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变成奇葩,只需要在脑中轻轻一转,没有任何成本,可鬼使神差真的能让结果像是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头啊!
凭什么姜红岩步步先机,就好像所有人都是他的提线木偶?
“而且,这样的珍宝,想要得到也难吧?”
“大将军,只要此宝一日在漠北,那漠北一日就牢不可破,姜红岩本就是大将军麾下,他有如此宝物却不献上,眼看着我等为守护漠北焦头烂额,其心可诛啊!”
幕僚的一句话引起大家的不住附和,是啊,如果漠北有此宝珠,还愁烛离太子出入如无人之境吗?
也许,烛离太子的神话就要终结在漠北了。
一想到那泼天的功劳,还有功成名就的未来,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
“是啊,姜红岩实在是太可恶了,此宝用在烛离太子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可他偏偏浪费在逐凤将军身上,太可惜了!”
“姜红岩这厮实在是太没有大局观了,如果此宝在大将军手中,我等怕是真要扬眉吐气了。”
整个议事厅因为这些嫉贤妒能野心勃勃的家伙们被吵成了菜市场。
“好了!”清河大将军横眉一立,威压诸方。
场面瞬间清净了。
“姜红岩御敌有功,我岂是赏罚不分之辈?他姜红岩有此宝物,是他的造化,我身为一军主帅,随意取之,岂不令跟随我的将士们寒心,以后谁若还有此等言论,别怪隋某不念旧情!”
卢绽之偷偷松了口气,这宝珠可不是姜红岩的,是他老子最得意的关门弟子的,若是清河大将军真的同意了这些小人的提议,他也没有办法了。
还好他姐眼光好,姐夫也当得起天澜大将军的身份。
乔灵啊乔灵,你说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不过,如果乔灵从一开始就拿着笺书见了姐夫,后面也没有这么多事了,也不知乔灵是怎么想的?
乔灵手中刚开始的笺书,本就是卢夫子给清河大将军的。谁知道乔灵从哪里得了姜红岩的笺书,去了他处?
逐凤部驻地。
逐凤晕晕乎乎捂着头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居然躺在百花丛中,头上还带下一朵铃兰,娇艳的花瓣被他不小心压了压,已经渗出水珠。
撑起身子的右手湿漉漉的,果然,压碎了一朵芙蕖。
迎着天光,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
“逐凤将军可安好?”
逐凤站起身,脚下又不小心将可怜的芙蕖踩了一脚,他本该提防这突然出现的女子的,可压坏了人家的芙蕖,心里居然露出一分心虚。
他可是沙场宿将,怎么今日就畏首畏尾的了?
此处有古怪,逐凤心中明悟。
“怜贫惜弱,喜爱美好的事务本就是人之常情,将军疑心甚重啊!”少女娇俏的打趣,并没有让逐凤感到温暖,反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逐凤道:“你是那颗宝珠的主人,宝珠摄了我的元灵?”
这话虽然是逐凤说的,可他却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神物吗,居然能轻易摄去修士的元灵。
如果他的元灵落入敌人之手,那他怕是生不如死啊,洛林送他前说的也不错,他的确不会死,可现在的境地比死还可怕吧。
“逐凤将军不愧是百将谱排名十一的大将,果然不可小觑。是,你现在在宝珠秘境中,生死随我心情。”少女说的随意,逐凤却听的心中苦涩。
逐凤看着眼前年轻的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女郎总该让我知晓,我栽在谁手中了吧。这次我输的心服口服,想必不日,女郎就该是百将谱排名最高的女将了!”
