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大风在沙漠纵横,卷起一层层细沙,埋葬下无数属于西域沙漠的秘密。
昆吾国李凌将军,张恒将军和张昭将军,悄没声息的出现在了东羌王帐外五百米的一个小山堆后面。
张昭呸了一口,将嘴里的沙子吐出来,“这东羌扎营盘的手法是从我们吴国学来的吧,用我们吴国自己的东西对付吴国最精锐的长山军,这东羌怕是脑壳坏了!”
李凌笑眯眯的趴在张昭身边,“张将军,我叫你来东羌王帐外,可不是来吃沙子的。”
张昭烦躁的抓抓头发,“那你说的好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有这个时间,老子早就在东羌营地杀了个七进七出了!对了,你出兵前答应老子的五万兵马呢?”
李凌笑眯眯,指了指远方长山军的军旗,“看,这不来了吗?”
张昭怒目,“哎,我说李凌你不厚道啊,说好了这次长山军还让我出战,你怎么请了别人?”虽然这股军队离得还远,但张昭又不是一般人,自然看的清楚。
李凌可不怕张昭发火,“将军,上次我们整整折了三百个弟兄,你不心疼?我反正是心疼的快死了,我虽不怕打仗牺牲,但不愿让羌人爬到我们长山军的头上,上一次,我们损失了多少弟兄,这一次,我要东羌十倍奉还!”李凌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很好说话,但狠起来,连张昭都害怕。
张昭下意识的闭嘴,心中却忍不住嘀咕,既然如此,那不该马上叫齐人马,杀他个昏天黑地吗?
十几万人马浩浩荡荡从远处奔来,震天的呼号声扬起了几百米高的沙尘。
“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
一道瞩目的红光从天空的太阳中落下,均匀的披到十几万大军身上,就像是获胜将军手中的红矛,红的鲜艳,红的刺眼。
“集合,迎敌!”右贤王以为今夜过后,会由东羌的偷袭拉开新的战役序幕,没想到长山军的报复来的这么快!至于为何外围的卡哨没有传回消息,面对一触即发的战场,追究责任已经成了次要的问题。
十几万大军摆开阵势,趁着东羌不备,将东羌勇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准备分而吞之。
右贤王脸色发黑,却不慌乱,直接举起身侧弯刀,“各自为阵,传我将令,杀百夫长一人,赏金白两!众位随我冲,杀——”
一时两军战做一处,鲜血飞溅,刀兵相接。
一位吴人长相的长山军军士,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狠狠的砍向对面的敌人。
长山军以十二万对十五万,虽然人数显得有些弱势,但气势却更迫人。
“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
随着一声声呼号,天空的太阳越来越明亮,感觉也离地面越来越近。
“太阳要掉下来了!”东羌的士兵们忍不住惊呼,太阳要掉下来了,他们明天还能看见日出吗?
一位东羌统领忍住心中的慌乱,直接一刀,就斩下了后退东羌勇士的头颅,一刀又一刀,直到将一个小队的人都杀完,东羌统领才住了手,“后退者,斩!”
有一分溃败迹象的东羌,生生被鲜血和屠杀稳住。
身边一个个东羌勇士的倒下,让他们无暇关心太阳的生死。
东羌奇迹的稳住了第一波攻击,随着越来越多的东羌人习惯了战争的节奏,胜利的天平慢慢开始偏移。
一位吴人长山军百夫长拧着眉毛,给身边的几位小伙伴使了个眼色。
几位百夫长心领神会,“结盾阵!”
几百位百夫长甩开膀子,抽出马背上的大盾,开始集结,坚硬的盾牌生生凿出一个口子。
身后的兵士们下意识跟随,无目的的跟在盾阵身后补刀,还有一些人杀嗨了,竟独自杀出一个缝隙,除了后方,其他三个方向,都是敌人。
就如同海浪中间的礁石,可发动攻击的不是海浪,而是礁石,礁石一次次的重击,每一波攻击都带走几十个敌人。
慢慢的,面对这样勇猛的长山军,对面的东羌勇士有了一丝退缩,他们忍不住问一句对面的不是人吧?他们是魔鬼,不然怎么和他们长的一模一样,不是说昆吾国的军队是吴人为主吗?
“咦——是我们长山军的人?那个领头的不是刘二傻,旁边另一个指挥的是张二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只是我们长山军的兵卒吗,他们什么时候成百夫长了?”张昭神情激动,恨不得冲出去,却被李凌一把拉住了。
“我的张大将军,你只看见了我们的兵卒,你没看见他们带的兵是谁吗?”
李凌心中得意,幸亏他有先见之明,主动请缨带张昭来观战,如果来的是张恒将军,怕是就把家中猛虎给放出去了。
张昭看着两个杀的尽性的士兵,脸对脸一般模样,恍然大悟,“这是西羌的兵,老李,你也太有才了,居然用西羌的兵对付东羌!不过,怎么是我们的人指挥,还有,什么时候西羌居然敢冒充我们长山军了,还能借用我们长山军的‘日降’?”
