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仙人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封一眼,“陈家主这样说就没有意思了,你陈家家大业大,如何不知我来的意图,今日这般协雍州之势压人,你确定你能代表得了雍州所有的世家。陈家主,有些事早就已经注定了。四年前江南书社的枇杷仙人,一年前京城书社的腾龙阁主,到了今日,自该轮到长安书社的重崖居士。”
“无稽之谈!”陈封脸色极为不好,“这样的事有什么好轮到不轮到的,枇杷仙人和腾龙阁主是他们自己的书社放弃的,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退一步说,治中找重崖居士,本不该找到我们陈家来。”
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陈封居然还在死扛,这让本以为一切手到擒来的鹤仙人很是不满,“陈家主,我敬陈家是世家出身,这才亲自登门,陈家主又何必打哑谜呢?这重崖居士的每份手稿都是由你家二公子陈璋的心腹送至长安书社,这陈家二公子总不至于是给谁跑腿的吧。”
鹤仙人这话说的委实傲慢了些,气的陈封查点直接怼回去,真是巧了,他家二子就是给人跑腿的。但是想到陈璋背后的那位,陈封便忍住了。
“鹤仙人,我敬你是一位为国守疆的儒生,才客客气气的请您进了陈府,我陈家虽然蜗居雍州多年,但也是世家谱上有名姓的高门,我倒是真不知鹤仙人是如何想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难道你的《九重天》也是旁人写的,最终只是以你的名义发行,从而形成了作品卡牌吗?”
面对陈封的质问,鹤仙人表现的极为淡定,“陈家主何必这么生气呢,我都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听陈家主的牢骚,陈家主的定力不行啊,而且,陈家主怕是不知道吧,我这也不是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质问了。是,《九重天》是我的作品,但就是因为《九重天》,我才坚定决心走这条路。如果我早点狠下心来,我的卡牌作品就不会是《九重天》这样的鸡肋了。”鹤仙人的脸上因为愤怒和悔恨变得极为面目可憎。
鹤仙人早年也走的是正统儒生的道路,他从觉醒天赋那一刻起,积累能力和阅历,等着写出合适的作品。
《九重天》是他的第二部作品,虽然比第一部好很多,但实则和他现在的巅峰之作差的太远。
可就是这部他以为的练手之作,上天却让它成为了他的卡牌作品。
别人羡慕他有作品卡牌,他们又怎知道他多羡慕别人的作品卡牌足够优秀。
一如一年前的天琴公子,今日的乔灵。
鹤仙人自问方方面面都不比他们差,为何他的《九重天》就只有一击之力。
“收手吧,交州治中,你只要收手,看在你是吴国的儒生,看在你为吴国复土有功的份上,我陈家就当你今日没有来过。四年前,你刚因释放《九重天》而透支力量,那个时候,你是吴国最耀眼的儒生,你突然对江南书社的枇杷仙人出手,让他给你写了一部极为优秀的作品,大家看在枇杷仙人不过是个普通人的份上,忍了。但不代表大家不知道你做的事。
一年前,你又对京城书社的腾龙阁主出手,看在京城书社根本没有给腾龙阁主出头的份上,大家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今日,你居然来我陈家放肆,你真以为我们陈家是泥捏的不成。”
这一次的情况和前两次截然不同,江南书社的枇杷仙人和京城书社的腾龙阁主是普通人,而这次,鹤仙人的对象不但是卡师,还是世家的卡师,没有人会同意的。
鹤仙人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才开口道:“陈家主,你知我为何今日敢进你陈家的门吗?你难道真的以为我得到了那两位散尽才华写的作品是给我自己用的?太可笑了,你也不想想,一个儒生,一生只能拥有一张作品卡牌,就算我现在手握再好的无主作品,又有什么用?”
