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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可是学校,居然还有人会喊我连二夫人。

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个富二代,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富二代回来学校里面找我办事。说实话,我心里最害怕的就是和我和连家的关系,影响到了我自己的社会人际。

我是还想像以前一样,正常的在学校里上课。

我稍微愣了一下,才说道:“我是苏芒,不知道您是哪位?”

“我是高天风,我来你们学校主要是想让赵书记介绍我们认识一下。”那个男生其实也就二十岁出头,生活中应该是那种很会玩的小男生,表情看起来很傲气。

但是,面对我的时候,却故意显得十分的谦卑。

他口中的赵书记,其实就是这个爱穿毛背心的校领导。他听到高天风做了自我介绍,立刻就笑着说道:“是,是是,我都忘了引见了。苏芒啊,这位是高先生,他也是有那方面的事情想请你帮忙。”

现在,在校领导眼中,我就是个吃阴间饭的阴阳先生,学校里我能帮的上忙的,可能就只有阴阳之事。

我没想到我在学校里帮他们做苦力,他们倒是厉害,还出去帮我做宣传。

才过了不到一天,就有客人上门来找我去做事。

“老师,您说的是哪方面的事啊?”我故意装傻了,打算把这件事打太极打出去。我是在也不想遇到尸妖那种可怕的东西了,如果我应下来,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也许我从骨子里,并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吃阴间饭这回事儿。

我心里是吊儿郎当的想着,反正学校这件阴间的差事,我还没办完。新来的差事,我就算不办,那也未必是拂逆了我命格里面的必须吃阴间饭这条。

我是有的阴间饭吃,有的不吃,也不算犯规吧。

灰色毛背心尴尬了,他没想到我会装傻,脸上尴尬的笑了,“苏同学,不是我们校方有意要把这件事传出去。我们也是上报,申请款项的时候,高先生恰好在场……你要是有时间,不妨和高先生多聊聊?”

真是说的冠冕堂皇的,好似说的跟真的一样,是为了给我和张灵川申请红包。然后,这个姓高的在旁边,所以被人家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子!

这整件事,怕是不是申请款项这么简单。

学生无故死了好几个,还有那么多人看见的灵异事件。虽然有警方加入,调查取证还算是比较容易,但是有些事情,死者家属那势必是没那么容易搪塞过去的。

至于这个高先生是怎么还能,在校方焦头烂额的时候还扯进来,我是不知道。但我清楚,从这个人的表现出来的气质上可以看出来,他虽然是一副爱玩的打扮。

可他手头的权利和金钱绝对不会少,应该是属于校方要巴结的人。

我算是听出来,校方那边不仅是帮我做了宣传,现在还要来当说客。

“可我还没出师呢,我师父知道我还没出师,就去接活儿会打断我的腿的。”我眼珠子一转,就把责任往老爷子身上推,我心想老爷子远在南城。

这帮人肯定不会去南城找老爷子求证。

反正,我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给人当枪使的。

谁知道张灵川在这时候给我补刀了,“如果可以对付尸妖,那就是大师级的水平了。学姐,我觉得你师父不会打断你的腿。”

我看张灵川一脸的单纯,我就知道他心里头不明白,我想推了这个什么高天风的事情。我还想好好上课,并不想现在就出去混这种刀口舔血的饭吃。

“不管如何,之前南宫大师邀请过您,来我们家看看风水,但是被您拒绝。我希望这一次,能好好和您聊聊。”那个高天风一脸的诚恳,表示的态度也十分的友好谦恭。

我一听南宫大师,就想到南宫池墨。

我记得,他曾经让我去高宅帮忙,我当时给他的答复是不与官做事。没想到现在,高家居然是动用了学校这边,当说客。

那我可能真的是要就范,这个学校我还没呆够呢!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估摸着这男的应该是高宅里的人,于是问道:“是……高先生让你来找我的?”

“你说的高先生是我父亲吗?”那个高天风眯眼笑了一下,他身上倒是没有太多富二代的那种糜烂的气息。

纯粹就是那种爱玩的气质,笑起来也很活泛。

我点了点头,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次和高宅的合作是避无可避了。他们既然动用了学校这层关系,我只要还想上学,那就逃不掉去高家看看的命运。

还好,我跟着老爷子就学了三天。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我都是纯粹的半桶水。

包括我画的睿脑灵明咒都是无效的,那可是最粗浅的入门级的符咒。那符咒最后奏效,还是因为有月灵金瞳猫往上面踩了两下的猫爪印子。

现在想想,月灵金瞳猫当晚出现,估计也不是纯粹给我道别的。

它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会跑过来,在我画的废纸上弄两个爪子印,让我不要再瞎耽误功夫下去了吧。

高天风不愧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立刻就郎笑道:“并非我父亲让我来找你,我是纯粹听说连二夫人在学校里的捉鬼除妖的事迹,才会想来找您帮忙。”

我一脸的为难,“这里是学校,能不叫我连二夫人吗?”