语言是有神妙力量的,比如长山军的‘日降’。
‘日降’可借大日之力,将精锐长山军变成神话部队,拥有大日之力加身的长山军以一当百不是传闻,而是事实。
西羌的战力远远低于东羌,但有了长山军兵卒的带领,他们就敢对东羌挥刀子,杀的东羌勇士怀疑人生。
李凌得意,“好奇吧?”
张昭乖乖点头,“好奇!”
“我只是让人给西羌写了一封信,以我的名义,要求西羌出十二万兵马,由我派去的三百兵士接手,如若不从,西羌灭族!”
李凌摊摊手,西羌太窝囊,怪我喽!亏的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准备了西羌反抗的三四五六种应对,全白费了!
西羌孬种!
张昭张大嘴巴,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你就以你的名义,长山军李凌将军的身份,就从西羌借了十二万兵马,什么时候兵马这么容易得了?”
李凌矜持表示,对他而言,完全没有难度。
张昭一把拉住李凌,“李凌,不,李大将军,你说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李凌小心回道:“当然是了!”
张昭双目冒火,“李大将军,李兄,你去西羌给我借一百万人马,我老张保证,再杀出个昆吾国来,到时候你当国主,我给你当小弟。”
李凌翻了个白眼,“我说张将军,西羌一共都没有一百万人口,我怎么给你变出一百万兵马啊!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告诉你啊,这招,只有我能使,你可别玩火自焚!”
张昭瞬间就像是一只愿望没有得到满足的哈士奇,蔫了,“不行就不行吧,怎么还鄙视我的智商?”
不待李凌安慰心灵受伤的张昭,张昭已经把目光重新放到了战场上,他看着眼前厮杀成一团的战局,颇为心热。
“老李,你看张二嘴和刘二傻他们杀的那么开心,我们就这么干看着?”张昭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李凌笑眯眯,“不干看着还要干什么,杀鸡焉用宰牛刀?安心,马上就要结束了。”
张昭麻利的抽出大刀,“我看不是结束了,是马上要输了,我去助阵。”
说完也不管李凌反应,直接杀了出去。
“我去——,张昭你这家伙给老子滚回来,这支军队中只有三百个长山军兵士,张昭你个疯子!”刚刚还庆幸来看住张昭的人是他而不是张恒,这一刻,李凌只想对前一刻乐观的自己抽个大嘴巴子。
下次,下次他再和张昭一起上战场,他就跟军师姓!
李凌抽出长枪,跟着冲了出去,事已至此,自家兄弟要作死,当哥哥的自然得跟上。
“杀啊——”张昭如猛虎下山直接杀入阵中,拿盾牌砸人的长山军兵士见他们勇猛的张将军来了,那还有啥说的,右手拿起盾牌,左手摸着短矛,杀啊——
张昭左右挥刀,一刀必取一条性命,西羌组成的冒牌长山军下意识追随,附庸。
起码保证了张昭只用对付正面的敌人。
原本冲的最猛的一支西羌军士正好离张昭最近,如同江河汇入海洋,非常和谐了加入了张昭敢死队。
李凌杀入西羌后方,组织起安插在西羌中的真正长山军,让他们按照指挥,一点点推进。
一时冒牌长山军死亡人数直线下降。
张昭杀的兴起,突然看见了将旗,长刀指天,“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
天空的太阳瞬间暗了一下,瞬间后发出更猛烈的阳光,金红色的光晕照到冒牌长山军身上,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光在这一刻化为实质,手中的刀枪,如同被开过光一般,长山军上下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如同下凡的天兵天将一般,刚刚激战半个时辰的疲劳一扫而空。
“杀——”
随着长山军一步步逼近,东羌终于奔溃了,“魔鬼,快逃啊——”
“他们是魔鬼,魔鬼!”
前军裹挟着中军开始溃败,东羌统领杀了几十个人也止不住后退的势头。
一位东羌统领靠到右贤王面前,“右贤王,撤吧,否则,我们连后军都保不住了。”
右贤王看着张昭队伍一步步逼近,转头看着他,“你说,我们还有退的希望吗?”
右贤王抽出弯刀,“杀!不是生,便是死!东羌没有后退的懦夫,只有战死的英雄!”
右贤王的声音奇迹般的传遍三军,已经开始溃逃的前军和被裹挟的中军,居然停下了。
他们调转刀锋,重新有了冲锋的勇气。这场战斗打到现在,实在是太过出乎人意料。
虽然长山军偷袭在前,但东羌整体比西羌要厉害十倍,现在的现实却是被人数略少的西羌差点击溃。也许,对吴人的阴影,要为今日的战败,负一大部分责任。
“冲——”
张昭身处战场,看不清刚刚前军的溃败,但他多年沙场经验,让他敏锐的觉察出一丝胜利的契机。
张昭高呼,“大日临空,奉天镇地,长山不陨,人心不死!”
太阳猛的变暗,却没有如同上一次一般重新亮起,黑暗直接打断了东羌不断高涨的士气。
一个个挡在张昭面前的东羌骑兵被张昭狠狠斩杀,刀陷入血肉的声音,东羌军士死前的悲鸣,如同魔鬼的召唤,这一刻,东羌终于撑不住了!
