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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渊神色一怔,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想起方才在客栈里那两个男人,又想着她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姑娘,一时更是敛起了眉,然后赶紧沿着街往回走。他一面走一面找,试图在人群之中找到那个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可整整找了半刻钟,却还是没有看到人影。
她会不会……
司渊不敢再想下去。
这几个月,他都是有意识的放慢脚步,因为她是大宛国的公主,不能出什么闪失。他身为大曜的国师,自然有义务护她周全。而她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心性未定,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时兴趣,直由着性子来。等她玩够了,觉得乏味了,她就会回去,而他也会亲自将她送回樊城。
所以说,她不能出事。
而玉臻瞧着不远处的背影,一时面露欣喜,赶紧凑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声音欢快道:“国师。”她见司渊身子一颤,然后慢慢的转过了身子。那张原是毫无表情的俊脸,如今也像是染上了一层凡尘气息,额头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她翕了翕唇不敢说话,只觉得此刻的司渊好像是在生气。
方才她差点以为自己追不上她了,追了一段路发现不对劲,然后就折回来瞧瞧,却发现他居然在原处。玉臻自然不会以为他是在等自己,还以为他是为了甩掉自己而使用的计谋,一时心里自然是有些失落。她看了看自己双手空空,心里更是觉得缺了一块,遂抬眼看着司渊,语气有些委屈道:“包子……掉了。”
居然还说什么包子。司渊怔了怔,然后便转身就走。
“哎,等等我。”玉臻立刻追了上去,可脚上却是疼得厉害,遂一瘸一拐追上司渊,想也不想就拉住他的衣袖,“别走,我脚疼……”
司渊停了脚步,这才回过头仔细的打量她。
见面前的小姑娘衣裳有些皱巴巴的,袖子的地方更是被撕开了两指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白皙如玉的肌肤。他眸色微漾,不再继续看,而是低头去看她的脚,然后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司渊不走了,玉臻弯了弯唇,一双大眼睛顿时染上了笑意,却还是不肯松开司渊的袖子,生怕他会突然丢下来似的。
玉臻道:“刚才客栈里的那两个男人想欺负我,我一下子把他们给打倒了……真是自不量力。”说着,玉臻撇了撇嘴。
司渊看着她染笑的小脸,突然想起大宛国崇尚武艺,凡是有身份地位人家的女儿都是自小习武的。这玉臻是大宛国的公主,武功更是不在话下,那两个男子又岂是她的对手?
只是——
这一些他明明应该知道的,怎么方才却没有想到?司渊没有再想下去,只垂了垂眼,然后带着玉臻回客栈。
“国师,你背背我吧,我走不动了。”玉臻厚着脸皮眨了眨眼睛道。虽然知道这是奢望,可是她真的想尝试一下被他背的感觉。话落,见司渊敛着眉绷着下巴,一副神情寡淡的样子,顿时就噤声不敢说话了。
正当玉臻想说自己是开玩笑的时候,却见身前的男人弯下了腰,然后打横把她抱在了怀里。闻着男人身上清冽的茶香味,玉臻一下子就醉了。她笑吟吟的抬头看向司渊,一双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就连心跳都骤然加快了。
她红着脸,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小脸抵到男人的胸前,轻轻蹭了蹭,一时心里跟吃了蜜一般。
嘻嘻。
他居然……肯抱她?
进了客栈,掌柜的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惊呆了。方才这对小夫妻还闹别扭,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如胶似漆了。掌柜的看向男人怀里的小姑娘,瞧着她双颊红扑扑的,笑得跟朵花似的,一时有些发笑,心道:这姑娘心思单纯,又如此死心塌地,的确是难得。先前他还以为她这夫君不懂得珍惜,眼下倒是他看错了。
——想来是男人爱面子。
玉臻笑得愉悦,跟掌柜的打了一声照顾,然后便被司渊抱上了楼。看了大夫之后,这脚才好受了一些。玉臻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忍不住问道:“国师,你其实……是关心我的吧?”
司渊没有说话。
玉臻撇了撇嘴,心里闷闷的。不过,想着刚才温暖的怀抱,她便是觉得心中知足。不管司渊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她,眼下至少有了一丝进展。他愿意抱她,愿意给她请大夫,就说明他还是关心自己的。这一点,就算他不说她也是知道的。
虽说玉臻的脚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这段时间是绝对不能下榻行走的。她瞧着司渊替她端茶倒水,虽然冷着脸,可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她低头看着自己伤到的脚,心想:若是知道会这样,她倒是宁愿早些受伤。
心里欢喜了一段日子,玉臻却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难得露出一丝扭捏之色,小声道:“国师,我……我想如厕。”说完这话,她都不敢抬头看他了。见司渊没有动静,玉臻这才缓缓抬头看他的脸,见他好像也被愣住了,她就觉得有些好笑。
可是……这么久了,她真的是忍不住了。
玉臻见司渊霍然起身,然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她便顿时耷拉了小脸,然后暗自发愁。正当她想起身的时候,却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粗布衣裳的大婶进来了。那大婶忙过去将玉臻扶住,道:“姑娘小心别又弄伤了脚,我扶你过去。”
玉臻一愣,然后莞尔一笑说了一声谢谢。
解决完之后,玉臻才知道这位大婶是掌柜的妻子。而方才司渊出去并不是因为嫌弃她,而是去找人帮忙的。想着那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国师居然找人帮这样的忙,她是如论如何都想象不到那个画面的。
“你那夫君真是脸皮薄,都是夫妻了,还避讳什么。”那大婶埋怨道。
玉臻笑嘻嘻的看着大婶,道:“我夫君脸皮的确薄,不过我就是喜欢他这样。谢谢大婶。”
听了玉臻的话,那大婶忍不住笑出了声。寻常的姑娘家,哪里会把这些话挂在嘴,可偏偏这个姑娘性子直率又真诚,教人一看就喜欢,便道:“我夫君姓徐,叫我徐大婶就行了。”
“嗯,徐大婶。”玉臻从善如流。
徐大婶出去之后,司渊才进来。玉臻抬头看着他的脸,一时有些害臊,翕了翕唇,也只小声的道了一声:“谢谢。”末了她则是心中暗暗烦恼,心道:这来大曜的日子久了,怎么也和大曜的女子一样扭扭捏捏的呢?
