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的内脏已经变得不完整了,最先看到的肺和肝像是被啃食了一样,血淋淋的,只剩下一半。
仔细看向那些残缺处,能发现有东西在蠕动。
医生用食堂拔猪毛的镊子忍着恶心将那一团东西夹出来,放在饭盒里。
离开食物的一团在接触到饭盒时变得异常兴奋,扭来扭去,樊队长用绿洲带来的水把它们身上的血水冲下去,二人才看清这是什么东西。
白皙光滑的条状虫子,泡在水中之后又变得温和,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摇篮。
在水的润滑下,团状物逐渐拆散开,变成一条又一条的白色虫子,在水中不断舞动,最长的虫子大概有四十公分那么长。
医生曾经见过这类虫子,他记得那是他刚参加工作不久,一位野外探险者被送进来,也是因为被户外水源中的寄生虫寄生,但当时他的体内并没有像妮妮这样,内脏被分食。
医生又把注意力转向妮妮身上的皮肤,黑斑鼓鼓的,下面像是隐藏了什么。
将黑斑部分与其他皮肤分离开,中间的空间里掉出来几具虫子的尸体,长时间死亡已经变成了黑色,所以皮肤表面才会显现出黑斑。
医生不太理解,明明内脏还没有分食干净,怎么会有大量死亡寄生虫,难道它们种族内也有弱肉强食的规则?
不管这种虫子内部运行规则是怎样的,他们现在已经得出了结论,一切的来源都是绿洲的湖水,那湖水中生存着寄生虫,一旦被人体吞进体内会疯狂成长繁殖,啃食内脏,直到宿主死亡。
樊队长和医生出门时,何姐满脸的伤痕,头发杂乱,眼神迷离瘫坐在沙地上,边上一群人站在一边像个局外人,他们在等待着他们尸检的消息。
看到樊队长出来后,何姐不顾一切冲进了仓库,去查看她的女儿。
随之而来的就是仓库内发出的哭喊,钻心的尖叫声让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樊队长知道自己对不起妮妮的父母,但为了大局,他必须这么做。
门外一群人围上了樊队长和医生,叽叽喳喳询问着到底是什么原因。
樊队长清咳了一声道,
“是寄生虫,以后大家不许直接喝绿洲带回来的水,必须煮沸五分钟以后再喝!小王跟我来。”
樊队长带着小王离开了人群,安排着后续的工作,他要安排一个专门监督的人,以后除了专门的取水人员没有人能够接触到生水,只要这样就能保护住现在还没有出现症状的人。
樊队长回到办公室瘫坐在躺椅上,闭上眼睛休息。
幸好这不是传染病,但是那绿洲的水所有人都喝了,为什么有人没有出现症状呢。
樊队长叫来了医生,两人根据医生所学的专业知识和目前发生的一切得出了一个结论,寄生虫寄生在人体上的概率并不是百分之百。
妮妮的症状最为严重可能是因为小孩子身体素质差,抵抗力低,当时最先出现症状的也是那几个小孩子,看来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一声呼叫打破了室内两人的思考,
“不好了!樊队长!何姐自杀了!”
何姐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被开膛破肚,上身一丝不挂,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明明离她只有一堵墙之隔,妮妮还会感觉到疼吗,何姐握着用来解剖妮妮的菜刀砍开了脖子上的大动脉。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何姐握紧了妮妮的小手。
别怕,妈妈来陪你了。
樊队长心里愧疚无比,他怎么忘了处置妮妮的尸骨,让一位母亲看见女儿的惨状。
他决定亲自安葬这对母女的尸体。
刚离开办公楼还没走两步,樊队长就看到了一群人在正朝着什么。
走上前一看发现是多杰被围在人群中,所有人对他恶语相向,看他的眼神像看仇人。
“都怪你,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你没事,我们的亲人都被寄生虫感染了,很快他们就会像那个妮妮一样!”
“没错,我女儿老婆现在都死了,都是你害的,妮妮还总围在你身边叫你哥哥,你竟然把她害死了!”
“一切的来源都是你,如果你没有让我们去绿洲找水,我们的亲人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
所有人在近一段时间的高压环境下心理负担都很重,现在有一个发泄口,所有人把自己的痛苦最大程度地安放在多杰身上。
多杰低着头,他不明白,他发现了水源,解决了所有人的用水问题,他也不知道那个水有问题啊。
这一周他尽心尽力,即使心里有对传染病的恐惧,他也进到了宿舍楼照顾生病的人。
可能他真的做错了吧,他不该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他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冷漠一点。
樊队长看到了这一切,但他并没有要上前帮多杰解围的意思,多杰也是个成年人了,他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可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的地方就是把人都想得太好了。
樊队长转身走向食堂仓库,那里还有一对尸骨未寒的母女等着他去收尸。
晚上樊队长召集了所有人开会,大概意思就是目前确定这不是传染病,只要食用煮沸过后的水就不会出现这一列的问题了。
所有还能走动的人被分成了两队,一队负责照顾病人,一队负责去绿洲获取资源。
从前所有人都觉得传染病晦气,争着抢着去绿洲;现在大家都知道绿洲的湖水中有致命的寄生虫,没有几个人敢直接接触生水了。
颜昙和赢真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多杰一反常态地跟在她们身后,整个人无精打采,看上去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
最终颜昙和赢真还是被分到了获取物资的队伍,二人也没有争论什么,比起照顾那些陌生人,二人更愿意去绿洲,路途中还能提升身体素质。
夜晚,赢真翻来覆去总觉得自己身体里也有无数条虫子在爬,她没少喝绿洲带回来的水,她是不是也快倒下了,殊不知她喝的水早被颜昙换成了干净的矿泉水,这一切都只是心理作用。
然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办公楼内,樊队长的头变得昏昏沉沉,艰难起床的他翻到了一个压箱底的温度计,过了三分钟后,勉强看清数字的他心底一凉。
他也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