“高先生,学校里面叫彼此的名字就好了,是不是?”那个灰色毛背心还在帮我们打圆场。

高天风笑的更开了,随和的说:“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喊我高先生了。叫我天风吧。”

“是是是……我都糊涂了。”这个灰色毛背心对待学生可是很严肃的,对待官二代那就犯怂了,他陪着笑又道,“天风,苏芒,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不如出去一边吃饭,一边说。”

校领导要请吃饭,换做以前,我绝对是莫敢不从。

可是现在呢,我心里急着想去火葬场,也没有功夫跟他们在这瞎耽误。我看了看手表,又看了一下天色,说道:“我……我还要送尸妖的尸块去火化,这东西我怕张灵川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张灵川真是个实心眼儿,连忙说:“尸妖我……我能……”

他是想说他能对付吧?

可被我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没心眼儿的家伙,也反应过来了:“对对,我不能对付,还是要苏芒帮我一起。这次真的要麻烦苏芒的,她要是不来帮忙,尸妖会跑了的。”

“啊?”校领导错愕了。

我也被他气死了,尸妖都被肢解了,哪儿还能跑啊?

看来这个天然呆就不能让他多说话,话多说了就容易坏事。

还是宋晴鬼主意多,她指着浓烟着急的问道:“那个……老师,那边火势好像很大。您来这边,不就是要帮忙疏散学生,还有控制局面的吗?我……我好像是看到有人困在里面了……”

“什么有人困在里面了?”这下毛背心儿他也不管什么高先生之类的了,撇下我们就冲过去了。

我心里很清楚,宋晴是骗这个毛背心的。

但是如果真的再出人命了,他们中间肯定是有人要揽责的,毛背心肯定是连真的假的都没心情判定,一心就想去看看到底严不严重。

所以,在这时候跑的比兔子都快。

高天风还在校门口这边,我和宋晴,以及张灵川没了校方的压力,自然就能礼貌的和这个贵公子哥儿道别了。

那个高天风虽然想挽留我们,却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我们三个直接在校外的路边拦了一辆的士车,直接让车开到了市郊的火葬场。开车的司机一听是火葬场,其实还是愿意送的,但是要加一百块钱,因为最近那边闹鬼。

“80!”宋晴居然连这种加价都想砍价儿。

那司机也想赚这个钱,抽了根儿烟说道:“看你们是学生,80就80。对了你们是警校的学生吧。”

“是啊。”我回答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说道:“你们没带什么尸体器官之类的上车吧?我是怕了你们警校的学生了,每次要去火葬场,说不定手里头都有什么器官之类的。我这个是出租车,不是灵车。”

“按规定,学校里的遗体是不能带出学校的。你放心好了,我们只是去看一个共同的熟人。”我安抚了这个司机的情绪。

我们学校的确,有时候运力不足的时候。

那是会让学生,带着尸首打车去殡仪馆。不过这都是很少的情况,毕竟是一整个活人要带走很难,除非是碎尸案,肢解了那种,可以从行李包带去。

到了地方,我没有去找藏彤彤父母骨灰盒的那棵树。

我先去帮着张灵川做事,我怕他一个人搞不定,因为这些尸块按照规矩是要重新拼接起来。放进了专门的收敛的类似棺材的盒子里,才能一并送进去烧了。

毕竟死者为大,一块一块散乱的去烧,那叫死无全尸。

所以和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稍微一交代,人家就弄了这么个白色的纸盒子,让我们来自己拼接。这人绝对是白道的阴阳先生,和张灵川还很熟。

白道么,就是专门做白喜事的阴阳先生。

其实从古至今阴阳先生大部分都是白道儿的,给人看坟做丧事。只是后来,慢慢的分离出一大部分,不做丧葬。

像南宫家,他们给有钱人做最多的应该是阳宅看风水,或者偶尔看看祖坟。但是绝对不会再参与丧葬事宜,除非是连家这种花的起钱的。

现在做丧葬的阴阳先生,一般是假的白道,随便弄个殡葬一条龙,糊弄钱的。

这个白道儿,我看不出真假来。

不过真真假假也无所谓,一会儿他会给我们单独开小灶,弄个专门的炉子火化这个尸妖的碎块。

我让一看到尸块就恶心吐的张灵川,到一边等着,我和宋晴来拼尸块。

拼着拼着,就拼差不多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小的零件,我还想站着休息会儿,再把小零件弄上去。而且这个尸妖的脚我没分解,现在应该还在书包里,一会儿拿出来放上去就好了。