沙场最是凭实力说话,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掺不得半分水分。
他栽的太轻易了,更显得对方高深。
“区区虚名,你以为能哄几岁小孩?”少女说的轻描淡写,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争强好胜。
少女不急,逐凤还是急的,要杀要剐,也该给个准话吧。
“说起来你的行事风格倒是有些像白壁,那人啊,也是从来都不遵守沙场潜规则,行事考虑极为周到,善于从局外破局,当年的凤坡战役不就是如此吗,居然反过来利用朝堂上的力量迷惑敌人,完成自己的谋划。在旁的武将眼中,朝堂的怀疑,君王的疑心,都是为将者最大的敌人,可他却偏偏反其道行之,将其作为自己计划的助力,一击即破,等深入局中的敌人明白过来,一切都晚了。
白壁的谋划从来都不是料敌先机能预防的,他总是能在敌人的视线死角谋划,哪怕敌人知道了他的全部计划,也只能干瞪眼。只有事后等着白壁完成了他所有的谋划,才能叹一句‘原来如此,还能这样’。”
“我来见你,可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乔灵靠近逐凤,“我要烛离百年签,你也不用为难,我只是想知道签文,甚至不需要烛离祭祀给出的解文。”
逐凤只觉得自己被一条蟒蛇缠住了,越缠越紧,直到窒息而亡。
百年签是诸国最大的秘密,只有得到九天承认的七大宗主国才能百年得一张九天赐下的箴言,故而被称为百年签。
解读正确百年签的宗主国可借着天机迎风而起,若解不对百年签也就只能望之生叹。
举个例子,天澜的崛起有可能就是上一个百年九天箴言的引导和推动,这么说,就明白百年签的重要性了。
百年签是宗主国最大的机密,没有得到九天承诺的诸国连什么是百年签都不得而知,甚至,连百年签的名字都闻所未闻。
逐凤浑身发凉,这就是他的对手吗?
“看来我输的不冤,居然认错了对手。”从始至终,他的敌人都是面前的少女,而不是姜红岩。
“哪怕没有宝珠,没有魏猛,你也有一百种方法赢下这场战役,然后,达成你的目的吧。”
真可怕啊,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对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守城,不是赢下这场战役,而是他。
他以为的防御,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连无数结界,都不过是故作姿态,可他,信了!
说什么此人类军师白壁,她比军师白壁还可怕。什么时候天澜无声无息多了这么一位,还站在姜红岩的背后?
逐凤越想背后的冷汗越重,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呢?
借姜红岩之势,算计他的出征,还有,卫城的攻防一战,最后,目标直指百年签。
一步步让他按照敌人的计划前进,他还混混沌沌一无所知。
看逐凤脸色越来越苍白,乔灵还有些奇怪呢?
如果不是珍珠不能叠加使用,她就不会真身出现在逐凤面前。
讨要百年签是她早就想好的,一城一地之得失,从来都不需要她殚精竭虑的算计,她想的从来都是大局。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那天澜为什么不能为这寰宇独一呢?
这是明思哥哥的愿望,她说过要和他一起达成的。
第一步是复活明思哥哥,那这天澜局势就是他送给明思哥哥的礼物。
有了军师白壁的所有记忆,还有了这次的谋划,她的红尘历练将会取得所有儒生都望尘莫及的成绩,相应的,她的修为将迎来第二次的突破。
不过,这一切都被她押后了,灵觉的提醒让她知道,下一次的突破至关重要,甚至,有可能影响她的人生。
只有解决了这次天澜之威,她才能静下心突破。
至于顺手给未来撒上几个棋子,不过是习惯使然。
“好了,将军是聪明人,该知道应该怎么做,你我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如果说出百年签,我就是烛离的罪人,身为烛离将军,守护国土是我应尽的职责,你怎么会以为,我会轻易背叛我的家国?”
乔灵忍不住轻笑出声,“逐凤将军,你难道这么天真,我要的只是签文,重点不应该是能不能解出来吗,我连烛离祭祀的提示都没有拿到,解文难上加难,如若我解错了方向,不但没有阻止烛离,反倒助了烛离一臂之力,也许,我知道百年签的内容,也是烛离命定的一环,那这也是将军的功劳,将军落到今日境地,难道连赌一赌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这才是乔灵要逐凤的原因,因为逐凤骨子里的冒险因子。此情此景,换了烛离其他任何一位将军,怕是都有可能拒绝,甚至不惜以身殉国,可唯独逐凤,不会。
谁让百年签如此重要,知道的高层本就不多,加上必须是这次烛离出征的将领,又少了不少人选,还好有逐凤,还好是逐凤。
赌少女解错签的可能吗?
可以少女的聪颖,解错的几率很低吧?但那也不是没有!
而且九天箴言从来不是聪明人的游戏,至圣藏拙才是上成。
这天下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还少吗?
也许,少女毁就毁在太聪明了?
可他承受的起泄露百年签的罪过吗?