“儒生必须拥有最好的作品,才能形成威力最大的卡牌,这才是好的作品最好的用处,那些文采风流的作品给了那些普通人,除了给他们,还有他们的书社带来金银回报,对吴国有何用处。
但这一切给儒生就完全不同了,儒生利用质量好的作品形成的卡牌,威力如何,陈家主心中该有数才是。但儒生从无到有的学习,本就考验天赋和经验,但很多儒生的卡牌作品便是他们的第一本作品,这是何等的浪费。儒生应该早早借用这份力量,早一日形成优秀的作品卡牌,早一日为国效力。为了吴国的强大,我们该无所畏惧。”
陈封竭力稳住心神,艰涩开口:“你把作品给了旁人,那四年前兖州儒生照水发行的《鸳鸯剑》,一年前豫州儒生五郎的《岳将军》便是你得到的那两部作品吧,是了,时间完全合得上。原来曾经选择不入复土计划的儒生并不是他们的作品卡牌不适合攻击,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形成作品卡牌。而你做的一切,背后居然已经得到不止一个儒生的支持,你,你们怎么敢如此丧心病狂!”
“这怎么能说是丧心病狂呢?”鹤仙人摇着不知从哪处拿出的扇子,“你看,他们都成功了不是吗,这一切都说明,高质量的作品更容易形成作品卡牌,而形成卡牌的要求只是以本人的名义发行新的作品而已,也不一定要求必须是本人写的作品啊!这可是给吴国还没有形成作品卡牌的儒生指了一条明路,以后,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作品卡牌的儒生会越来越多,我这条船也会越来越稳,陈家主真的不考虑考虑?”
如果不是因为陈家乃是世家,鹤仙人根本就不用这么费力的说服陈封,干脆直接的把陈璋绑走就好。
如果吴国所有的儒生都认为这样的方式更符合他们的利益,那重崖居士这一刻便是站在他们这些庞然大物的对立面,自然注定了毁灭。
想想枇杷仙人和腾龙阁主的下场,被人关了大半年,终于写出了合适的作品,可也因为鹤仙人的要求太高,而耗尽才华,以后也不可能写小说了。
重崖居士今日也会步入后程了吗?
“父亲,请喝酒。”
本坐在陈封下席的陈瑜突然开口,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陈封茫然的看了儿子一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啊,重崖居士也是儒生,如何会被鹤仙人欺压。
还好大儿子从不靠谱的二儿子口中知道了重崖居士儒生的身份,不然今日选择交出重崖居士的陈家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但如果他们不知道陈璋和重崖居士的这层关系,怕是今日更是纳闷为何鹤仙人要找上门来,和陈家要重崖居士吧。
一想到重崖居士儒生的身份,陈封一下子就淡定了,活该鹤仙人踢到这块铁板,以《荼蘼录》的优秀,怕是这位重压居士已经借此形成了作品卡牌了吧,这样的重崖居士如何会怕已经半费了的鹤仙人。
他陈家畏惧的是鹤仙人为交州付出的代价,而不是害怕鹤仙人本人,现在不过加上两个还未出剑的儒生。
陈封端起儿子倒的酒,这才淡定的对鹤仙人道:“陈某怕是要让治中大人失望了,我那不成器的二儿子不是重崖居士,劳烦治中大人跑这一趟了。”
他可没有说谎,本来二儿子就不是重崖居士,他只是重崖居士的使者。
鹤仙人没想到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家居然还这么硬气,“陈家主想好了,你确定要和交州,兖州和豫州三州儒生为敌,这对现在的陈家有何好处?”
鹤仙人口中威胁,但心中却极为戒备,陈家主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以他们三人的身份,让陈家放弃一个小小的嫡子还是很容易的,陈家反应很不对,准确来说,完全不像是一个理智的家主做出的决定。
而且,他既然上门,自然有了第三位下家,陈家主对这位的身份一无所知的前提下,还能这么有底气的拒绝,绝不是为了陈家的面子,这里面怕是还有什么文章。
但鹤仙人既然答应了那位,就绝不敢食言,他不能达成目的,那位就让他去死,那阻碍他的人,自然更该死。
“哈哈哈……”陈封觉得这样的鹤仙人和四年前意气风发的鹤仙人完全就是两个人,那个鹤仙人可以为了交州百姓冒着作品卡牌崩坏的危险,直接使用《九重天》,可这个鹤仙人只会利用他人的牺牲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我陈家好歹也是世家,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儒生的威胁,就放下风骨,今日我陈封对你交州治中低头,来日我的儿子就会对交州所有人低头,这样的陈家还有什么传承的必要。鹤仙人,你有什么手段现在就使出来,我陈封代表陈家接着了。”
小书本来还在为乔灵恢复青铜技高兴,没想到突然乔灵的联络卡牌收到了一个消息。
小书臭着脸,又不能不说,“乔灵,甄止戈找你。”
听到小书的提醒,乔灵瞬间便想起了那人的模样,甄止戈么。
“乔灵,他上次好像说,会在第二次邀请你去塔山时出现,乔灵,要出发了吗?”