宋晴也是和我一样有些累,在休息当中。

但是,她无意间瞄了一眼那个装尸体的袋子,突然就惊叫了一声,“苏芒!!苏芒!!!……你……你刚才看见脚了吗?是不是刚才拼的时候,掉到哪儿了?“

脚没了。

要是形容一个东西不翼而飞,人们常说的都是,那东西难道会长脚跑了吗?

现在是脚没了,那两只没有身体的脚,难道还真能自己活了跑了不成?!!

我有些懵了,心情也变得复杂了。

那个尸妖全身哪怕任何一个微小的零件都在,一双完整的脚居然没了。如果像宋晴说的那样,它是我们拿出来拼接的时候,遗落在哪里的话。

那么我打开装尸块的袋子的时候,也应该看见了。可是直到那双脚被我看着装进去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它出现在我眼前。

“小晴,刚才拼接的时候,你看到那双脚了吗?”我在书包和那个装尸体的袋子里,还有这附近,到处都搜寻了一遍。

结果和我想的一样,无论怎么找都是一无所获。

宋晴用力摇了摇头,“没有,一开始我就没看见!!苏芒果,我……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尸妖全身都被肢解了,只有脚是完好的。我在想……”

“不会的,书包拉链完好,刚才袋子也是密封的。难道还能蒸发了不成……再找找!”我现在说这些,就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

我潜意识里一直暗示自己,只要仔细再找找,就能找到。

要是找不到,谁也付不起这个责任。

一双尸妖的脚跑了,它虽然不会咬人,但是也有着不可预知的危害。我满脑子都是老子告诉我的,他年轻的时候遇到“飞脚蛮”的故事,其实要是怨气很重,就算是两只脚也能形成巨大的危害。

而且,它现在一旦跑了,将来再想要找到它,那可比登天还难啊。

宋晴陪着我一起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忙天忙地的乱找,根本就是一无所获。在房间里的东北角,早就点燃起了一盏明灯。

那灯还是蜡烛点的,白色的蜡。

火光还是比较明亮的,是那种赤色的火焰,所以找起东西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房间里是没有任何一盏灯开着,就只有这支白蜡烛。说是什么火葬场的规定,晚上不营业,如果晚上非要有人住在这里。

那就不能开电闸,用里头的照明设施。

只能在东北角点一支蜡烛,要是蜡烛熄灭了,那就必须离开。不然,要是被火葬场里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那就是自己作孽,自己受罪。

反正这里什么鬼魂都有,鱼龙混杂,所以规矩也多。

至于灭灯的原理,好像还和三国时代盗墓的土夫子有关。

那时候,阴派在古墓里的机关就盛行,用各种阴魂怨魄的机关来阻挡盗墓贼盗墓。

土夫子就想了一招,在东北角点燃蜡烛,那么即便是遇到阴派的机关,也能及时的发现逃离。

毕竟鬼这种东西,虽然被做成机关,受人利用。

可它在墓里面也无聊,就喜欢吹亮的东西。

说是往东北角一点,要是墓里头有厉鬼,就会吹灭蜡烛。

所以在火葬场,晚上的时候,里头要有人,也会点一只蜡烛。

我有些呆滞的坐在白色纸棺材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张灵川黑色的书包发呆,觉得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用第二次这个书包,毕竟这里面曾经装过尸块。

而那一双尸妖的脚,眼下大概是找不到了。

我和宋晴就算是把这里翻个个儿,也是徒劳无功。

宋晴也跟我一样坐在了椅子上发呆,宋晴一边发呆一边说:“这下怎么办?这部分还拿去烧吗?”

烧肯定是要先烧的……

祸可是我们闯的,当时为了躲避火灾,我们才选择放弃肢解的脚没了。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这双脚,它回去哪里,会造成什么危害。

这时候,那白道儿的先生急匆匆的就进来了,他满脸的郁闷,“你们弄好了没有啊,弄好就烧了。可真倒霉,客人定做的金丝绣鞋没了。刚才还看见在棺材里,麻痹,一转头功夫就没了。”

“你说什么?”我听到那个白道的先生说,忍不住眼睛一眯。

他又说了一遍,“我说你们要准备好,就把尸身拿去烧了,今晚真是晦气。”

“不是,你是说……绣鞋没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从绣鞋联想到那双脚的,我总觉得女人就是爱美,看到喜欢的鞋子,应该会往脚上套一套。

那个白道先生说:“是没了,估计是被贼偷了吧?”