不,现在将士们需要他,如果他再犹豫,以少女的狠辣一定会将他的部曲全部歼灭,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她是用他所有将士的性命在威胁他。
果然,她的每一步都是有用意的,包括刚开始魏猛出战时,对着兵士们的那一击。
他以为他忍住了,可其实没有。
否则,不过是祝方战死,他怎么可能沉不住气,只身犯险。
果然,天罡君之后,个人的勇武已经到了极限,是他认不清局势。
少女对上他的眼神,嫣然一笑,美人如玉,少女正是最娇艳的年纪,谁又能想到她已经将百将谱排名十一的名将踩在脚下。
“你赢了。”
“‘国师有后,有凤来仪’,这就是烛离百年签的内容。”
逐凤脱力的站在远处,神思不属,也许,对他而言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远远比上层看中的利益更可贵吧,否则,他的挣扎也太无力了些。
赌一把吧,也许,少女解不开箴言,毕竟,她连祭祀的提示都不知道,也许少女能解开,可没有到尘埃落定,谁又能说少女解得是对的呢?
也许,就像这女郎说的,她反倒成就了烛离霸业呢?
“逐凤将军行事果断,不愧是烛离五上将之一。将军慢走,请恕我不远送了。”
逐凤的身影变的虚幻透明,想必很快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
他不意外少女会遵守承诺,到了他们这个阶段,毁诺只会让彼此看不起。
“起码,让我知道你姓什么,我也输的甘心些。”哪个世家培养出了这么个妖孽,他回家族后一定要好好宣扬一番。
他也是好心替少女扬名,以后诸世家遇上少女也能全力以赴,不然少女轻易就得了手,少女也玩的不尽兴。
什么添堵,什么迁怒,都是毛毛雨了!
“我姓乔,还请将军周知。”少女踩着优雅的步子,消失在珍珠世界,徒留逐凤捂脸,没想到连他那点小心思对方都已经看破了。
这真是,真是太丢人了!
翌日,逐凤部战败退兵,卫城之战扭转了天澜烛离开战后天澜胜少输多的战局,以此役为分界线,天澜开始反击,原本胜负已分的战场,瞬时扑朔迷离。
刚刚脱困的烛离太子,一回营就得到了这个噩耗。
他看着跪在下方请罪的逐凤,一时神色复杂。
逐凤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他从未想过十拿九稳的战局会在他手中出纰漏。
烛离太子收敛神色,缓缓道:“于你,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于吾,以虚无缥缈的百年签,换回我烛离五上将之性命,是吾赚了。”
逐凤猛地抬头,虎目含泪,眼中满是动容之色。身为世家出身,他又怎会不明白百年签泄露的影响,不过是将士们的性命和虚无的利益,他偏向选择前者罢了。
清河大将军府。
清河大将军看着手中的请功折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姐夫,你明知以姜红岩之能,绝不可能是卫城一战的真正功臣,你的请功奏疏上,为何还要将他立于首功,好吧,提了一句魏猛也就罢了,毕竟……”
“毕竟魏猛出生侠盟,而且是与你家交好的那一支?”
脸色一变,片刻后闪过讪讪之色,“原来姐夫猜到了。”
“你少年慕英雄,一听对方是天罡旧部,就为他鸣不平,好吧,你能布局巧妙,将所有人都利用了,给了姜红岩一次机会,这是你的本事,你姐姐那里,我就不揭穿你了。但以后谨言慎行,莫要冲动行事,你这次之所以成功,皆是因为我是你姐夫,懂吗?”
这是将姜红岩手下的猛将算到卢绽之身上了。
有人想要天罡旧部完美落幕,可卢绽之少年心性,反倒毁了算计。可只要姜红岩还是姜红岩,差别只是下一次再成功而已。
卢绽之刚刚入仕,就借力打力规划了这一出,对他的修为也算有好处,后果他这个做姐夫的担了。
少年嘻嘻哈哈,“是是是,多谢姐夫手下留情,姐夫英明。”
也不知姐夫这轻飘飘放过的心思,是不是也在乔灵的预料之中,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
卢绽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寒冬未至,人心已经莫测至此吗?
“禀大将军,门外有一位自称季情的郎君请见大将军。”
二人互相一视,没想到刚提到大将军王,就出了一个季情。
“让他进来。”
少年感受到空气中奇异的气氛,识趣的提出告辞,却被大将军直接令人带回了后院,让少年想要见一见这位季情的想法泡汤了。
慕强心理还能接受,但移情就免了。
清河大将军的府邸就在漠北城,季却龄穿过走廊,转弯处迎面走来一位少年。
二人擦肩而过,明明是很平常之事,季却龄却无法释怀。
她转身望去,对方已经走远,只留下一道影子飘过转角,不见了。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