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璋是他表哥来北地看望他的时候,被表哥安利后才读的《倩巫女》。
听表哥说,《倩巫女》是京城书院这段时间最好的书,而其作者松山客已经成为了京城书院最有名的几位作者之一。
这本书现在在京城卖的很火,尤其是刚刚完结的时候,大家都是两卷一起买的,根本不考虑之前已经买过第一卷。
还有的读者直接包了一个书店,一本阅读,一本收藏,剩下的坐等升值。表哥说他的书是从一个好朋友家抢来的,他知道的晚,等看完上卷,下卷早就已经卖完了。
他有个朋友,很喜欢看小说,表哥知道他家一定有,便假意去看望朋友,果然在书房发现了《倩巫女》,表哥说他那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书抱在怀里就跑,表哥的朋友追了他三里地,辛亏表哥跑的快,不然就保不住了。
因为听表哥说的有意思,陈璋才读的,没想到这一下子就入了坑,一听表哥说京城有小人酸松山客,说他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永远没资格让文社发行他的作品,陈璋知道后可伤心了,今天见了乔灵,他终于忍不住把这事捅了出来。
也是乔灵脾气好,不然陈璋也不敢拿这事麻烦乔灵。
陈璋的算盘打得好啊,要是乔灵看了松山客的书,英雄惜英雄,随手帮松山客一把,也算是为松山客出气了,不然,陈璋就感觉那么喜欢《倩巫女》的他好像白喜欢了一般。
也不能这么说,陈璋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喜欢的作者受委屈。
乔灵听到松山客的名字后,就有些哭笑不得,是啊,《倩巫女》不过三十几万字,两卷而已。她两个月就写完了,怎么比的上《荼蘼录》,这时候才连载到第四卷,第五卷她刚刚交给陈璋。
乔灵看着担心自己不读《倩巫女》的陈璋在她面前拼命的说松山客的好话,本来是一件很好笑的事,不知为何,心中居然有点暖暖的。
原来这就是有人喜欢自己手中创造的世界的感觉吗?乔灵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知道,这个世上原来有这么可爱坚定的人,他们拥有最明亮美丽的心,这种力量让人感动,更让人震撼。
乔灵第一次有了写一辈子的冲动,她向喜欢她作品的读者承诺,只要有一个读者还在喜欢着她的作品,她就永远写下去。
乔灵最后还是忍着心中的羞耻感在陈璋一浪高过一浪的强烈安利中带走了《倩巫女》,保证自己会好好阅读,这才落荒而逃。
和乔灵偶遇的元嘉志单方面开始缠着乔灵,虽然有时候有点烦,但是元嘉志作为一个博闻强识的在书院混了五年的学生,的确给乔灵带来了很多便利。
比如,正月的花灯会。
正月十五的花灯会整整占用了两条街,三大书院独占一条街。书院的这条街这一天只允许卡师和使者进入,算是给卡师一个选择使者的机会。
而能参加花灯会的使者都是使者中金字塔尖的存在,要不就是家世好,人脉广,要不能力出众。
乔灵和元嘉志在花灯巷入口随手拿了面具后,很快就被人群给挤散了。
乔灵选的面具绑带好像有问题,戴了一会儿就掉了,乔灵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陈璋送的面具,干脆拿出白壁狐狸面具代替了花灯巷领的普通面具。
乔灵也不急着找元嘉志,随意的看起了花灯。
这里每一个花灯代表的就是一个志在寻找卡师效忠的使者,他们会用纸笺写一个灯谜或者是表现志向的一首诗,如果卡师对其有兴趣,就会将自己的面具交给花灯的主人,同时卡师会拿走纸笺。
这是一种古老的契约,一般卡师会用给与使者副卡的形式代表接受使者的追随,而九州阁作为中介,确保这份协议的有效性。
但花灯巷的契约却源于两个人的信物约定,唯一保证契约的是双方的诚信,按理来说这般没有第三方做担保的契约应该最容易被撕毁,但事实往往出人意料,起码从卡师出现到现在几百年内,从没有一个人违反花灯巷的契约。
花灯巷的契约,虽然是卡师选择使者,但一个卡师也只能选择一个使者。
这也许是昭示着一种过犹不及的人生态度。
季青云沉着脸看着马车外面拥堵的街道,他接到的旨意是即刻见驾,要是这么耽搁下去,他怕是最后一个到的官员。
今天对季家很重要,而徒步穿过花灯巷,是最短的路径。
季青云干脆下了马车,快步往正阳街走去,正阳街的南街比邻花灯巷,从别的地方进入要从巷子一头进去,但这条路却可以直接穿过花灯巷。
后面下人的惊呼声被季青云直接摒弃,他需要镇静,今天的结局从他踏上这条街道开始,就已经注定。
乔灵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一个个纸笺,自负五千年底蕴的她,虽然表面上很温和,实则骨子里流淌的都是傲慢。
有人因自卑而傲慢,有人因才华而傲慢,有人则因傲慢而傲慢。至于乔灵,她只是因骄傲而傲慢。
为什么不骄傲呢,她的国家给她留下了那么多宝贵的财富,学无止境这个词用在这里是如此的合适。
有的国家,如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清潭,努力一些就可以打捞干净里面的鱼儿。
而她的故乡,却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你永远不知道他的深浅。
乔灵走着走着突然在一盏走马灯前止步,她伸出手将纸笺举在眼前。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汉太祖高皇帝刘邦的《大风歌》?吴国怎么会有《大风歌》?