“贼来殡仪馆偷绣鞋?”我的眉头蹙的更紧了,这半夜里的贼不走空门,去地铁上偷偷下班高峰期上班族口袋里的手机也就算了,还能去偷绣鞋。

犹豫了一下,还是请求他,“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我真的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那个白道儿的先生带我去看看,兴趣那双没掉的脚,还能找回来。

“那这些尸块不烧了?”他问我。

我在那蜡烛的光线下,看着纸棺材里的那些个尸块,尸块上已经是没有血液了。它们就像是冰冷的冷冻肉一样的,被摆放成一个人形。

烛光摇曳之下,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我和宋晴对视了一眼,打算先放弃去看绣鞋丢失的地方,“先烧了吧,省的夜长梦多。”

我当然知道,现在去找,可能还能找到。

这个白道儿的先生把尸块拿去烧,等到烧完,起码要半小时到四十分钟。这中间,他肯定是要在这里盯着炉火的,不可能就直接离开。

到时候再去查那双脚的下落,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但是没办法,这些尸块和那一双脚比起来,还是尸块重要得多。

我看着那个白道儿把白色的纸棺材放进铁盒子里,然后直接就推进炉子里焚化。焚化的过程是那种看不见的,甚至连火焰烧灼的声音都没有。

只有空气里传来的一股子恶臭,熏得人居然直掉眼泪。

那个白道儿的先受不了,冲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叫:“老子这辈子都没烧过这么臭的尸体,真是臭死老子了。”

这个家伙真是跑的比兔子还快,我和宋晴反倒是慢半拍跟在他后面跑出来。

外头空气虽然清新,但是里面那个尸妖被焚化以后的味道,那简直无法形容。那是尸臭的一百倍难闻,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烧起来的味道不仅让人恶心呕吐,更是臭的让人想死。

烧出来的气味,还带刺激性,弄得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出来啦,怎么样,那个尸妖处理了?”张灵川坐在外面的老榕树旁等着,见我们三个都冲出来,才急忙问道。他看到白道和我们脸上的泪痕,还有些奇怪,“怎么都哭了?尸妖和你们是亲戚……”

这个天然呆……

这种冷笑话,都能说得出口。

宋晴反击了一句:“那是你亲戚才对。”

老榕树大概有几千年的寿命了,树根的周围,还砌了一个花坛。

张灵川就是坐在呢个上面,我也跟着爬上去坐着,心有余悸的看着那里面,“一部分尸块是处理了,可是……”

说了一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把脚没了的事情告诉张灵川。

“脚没了。”宋晴坐到我的旁边,帮我补充了。

张灵川又不是傻子,根本就不用问那么详细,一下就想到了,“是不是那个尸妖的两只没有分解的脚丢了?”

“恩。”我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只觉得吸入这个臭味,脑袋都变迟钝了。

突然,耳边就是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你们会后悔的,我诅咒你们……啊……啊……我诅咒你们,你们这群贱人,你们会后悔这么对我的!!!”尸妖都碎成块了,它居然在焚化炉里头惨叫。

我的心可真是六月飞雪一般的寒啊,我低着脑袋,不知道该干嘛。

那个白道儿的脸色也是苍白了,他一把就抓住了张灵川的衣领,压低了声音骂他,“我操啊,你个混蛋小子,把什么玩意弄到我这边来了,要不是看到你那两条烟的面子上,我才不这大半夜的来找晦气……”

“是尸妖。”张灵川也不打算隐瞒。

那个白道儿一听是牛逼的不行的尸妖,直接抡圆了拳头,就是要往张灵川俊秀的脸上打过去。这一拳头要是落下去,那张灵川高挺的鼻梁,恐怕就要被打断了。

突然,就在张灵川高挑的鼻梁前,多了一个红色的东西。

是一个厚厚的红包。

那个白道儿的可真是见钱眼开,拳头变成了一下温柔的爱抚,另一只手贼兮兮的抓住红包,“张兄以后有什么好事,还是要想着我的。只是尸妖实在太危险了,万一要是在我这出了差错怎么办?”

