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不得无礼。”
那位忠勇侯夫人喝斥了一声，脸上已经恢复了从容的姿态，似乎没有要追究的意味，“我这孙女性子急躁了些，说话没有分寸，但也是担心我这把老骨头有个好歹来，还望县主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林芊觉得这位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的，说话的语气却带着淡淡的居高临下，实在是后悔自己刚才一时手贱多管闲事了。
但是这人已经扶了，便懒得再计较了，于是朝那位忠勇侯夫人行了个常礼：“若忠勇侯夫人无碍，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那个叫昭儿的姑娘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而忠勇侯夫人脸上却挂着和蔼的笑，“头一回见县主，又受了县主的帮助，心里便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来，也不知道县主的喜好，这镯子还算贵重，就当是老身给县主的见面礼，以后欢迎到府上来做客。”
说话间，已经拔下手腕上的一个翡翠镯子，上前拉起林芊的手，准备戴上去。
林芊想着长者赐不可辞，本打算接下来，可看那忠勇侯夫人眼神里一闪而逝的不屑，便收回视线，笑了下，“举手之劳罢了，老夫人不必如此。”
这便是婉拒了。
忠勇侯夫人眼里闪过一抹不快。
专横惯的人，哪里允许别人拒绝，这是为了不落人口舌，答谢刚才扶她的那一下而已，所以打算强塞到林芊手上。
结果走近一步，看清了林芊的容貌后，登时脸色大变，惊骇地往后退了一步，镯子就落在地上，碎成了几截。
林芊双眸微微眯了眯，“老夫人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的脸丑陋到吓人的地步？”
忠勇侯夫人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急忙想要掩饰自己的慌乱：“县主说笑了，县主生得仙姿佚貌，何来丑陋一说，只是老身年纪大了，站久了身子不免有些疲乏，望县主莫要见怪。”
林芊笑笑，这老太婆见自己的反应太异常了吧。
心里隐约有个想法，或许跟原主的身世有关？
不过这只是自己心里的猜想，至于到底有没有关联，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结果裴昭几步冲过来，瞪着眼睛道：“你怎敢如此无礼，我祖母赏你的镯子，你竟看不上故意打碎……”
林芊有些好笑地打断她：“姑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跑我跟前耍威风？你那两个眼珠子但凡不是用来喘气的，就该看清楚刚才分明是你祖母自己摔的镯子！不要以为你们皇亲贵胄，家世显赫就可以随意污蔑人，我好歹也是圣上亲封的四品县主，对国家社稷是有贡献的，岂容你一个没有品阶的白身随意揉捏，早知你如此蛮不讲理，是非不分，我就不该多管闲事，去扶你的祖母了！”
“你！你怎么说话的！”裴昭被气得大叫。
“你怎么说话，我就怎么说话，失陪了~”林芊敷衍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忠勇侯夫人望着林芊的背影，眼神里明灭不定。
这个白泽县主，到底什么来头？
而裴昭见林芊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直跺脚，“祖母你看，这个乡野县主太目中无人了，连您都不放在眼里！等过会见到贵妃姐姐，我看她还神气什么！”
结果一直宠爱自己的祖母竟还愣在那，脸色十分难看。
“祖母，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那个乡野县主气着了？昭儿这就去给你请太医！”
忠勇侯夫人回过神来，一把拉住裴昭，“昭儿，祖母无碍，今日宫宴来的都是显贵，切不可多生事端。”
“可是她太过分了，我忍不了！”
没想到一向宠着她，顺着她的祖母竟没有搭理她。
裴昭奇怪地转头，只见老夫人嘴里念着：“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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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设在两处，分为男宾席女宾席，皇帝领着大臣们在永极殿，而皇后在青璃阁招待女眷。
参加宫宴的都是京圈里排得上号的人物，那些贵夫人千金们，个个衣着华丽，浓妆艳抹，恨不得将所有金银首饰都挂在身上。
皇后坐在最上首的凤座，两边按照品级来排列，一侧是贵妃，妃以及各宫嫔妾，另一侧便是宗妇贵女和一品二品诰命夫人，以此往外排。
林芊虽是四品县主，却因身份特殊，又得皇帝看重，便排在了正主位下首的位置，很是惹眼。
皇后生得素雅端庄，打扮不似贵妃那般雍容华贵，但身上有一国之母的威仪。
先是和几位有头有脸的贵夫人们寒暄了几句，便将目光投到了林芊的身上，“你就是白泽县主吧？”
倏时，几乎整个大殿的目光齐刷刷都朝林芊这边望过来。
先前大家都听说了关于林芊的奇闻轶事，这还是头一遭见到真人，皆是难掩神色中的激动。
林芊倒是稳得住，从容地起身，对着皇后行了标准的大礼：“臣女林芊，见过皇后娘娘，望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眉眼含笑，“本宫早就听闻白泽县主聪慧过人，快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林芊不急不躁地抬了头，神色平静如常。
这距离够近，皇后仔细打量了几眼，又有些奇怪道：“本宫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林芊十分确定自己这是第一次来帝京，便摇头道：“臣女是第一次进京，不曾有机会见过娘娘。”
皇后脸上满是奇色：“总觉得你面熟的很，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林芊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先前庄老先生也说自己眼熟，若他是老眼昏花，那皇后娘娘总不至于也眼花吧？而能让这两位身份贵重的人觉得眼熟，一定不是普通人。
而且那会在宫墙甬道那，忠勇侯夫人乍见自己的反应跟见了鬼一样，太可疑了。
自己经常重复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一个手拿红缨枪的女将军带着自己一路逃亡，只可惜都是些散碎的记忆。
她猜想原主多半就是大家族斗争的牺牲品，能把一对母女逼成那样，这是个什么德性的家族，她本不想趟这滩浑水，却忍不住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