还有毕先生,您二位随我来即可。”
说着便一马当先,秦一生和毕先生也跟在了掌柜的身后,去到了墨轩阁的一处空房间内。
这空房间里满是笔架,一根根粗细大小用料均不一的毛笔被挂在了笔架上,笔尖垂下,屋子正中还摆放着一张长桌,也算是现成。
那老板说着便又吩咐了手底下的人,拿来了笔墨纸砚,他也没敢怠慢,全都是用的店内最好的文房四宝。
将四宝归置整齐后,老板便开口:“那我不打扰秦先生您作画了。”
他倒是个识趣的,说着出了门,还贴心的将门虚掩了起来。
这房中便只剩下了笔先生和秦一生。
这是笔先生才扭头看向秦一生,模样有些羞赧,看样子似乎心理活动挣扎了许久,最后才有些不情不愿的说了出来。
“秦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便是,有何不当讲的呢?”秦一生呵呵笑道。
“能否请秦公子您为我画一幅画像?”笔先生这般说着,已经做好了被秦一生拒绝的准备。
毕竟笔先生知道人情世故,
毕竟如果有人说送什么东西,被送者在接受以后如果还挑三拣四的话,那么这个人以后最好还是别来往了。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和这个类似,因为这些接受者把赠予者对其的好当成了是天经地义,如果哪天不再对接受者“好”的话,那么很容易反目成仇。
一言以蔽之,情分和本分,可千万别混淆,也别以为那是别人应该的。
所以笔先生才会放低姿态,以询问中带着点恳请的语气这般说道。
秦一生倒也不会拒绝,但的确有些好奇:“为何执着于自画像?”
“因为我想看看我的这幅模样,秦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种说起来很莫名其妙的思辨。”笔先生问道。
“请说,是什么样的思辨?”“‘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哦,这个倒是有些意思,我以前也有想过,人生三大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何而来,我要去向何处。”
“哲学?”笔先生咀嚼着其中道理。
秦一生则是尴尬的挥了挥手:“解释起来有点难,所以我还是不解释了比较好,毕竟我也不是专门学哲学的,画你也可以,只不过我会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
他正说着,便开始了研磨墨锭,选了一支笔后,便看了看笔先生,而后将砚台当中的墨全都泼在了纸上。
“泼墨技法?只是秦公子居然如此大胆么?”笔先生看着秦一生这般大胆,心中略有惊诧。
但一想到是秦一生,便又觉得没问题了。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笔先生已经做到了借画识人的地步,他能看得出来秦一生的一部分性格,画画时的秦一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泼墨法的确更为写意,可是其难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泼墨法说他难的地方是因为在画画过程中太过于散漫随意而难以拿捏分寸,犹如一盘散沙,要想把它塑造出一个具体的形象也还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对于全局的掌控力,有时候一个点没有衔接上都会成为一个败笔瑕疵。
可实际上泼墨法是用笔沾着墨水去泼,而不是秦一生这样直接抓起了砚台就往纸上倒。
但这也是秦一生有意而为之,这纸名为竿纸,取自竹竿竿头而造,其中也有其他独家秘方工序,最终的成品防湿性极强。
所以这纸适合泼墨技法,毕竟纸除了怕火还怕水。
这墨水泼下后,秦一生也没有拿起笔,也不管会不会染黑,他就这么用手在纸上肆意游走。
以指做笔,笔走龙蛇,似是写出一个个铁画银钩的小字,可实际上却是用手在纸张上绘出河流走向与山川脉络。
笔先生正奇怪,秦一生为何要画山川河流,可这图上的山川河流真可称得上【锦绣河山】一词。
但看秦一生落笔大胆点画淋漓,便能看出一种瞎几把画的气势磅礴,可是再细细看去,却能发现秦一生是根据墨痕走向而做出判断,继而恣意挥洒,将其中画理纹路妙手绘出,每一笔都似是画龙点睛之笔,滋润而生动。
不同墨痕墨迹在秦一生的指掌之下,化作种种妙境美景,奇峰峭壁,危峦平坡,烟岚云霭,飞瀑奔流···种种自然之鬼斧神工跃然于纸上。
一座座山似乎汇聚了雄,险,秀,奇,峻五种截然不同的特点,但却各有所长,完美相衬。
一条条江河蜿蜒曲折,好似九曲十八弯,却又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但这并非是画之主体。
当这幅锦绣河山图绘制完成后,画纸上还留有一小片空白。
秦一生看了一眼笔先生,仔细打量和揣摩,这才提起一支笔,沾了沾余墨。
却是在那纸面上的空白处画出了一只手,
画中之手执画笔,丹青一片,描绘锦绣河山,
而那画笔,苍翠青竹为笔身,白毫为尖,沾染墨汁,却又仍旧留有点点白意。
笔先生见状,感觉有些奇怪,可是再一看去,却发现那手掌之形状和自己的手一般无二。
刚刚秦一生所看的便是笔先生的手,可是只有一只手可怎么够?
但是他又瞧了瞧那画中之笔,片刻后才恍然大悟。
手是他的部位,
那根画笔,
则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