“不会的,你不是看见了已经变成碎肉了。”张灵川面对见钱眼开的家伙,还是比较淡定的。

可是,即便是脑袋没了。

身体又被分解成一块一块,可是那个尸妖在焚化炉里挣扎嘶吼的声音长达一个小时。那种吼叫声撕心裂肺,悲痛欲绝,好像听得人的心脏都要被扯碎了一样。

而且各种各样的诅咒,接踵而至,让人听真是心惊肉跳。

张灵川是个天然呆,他听着听着什么都不害怕,还在玩手机游戏。我以为他会一直保持镇静,没想到他突然扔掉手机,又开始往地上大吐特吐。

“怎么了?”宋晴还想关心张灵川。

张灵川的脸色的确十分惨白,吐得真的是没了半条命,我都怕胃酸把他的嗓子给烧坏了。以后说话就跟锯木头的声音差不多,那他以后比起当阴阳先生来说,也更适合去唱摇滚乐了。

结果那白派的阴阳道人一点做兄弟的义气都没有,就知道损他,说了一句,“你别管他,我兄弟这是怀孕了。肚子里头的是尸妖的孩子,怎么这个表情啊兄弟,这尸妖难道不是女的吗?”

也许是这个天然呆想象力太丰富了,所以听完之后好像吐得更厉害了,浑身都在颤抖战栗着。

白派阴阳道人名字太长,我才简称的白道儿。

那白道儿也是愧疚了,他拍了拍张灵川的脊背,有些歉意的说:“兄弟,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是个男人不会怀孕的。那个尸妖即便是个母的,也没有男人愿意上是吧……”

这个邋邋遢遢的话说完,张灵川吐得更猛烈了。

最后那白道儿真是没辙了,也坐在那花坛上看着张灵川呕吐。他估计散漫惯了,也是只会开这种没轻没重的笑话,随便说两句都是让张灵川呕吐家中的话。

外头这边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还有天边的一路明月。

月亮已经没有元宵节那几天那么圆了,可是还是那样般无暇如玉。

一如水洗,皎洁无边。

现在周围的环境安静下来,我才看清楚那白道儿的模样。他是个看起来有三十岁的中年人,皮肤有些黑,毛孔也很大。

酒糟鼻子,两层下巴。

身上穿了个灰色的破道袍,道袍外面还裹了一件大棉袄。那种棉袄还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很少生产的军大衣。

那衣服真是旧的要命,上头都破了好几个洞了。

肚子有些发福,但是绝对不是个胖子,倒像是常年缺乏运动,人有些慵懒水肿。就这个道士,大概是没法和南宫世家一样,去给有钱人接活。

即便道术再高明,人也是爱看表面功夫的。

他穿成这样,和流浪汉真的有的一拼了。

而且南宫家始于三国两晋的时候,祖师爷是国师出身的南宫煌。那个国师大概也是一代能人,说是能飞天遁地,转换时空,预测未来。

就连正史都有记载,这个国师南宫煌的事迹。

这里我就不提了,有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到百度去搜索看看。

有了历史渊源,还有祖传的手艺,那有钱人就更愿意花钱去找他们办事儿。在江城几乎是没有任何一个道士,或者说是整个南派的地界,是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世家能在业界超过他们。

“这味道好像有毒,你们不要闻,太恶心了……呕……”张灵川肚子里其实没有那么多货,他这么吐也就是吐点水,还有哭胆汁。

这个味道倒不是真的有毒,是真的太臭了,可是我可能已经闻多了免疫了,胃里居然没感觉了。白道儿的也吐了,但是没有张灵川那么狠。

这段时间,真是要把张灵川折腾死了。

期间,白道儿的那人进去调整了三次焚化炉的温度,就怕烧不死这玩意。

等到整整六十分中过去,里头才安静下来。

宋晴感觉到安静,拉了拉我的衣袖问我:“是不是结束了?”

“应该是结束了吧……你们俩要不要进去拿一下骨灰?我跟你讲哦,你们最好把那东西的灰带走。我可处理不了……”白道儿的问我们三个。

我还没想到要怎么处理骨灰呢,可是留在这里,显然不太好。

于是,我说:“那就拿吧。”

我们三个跟这那白道儿进去,那个恶臭还没消退,只是里头一片漆黑。那白道儿一只脚才迈进去,就把我们一块推出来,“完了完了,蜡烛灭了。我们快出去……救命啊……我可不想为了两千块钱死在这里!”