乔灵查阅过这个世界的历史,这个世界的走向好像从秦一统天下后,就走入两个分叉口。
在这个世界里,秦国并没有二世而亡,而是延续到秦三世,被太祖陆远山灭国后,建立了吴国,自然就没有汉,更不存在汉太祖高皇帝刘邦。
乔灵下意识看向守灯人,灯后模模糊糊的人影似乎有所感应,往乔灵的方向望了过来。
“这是你的灯?”乔灵语气放缓,声音放低,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还是在惧怕什么,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季青云停了脚步,他直直望向乔灵未被遮掩的眼眸,那里有一种魅力,像是宁静的港湾,又似乎是大海上的启明灯。
“嗯。”季青云没有听清楚乔灵的嘴里说了什么,一声扬声的疑问被他下意识的温柔转出一个肯定的意味。
乔灵看着季青云疑惑的眼神,便知道是自己弄错了,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但看季青云执着的凝视,却忍不住将自己的面具递了出去。
白壁狐狸面具轻巧的在两人手中完成交接,乔灵就像是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彷徨,脚步轻快的转身离开,却在听见对方下意识追逐的脚步声时,回以一个清浅的微笑。
季青云看见他驻足的地方正好有一盏走马灯,灯笼下的纸笺已经被人带走了,才反应过来似乎二人完成了一个古老的约定。他忍不住嗤笑出声,也不知是讥讽自己的居心不良,还是赞叹这少女清湛的眼眸。
最后,季青云还是带走了白壁狐狸面具。
二人离开不过片刻,一个圆脸少年急匆匆的出现在走马灯的旁边。
“还好灯还在!”
二公子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走了呢?这可是家主交代的任务,本是要大公子亲自来得,要不是大公子临时被司徒大人叫走,也不会托付给二公子,可二公子却把灯扔在这里,一个人去逛了。这差事要是出了半分差池,二公子没事,有事的必然是他啊!
花灯巷在今天只允许卡师和使者进入,他可是拿了大公子的身份宝石溜进来的,但愿不要被人拆穿。
少年重重的叹了口气,至于擅拿大公子身份宝石的重罪,等大公子回来后在说吧。
曹琇莹脚步匆匆的从花灯巷的这头走到那头,几乎所有的纸笺都看过了,却没有一个能让她产生特别感觉的纸笺,她不禁扪心自问,那些人告诉她的是真的吗?
还是只是不愿让她拿到国师留给她的东西的借口,既然他们都说她是国师指定之人,却支支吾吾不说个清楚,真不知当年国师为何选择了这些人帮她暂为保管本属于她的东西。
曹琇莹以惊鸿仙子的笔名开始在文社发表作品是在半年前,她虽然已经25岁了,但儒生对自己的作品向来慎重,如果因为急切完成的第一部作品成了儒生唯一的作品卡牌,那可就太亏了。
有的儒生十年磨一剑,三十几岁才发行自己第一部作品,这样的儒生比比皆是,而她年纪轻轻就已经一鸣惊人,虽然今年北地出了一个重崖居士,抢走了他大半的风光。
但重崖居士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作品写的再好,也只能在冬至文榜上位列榜首,借着文社的名头一年发行一部作品,但她的所有作品都将由文社发行,这其中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而且她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女儒生,从她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天赋卡牌后,涌出无数追求者,其中不乏世家嫡子。
惊鸿仙子之所以名动洛阳,凭借的就是这一份独一无二。要知道她出身曹家,而曹家不过是区区一寒门,现在曹家因她水涨船高,她在曹家的待遇便可想而知了,起码连她哥哥都退居一射之地。
要知道她哥哥可是曹家嫡子,下一任的族长。
三个月前,几个陌生人找上了曹琇莹,本来她以为也是她惊鸿仙子的追求者,没想到他们居然告诉她,他们是国师的手下。
国师是谁?
三个月前的曹琇莹对这个人一无所知,是那些人把隐藏在历史阴影处的存在一一告知于她。
那些人都是国师的死忠,他们疯狂的崇敬着那个人,并以能为他执行这么重要的秘密任务而骄傲。
也是那些人告诉她,十年前,国师去世之前,曾经将他的资产交于他们暂时保管,等找到她之后,便带她打开藏宝之地,将国师留给她的东西都交给她。
虽然曹琇莹不知道国师为何要把他的资产留给她,但不妨碍她想要的心情。
国师摄政二十年,想必他个人的资产比一些大世家都不逞多让,对曹琇莹而言,这哪是天上掉馅饼,这是掉金子啊!
虽然曹琇莹不是很相信这些人,但还是跟着去了。没想到她亲自出手居然没有打开藏宝之地的机关,不是说曹琇莹的机关术有多厉害,其实她根本就不会机关术,而是国师留下话,能打开机关的人只有她。
那个时候曹琇莹以为这些人找错人了,他们在她打不开藏宝之地的机关时,便会确定她不是宝藏的主人,曹琇莹都以为他们要杀人灭口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国师的手下,能被国师临死前托付重任,必然不是一般人物,要知道当年效忠国师的八大世家现在个个都是一州之主,这些人就算混的再差,也比根基不稳的曹琇莹厉害多了。
没想到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怀疑她不是他们找的人,第一时间给曹琇莹找出了一个完美的理由,是因为他们没有按照国师的吩咐,在今天到洛阳花灯巷接过走马灯下的一张纸笺。
曹琇莹当然知道花灯巷的契约,她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个使者也是国师准备给她的人。
但那些人提供的消息很模糊,说什么对她而言很特别的纸笺便是她的目标。
曹琇莹都快把眼睛看瞎了,只觉得哪个都不特别,哪个都特别,不行,她必须找到一张纸笺,不然不就和那么一大笔财富擦肩而过了吗?
现在的曹琇莹坚信,她就是那个人,不然那些人怎么会直接跳过这一步,在她还没有找到这张特殊的纸笺时,将她带到了藏宝之地,她一定可以拿到纸笺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