用了晚膳之后,司渊便起身去隔壁的房间。玉臻瞧见了,连忙从凳子上起来,可是她脚上还有伤,又如何站得稳?司渊忙将她扶住,敛着眉道:“起来做什么?”
玉臻忙抓住他的衣袖,双眸水汪汪的看着他,可怜巴巴道:“别走……”
司渊愣了愣,小姑娘是以为他要走。瞧着她这副样子,司渊则是心软了几分,道:“我不走,我只是住到隔壁的房间。”
“才不是,你肯定想趁着我脚受伤偷偷把我丢下。国师,我喜欢你,我想一辈子跟着你,你别丢下我好不好?”玉臻急得哭了,她本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可她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自然也会害怕也会着急。
这一急,便急得哭了出来。
司渊到底知道男女有别,可瞧着她这副样子,如何肯放他离开。之后他只能无奈,在榻边的地上铺了床。可玉臻哪里舍得让他睡地上啊,那她还不心疼死啊。
“不行不行,还是我睡地上吧,我身体好。”玉臻掀起床铺上的被褥,然后钻进了被窝里。
司渊瞧着地上的小姑娘,无奈的叹了一声,然后把她抱到了榻上。这些玉臻却是愣住了,她看着司渊的眉眼,一时有些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了。直到她乖乖的睡在榻上,被盖好被褥,这才有些回过神。
之后熄了灯,她听着耳畔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那是司渊在脱衣服。
其实她是看过他的身子的。有一回他在屋子里洗澡,她不小心闯了进去,就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她先是羞得赶紧出去,在门外站了好久之后就开始回想,然后则是伸手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多看几眼,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每每想起此事,玉臻懊恼不已。
她躺在榻上,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一时间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司渊有些难以入眠,直到快到了三更,才有些睡意。朦朦胧胧之间,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馨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两条纤细的胳膊紧紧的抱住了他。
“玉臻公主……”
“叫我玉臻。”玉臻笑吟吟道。只有在晚上,黑灯瞎火的,她才有勇气做这些。她用力的抱紧身边的男人,鼓起勇气道,“国师,其实……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司渊愣了愣,感觉到腰际蹭到的柔软,一时便不敢乱动。之后他又感觉到她收紧了手,把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他从来没有这般和女子亲近过,一瞬间有些措手不及,但又怕碰到她受伤的脚。
司渊不说话,玉臻继续说着:“之前我还以为,这大曜的堂堂国师是个不染凡尘气息的仙人,这心恐怕也更石头一般捂不热,但是我就想——这样也好,你不喜欢我,也不可能喜欢别人。可是……这些日子,我发现你和我之前想得不一样,所以……所以我就贪心了一些,想让你也喜欢我。”
她紧紧抱着身边的男人,想着这段日子他的冷漠,可是她心里的欲|望却是越来越强烈。她开始变得贪心,不单单是远远的看着他。今日他抱了她,她刚才在榻上就忍不住想:好想亲亲他。
——她再也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单纯的喜欢他。
“我们大宛国,女子不重视贞操,十三岁之后便可学习房中术。可是我知道大曜不一样,我就没让别的男人动我一更手指头,我想把自己完完全全都留给你。国师,如果你也喜欢我,就亲亲我,就说明以后一辈子都不会赶我走;若是你不肯,今晚就让我抱着睡一晚,过了今夜,我就再也不会缠着你了……我会随便找个大曜的男子嫁了,不会让我一个人的缘故害得两国交战。”
说完这话,她心里就有些后悔了。
他怎么可能会亲她呢?
半晌,才听得司渊清润的声音:“……我比你大很多。”他已是不惑之年,可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之前他想着让妹妹嫁给楚慎,而楚慎比他妹妹大一轮,他就已经觉得妹妹委屈了,又何况是两轮?
“就算你现在八十岁,我也一样喜欢你。”玉臻脱口而出道。大一些又怎么了?她的父皇还不是喜欢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嫔妃?
说了这个,却见身边的男人没有动静了。
玉臻愣了愣,一时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滋味,难道她真的要如刚才自己所说的,今晚之后就不缠着他?而且,他就这么不喜欢她,宁愿被她抱着睡一晚,也不肯亲亲她,让她留在他的身边。
屋内安静,至于两人绵长的呼吸声。玉臻抱着身边的男人,觉得心头难受极了。她忍不住蹭了蹭,才发觉男人的身子好像比之前烫了几分。
她想开口说话,却听得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紧接着,便是有人伸手慢慢挑起她的下巴,下一刻,她的唇便被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什覆上。
——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