“是三千啊?”张灵川提醒那个白道儿。

其实在门口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里头有一股阴冷的小阴风儿吹出来。吹得人身上的鸡皮疙瘩是一个一个的全都起来了,忍不住的就在风中战栗。

被白道儿推到外面去,才觉得那房间里黑的吓人。

那种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而且里头三面都是枪,只有这一面开了门,那里头的窗户可都是在两米高的位置,而且一个都没有打开来。

现在,里头居然吹风了。

我站在那个房子的门口,口袋里的北斗玄鱼就已经进入了掌心,耳边立时就传来了凄厉的哭声。

这哭声断断续续,听着凄惨无比。

在这个哭声里面,还夹杂了些许婴儿的啼哭声。

我肚子里的宝宝在这时候,居然也蜷缩在一起,他似乎是能看到房间里的情况。他小手微微颤抖着,稚嫩的语气是那样的冰凉和担忧,“有个小弟弟和小妹妹好可怜,还有他们的妈妈……”

指尖一下子就抚摸上小腹了,我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清楚张灵川势必是看到我宝宝了。我抬眼朝张灵川过去,果然,他的一双眼睛是金色的。

金色的猫眼,在看我肚子里的宝宝。

我对张灵川起了一丝危机意识,他似乎对我的宝宝眼中也有敌意,我心里有些忐忑,张灵川是今天才察觉我宝宝的存在吗?

还是一开始就知道,也起了杀心?

他要是发难,我恐怕不跟他打起来都不行了。

“宝宝,不怕,有妈妈在呢。”我努力用自己的精神力和他交流希望,他能听见我的声音。

宝宝和母亲脐带相连,血脉相依。

似乎是真的有一种心灵感应,他似乎能听到我的声音,低声说道:“宝宝不怕。宝宝是感觉,他们好像死的很冤枉,所以……所以觉得难过。”

有时候,孩子的心是最善良柔软的。

可能一只小鸟的死亡,都会让他们稚嫩的童心受到伤害。

对于我们成人来说,可能很多东西都变得麻木了,我对这对双胞胎,和怀了双胞胎的女人并没有特殊的感觉。

我心里清楚,这女人怕是早就在这间屋子里,只是还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只是站在某个角落里发呆,刚才尸妖被烧死的时候怨气很重,肯定是会感染周围的魂魄。

至于会感染多少,我并不清楚。

如果出现厉鬼,我可能只会一个三清破邪咒上去了断了他们。或者出于保护魂魄的目的,用佛经超度它们,但真的可能真的不会浪费多余的时间在上面。

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我宝宝心生怜意,我想尽量保护他善良的内心可能都不会管。

“最近烧孕妇的是吗?”我问那个白道儿。

白道儿愣了一下,才缩了缩身子,说道:“每天烧那么多我怎么记得?而且,也不是我让烧的,如果不是家属下令……”

“我……我没时间和你扯这些,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以我的经验是,有孕妇被活活烧死。现在孕妇被尸妖的煞气感染,变成厉鬼了。”我直接就说了里面发生的情况。

“我就说了,每次姓张的来都没好事。”那个白道儿的双手插腰,指着张灵川的鼻子就在乱骂。

宋晴的内心还是柔软的,她红了眼眶,“是活活烧死的吗?那怨气得有多重,没死怎么可能拿去烧了呢。”

这个问题,怕就是要问这个白道儿才知道了。

白道儿发现我们都在看着他,他才有些委屈的说:“我怎么知道,只要有医院死亡证明就能烧。不过……不过,前几天确实送来一个孕妇。不过那个孕妇是脑死亡,已经有证明了。”

脑死亡,并非是生理上的死亡,而是脑部彻底死亡。

也是医学上,比较科学的死亡判定方式。

只是有一部分脑部死亡的人,身体机能还在继续,比如虽然不能通过大脑控制呼吸。但是通过呼吸机,还是能继续呼吸生存下去。

但是孕妇脑死,腹中的胎儿不一定会死亡,而且还有可能继续成长。

可要想怀胎十月生下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可是,一般尸体要停放三到五天才会拿去烧吧?你作为白派的先生应该知道,人死了以后,三天之内魂魄都在身上。你拿去烧,他们会很痛苦的,而且还是双胞胎。成了厉鬼就不是我们的错,而是你们操作不当了。”

“哎哟,当然是建议家属不要那么急着烧,可是他们塞了……”那个白道儿说道自己拿红包的地方,可以咽了口唾沫。

这收红包,本来就是他们这行的规矩。

一年劳多少油水,完全看死者家属大不大方。

居然有死者的家属,塞钱让人提前烧自己的亲人,体会烈焰焚身的痛苦。这个亲属,脑子里都特么想什么啊?

这要是变成厉鬼出去,非把他们缠死了不可。

我问道:“知道是死者家属,在江城,是哪一家哪一户吗?这些你们应该是在档案里有的,不是吗?”