溃败,大溃败!
后军转身逃跑,中军推搡着后军,前军疯了似的往身后涌去,完全把后背留给了敌人。
西羌的勇士们一刀刀就像是割麦子一般收获着敌人的性命,每一次收获都激起他们心中的豪情和战斗的热情。
右贤王身边是死一般的寂静,直到,一声叹息响起,“收兵吧,东羌完了!”
右贤王想到从战争一开始就没有露面的大单于和左贤王,心中一阵悲凉,这样的大单于,这样的左贤王,东羌还有什么活路!
哪怕他心中明白,这次东羌不敢面对西羌,甚至没有发挥出东羌最大的战力,主要原因是东羌最害怕的敌人,东羌的噩梦就在对面,哪怕只有区区几百人,东羌也举不起手中的弯刀。
原本被东羌看不起的西羌身边,有了东羌最害怕的敌人,仿佛他们也沾染了不可战胜的气息。失败是必然,成功是奇迹!
乔灵啊乔灵,你真是阴魂不散!如有来世,他必先斩乔灵于出仕之前,为东羌,为胡人!
右贤王抽出弯刀,刀锋对着记忆中张昭的方向,“长山军将军,我乃东羌右贤王,将军可敢与我一战?”
黑暗中,张昭挑眉,忍不住畅快大笑,“右贤王,某长山军张昭,接受右贤王的挑战!”
“好胆!”右贤王根据声音的方向,调整刀锋,策马,冲锋!
李凌闭着眼睛,手中弓弦紧绷,箭尖随着风中快马的马蹄声转动,突然,一张大手按下了李凌的弓弦。
“既然是英雄,就该给英雄的待遇。”
张恒不知何时来了阵前,虽然李凌看不见张恒的表情,但他知道,此刻他的表情,必然是极庄重的。
是啊,为一个英雄!
李凌收起强弓,运转星力于双眼,打算好好看看这属于英雄的一战。
转瞬间,二人已撞到了一起,力量与力量的碰撞,刀锋溅起闪光,黑暗中不辨东西,一时战场的喊杀声,呻吟声,利器砍入人体的声音,都消失了。
右贤王手中的弯刀和张昭的大刀转瞬间相撞了七次,“胡月七连闪”,右贤王的成名绝技。
张昭眼中,那刀快到极致,如风急速,如雨密布,身体的本能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面对这样狠厉的进攻,张昭没有选择防守,而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张昭身上腾起一层金红色光罩,将本应砍在身上的弯刀直直弹了出去,暗哑的砰砰声在黑暗中响起。
右贤王稳住自己被震的发麻的右手,脸上的表情更加郑重。
他知道吴人大将一般都是卡师,可现在的张昭身上却出现这奇怪的金红光罩。
黑夜中,张昭就像是发光的太阳,红到发黑的轮廓,衬的他彷如魔神。
右贤王右手弯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进攻,一道弯,两道弯,三道弯……无数道弯月在黑暗中升起,清冷的白光照在右贤王冷酷的脸庞上。
一人身发金红,一人周身满步银辉,突然咚的一声,二人撞在一处,日月同悲。
“张昭真不愧是张昭,居然练成了这一招!”李凌的叹息声在张恒耳边响起。
听着黑暗中平稳推进的‘长山军’整齐的脚步声,张恒心中一叹,还是不如啊,不如李凌多矣。
论武力,李凌不如张昭,论谋划,李凌不如他,但论整军,论阴谋,李凌已经有了媲美二十年前军师的水平。
看来这二十年,大家都有不小的长进啊!如果军师看到今天这一幕,该为他们自豪吧。
张恒语气难掩自豪,“张昭的大日金身,是他放弃自己卡牌得到的,当初所有人都不看好张昭的选择,大家能成为卡师是邀天之幸,他却弃之如敝履,现在,也该让当初眼瞎的众位,见见这大日金身的威力了。”
金光过处,翻滚的巨浪一层层卷起逼人的热意,右贤王右手血液滴落地面,胸口正中一道深入脊柱的刀痕,足以结果他的性命。
左手银光闪闪,右贤王望了一眼捂胸喘息的张昭,最终长叹一声,银光落地,右贤王随着惯性,碰的一声整个人仰着倒地,右手还紧紧握着弯刀,直到永恒。
“咳咳咳……”张昭的精神在确定右贤王真的死了后,才敢放松一二。刚刚右贤王弯刀砍出的攻击,终于显出了效果。
张恒靠近右贤王,垫着毛皮捡起从右贤王左手落在地上的银光,“果然,是追魂镖。”
张昭的脸色一黑,“他这是对我手下留情了?谁要他留情,有本事,咳咳咳……”
李凌笑眯眯靠过来,“张昭将军,大家还等着你活着回去,炫耀你的大日金身呢!”
张昭面色郑重,根本不理李凌的调侃,“来人,厚葬右贤王。”转身大步离开。
话落,大日临空,一扫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