现在乔灵身上只有一张回收卡了,而出现的外挂携带者已经有两人,乔灵知道,离第二次进入塔山已经不远了。
没想到居然是今天。
“走吧。”
流光闪现,乔灵已经出现在了锦官城。
等乔灵熟门熟路到了霜雪阁,甄止戈已经早早到了。
“乔灵,好久不见。”甄止戈一如既往的微笑里,今日似乎多了一点什么。
但甄止戈的表情太隐晦,乔灵并没有察觉,乔灵坐在甄止戈对面,“你找我是为了塔山之事?”
甄止戈的微笑停顿片刻,“我找你好像真的只有这一件事了。乔灵,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塔山吗?”
其实乔灵今天出现在这里,便是最好的回答,但今天的甄止戈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还多此一问。
“既然大家都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多此一问。”乔灵将她和甄止戈的关系定义于合作者,自然不愿多有纠缠。
“好,你稍等。”
甄止戈举起左手,具现出一张黑白双色卡牌,这是乔灵第一次见到两色卡牌。
“单色卡牌一般只有一种功能,而双色卡牌多作用于两位卡师。比如七十年前的镜花水月。”
七十年,是个极微妙的数字。
七十年前,卡师界一场动荡,无数最优秀的卡师从此不见踪影。卡师传承断层,很多厉害的手段都没有流传下来。
比如,闯塔山的办法,还有镜花水月等双卡师技能。
这镜花水月指的是一位拥有镜中花卡牌和一位拥有水中月卡牌的卡师二人,他们是至交好友,一次机缘巧合,二人同时施放技能,没想到两个技能居然连为一体,制造出幻境,此技能可困十万雄兵。
两个普通的设备牌卡师因此名传天下。
“现在存世的双色卡牌已经不多了,每一张都是世家的底蕴。”
乔灵第一次认真观察甄止戈,世家谱上好像没有一个甄家吧,那他的双色卡牌又从何而来。
现存地位最高的甄姓,应该是奉圣夫人甄老夫人了。
她是当今陛下的奶娘,陛下幼年失母,对奉圣夫人自然更为亲近。
奉圣夫人之妹便是承恩侯夫人,承恩侯毕竟是世家谱上的世家子弟,她的妹妹能成为他的妻子,这位奉圣夫人的影响力自然不小。
这个甄和甄止戈的甄有关系吗?
甄止戈将星力注入卡牌,双色卡牌发出朦胧的微光,渐渐的卡牌被一阵烟雾笼罩,烟雾慢慢被染成黑白双色,原本混沌不清的光团也在急速的旋转中变得泾渭分明。
光团变成两道极光,一道黑,一道白。白光冲着甄止戈而去,黑光则选中了乔灵。
流过穿过二人心口,乔灵忍不住捂了一下。
甄止戈第一次看见乔灵这般娇俏的动作,他第一次见到的乔灵便是个冰冷的小姑娘,后面见面后也总是对着一张冷脸,原来乔灵也有别的模样,只是从不在他面前展现。
“你的心口会烙下一尾阴阳鱼,我的是阳,你的是阴。这便是我们进入塔山相认的唯一线索。”
乔灵望了一眼已经消失不见的卡牌,这竟是一次性的卡牌!
“我知道了,我们出发吧。”
甄止戈和乔灵唤出天赋紫卡,星力涌动,不过转眼间,包厢里已经不见二人踪影。
守着包厢的曹州规矩的退出包厢,往门外一守,却下意识看了对面包厢一眼。
“你既然是来守卫亭侯的,不如我二人聊聊可好?”
对面包厢的韩忠见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也不纠结,直接打开门,直接守在了霜雪阁的另一边。
二人像两个柱子立着,着实没意思。
“我说兄弟啊,你是什么时候追随这位侯爷的?”韩忠瞥了曹州一眼,“五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