“好像……好像是姓高吧……我不管,这些厉鬼婴灵是你们弄来的。你们三个处理完了才能走……”白道儿说着就给自己点烟抽了,他脸的脸色都白的不成样子了。

我相信要不是面子撑着,他早尿裤子了。

我一直都在观察这个白道儿,总觉得他不是半桶水,就是个假道士。

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跟我有点关系的,还只有他那一句话。

姓高。

不会还是那个高家吧!!

高家是脑袋坏掉了吗?

怎么可能在家里遭遇了这么多变故以后,又弄出一个活活烧死孕妇的事情,来恶心自己。我的脑子里已经有答案,这个高家,怕是也和连君宸一样得罪了什么人吧。

这事儿,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就这么把这三只厉鬼超度了。

也许,他们将来是能够成为破解高家那些怪事的重要线索。我想,高家这件事,南宫池墨卷进去,我再想逃避,现在未必能再独善其身了。

我低声说道:“我让我的孩子进去和他们做一个交流,你们不要打扰,也不要说话。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希望他们能放行,让我们把骨灰盒带出来就好了。”

“不杀厉鬼吗?”白道儿紧张了。

我看着他,笑了:“如果商量的好不杀,而且他们的目标不是火葬场,应该会离开这里吧。”

张灵川的猫眼儿一下消失了,有些复杂的看着我,“果然……果然是阴胎,我一开始还以为我自己看走眼了呢。”

“恩,我宝宝是凌翊的孩子。”我在试探他。

谁知道他居然是柔柔的笑了,那笑容清蕴如同在水中缓缓绽开的芙蕖,“好可爱的小东西,他再对我笑。”

张灵川对我的宝宝没有敌意了,我才是放下心来,摸了摸肚子,问道:“宝宝,能进去和那两个弟弟妹妹说话吗?”

我相信我的宝宝,他能说服简思那个乖戾的孩子,现在同样也能把里面的两只怨气才刚刚开始的婴灵说服。

宝宝一下从我的小腹飞出来,白色的身体在我怀里一蹭。

他飞起来亲了我的侧脸,才一下钻进了黑暗的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但是唯有他小小的拳头大小的身子如同璀璨夜明珠一样在房间里亮着。

“我操,你们都是怪物!敢情你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肚子里的,特么才是尸妖的种啊……”白道儿惊叫一声,却好像是平淡的就接受了,脸上平静的和今晚的月光没什么两样。

“什么怪物啊,多可爱的小宝宝,我是他干妈。”宋晴搂着我的胳膊,还在夸我的宝宝可爱。

突然,她的视线不经意就看到了侧面突然出现的一双绣花鞋。

那双鞋子就像染了血液一样的红,可是红色缎面儿上又用金线绣着刺绣,因为看见的时间太短都不知道绣的是什么。

可是那鞋子上,只是有一双脚,没有脚的上半身。

“苏马桶,快看,尸妖的脚。他妈的,不能让它跑了,我去把它给抓回来。”宋晴已经追出去了。

脚穿着漂亮的绣花鞋,还在跳舞,舞蹈有些像是中国古代的古典舞蹈。

发现宋晴追过来,居然朝远处的黑暗里逃跑了……

我宝宝在房间里,我当然不能离他太远,只能在宋晴身后跺脚喊道:“你他妈回来,别管那双破玩意了。

宋晴固执的时候,要是肯听我的话,母猪都会上树了。

那双穿着绣鞋的脚,在黑暗中白皙的叫就跟会发光一样白亮白亮的。宋晴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追上去,嘴里还在不停的叫骂着,“你给我回来,我抓住你了,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就剩两只脚了,还给我作妖!!!”

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拜托张灵川,“灵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宋晴。她虽然是师父的孙女,却还没有对付恶鬼的经验。你负责把她拉回来就行了……”

“好,我这就去。”

张灵川本来就是一个很乐于助人的人,他听完我的话。从自己的背包里抽出了铜钱剑和罗盘,冲着宋晴的背影就冲过去了,他嘴里也喊着,“宋学姐,等等我,让我跟你一起去追。”

我的本意是让张灵川把宋晴拉回来,没想到他喊的却是要和宋晴一起去追那两只在黑夜中跳舞的脚。

我总觉得,它突然出现,会是一个陷阱。

红色的绣鞋慢慢的就消失在我们,走的时候就跟妖异的火焰一样,在空气中来了一个旋转,舞姿曼妙轻盈。

很快,张灵川和宋晴两个人也跟着消失在黑暗里。

我算是服了他们两个的本事了,明明知道很有可能是陷阱却非要跟上去。不过,我要不是因为我宝宝在房间里,我可能也会跟着过去。

因为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再想抓这双来无影去无踪的脚,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那间房间幽森一片,时不时还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冷风嗖嗖的从里面吹出来。慢慢的我的宝宝和那两个孩子玩起来了,大概是同龄人之间,真的有那种说不出的默契和表达。

所以那两个被焚化炉烧死的孩子,并没有排斥我的宝宝。

随着哭声渐渐的消弭殆尽,偶尔还能听见里头传出来悦耳的银铃一样的笑声。我宝宝其实很聪明,他从一开始进去,就只是跟那两个孩子玩。

并没有做躲过的,让人起疑,或者问一些勾起他们伤心往事的话。

反倒是和他们一切玩,慢慢的走进这三个人的内心。

那个白道儿的一直陪在我身边,他坐在门口附近的水泥地上,手里抓着烟,眼神有些涣散。

他大概是实在等的无聊了,才跟我搭话:“你那个鬼娃儿在感化他们?”

“恩。”我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想伤害或者超度这三只厉鬼,我宝宝又喜欢交朋友,不如先让宝宝进去和他们说说话。

反正,他们刚刚成为厉鬼,力量非常渺小。

也根本不是我宝宝的对手。

“你不怕你的鬼娃儿被他们害了?里的头的可都是厉鬼!!”他显得比我还要激动,似乎要谴责我这个当妈的不负责任。

但是,我在这里看着,其实就是为了保护我的宝宝。

既然我的宝宝想救这三只厉鬼,他自然要慢慢学着独当一面,以自己额力量去面对一些事情。

虽然他还小,但他和别的孩子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总觉得这样让他自己去决定自己的要做的事情,是对他最好的。

想了想,我才说:“里面的厉鬼才刚成形,伤不到他。如果,感化了他们,还能给你们减少不少的麻烦。”

“感化了他们,就让鬼差带走啊,可千万别留在我这个地方。”那白道儿抽了一口烟,有些忧郁的看着黑暗的苍穹。

我皱着眉头,心想这三个厉鬼都成这样了,未必能去幽都。

大概也只有张灵川这样的阴阳代理人,才能把他们带回去,但是前提是他们不会变成煞之类比较难搞的鬼魂。

而且,这三只鬼魂现在只是没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会有烈焰焚身的痛苦,那种被活活烧死的感觉,绝对是世间对残酷的一道刑罚。

没有之一!

会让人活生生的感受到肌肤被烧灼,身上的焦糊味呛到肺里,高温不断的融化着身体。灵魂在已经焚毁的身体里,不断的感受到烈焰焚烧。

这种苦痛化成怨气,那绝对是要成为煞。

成为了煞之后,他们一开始只是仇恨,等他们明白过来,想起来一些让他们无法忘记的仇恨和记忆,自然不会留在火葬场。

我想,如果今天没有我们的介入,他们也应该会离开火葬场去找高家人复仇。

不过这些话,我都没和这个白道儿说。

他在火葬场工作的年头比我久,遇到的事儿也不少,自然是没有我班门弄斧的机会。

我只是回答他:“这些鬼魂肯定不会在火葬场太久,不然鬼魂都留在火葬场,你们这些工作人员,岂不是每天都要倒霉?”

我说完,他好像表示认同了,点了点头,没说话。

大概是晚上又安静,又没事情做。

那个白道儿又觉得无聊了,低声跟我叹道:“能走就好啊……火葬场其实事儿不多,鬼魂其实还挺聪明的,知道这地儿只是烧他们的地方。埋,还得往下边莲花峰那头陵园里……”

我没说话,我知道他是心里空,就想多说说话。

换了是以前的我,哪儿能这么淡定,肯定也是这么一直说话让自己心里保持一种平衡。

就听他又说:“夜路走多了,也会见着鬼不是。其实,干我们这行的,说事儿少吧,平时也不出事。但是,发生的概率肯定是比其他地方高,那么多尸运来,总有不明白事理,觉得我们烧它们是欠它们的。这对母女,对了,他们是龙凤胎,还有个儿子。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个在这里变成厉鬼的了。”

“平时反正这种事,你们怎么处理?”我当做是随口一问,其实心里头是想套这个白道儿的话。

虽然江城姓高的很多,可我就觉得这三只厉鬼,就是和那个高家有关。

这种直觉也许在很多人看来不是很准,也是无稽之谈,但是从我经历到现在。很多事情都是直接针对高家的,我觉这次的事情绝非巧合。

“无非……就是把骨灰盒往深里埋,或者让家属赶紧带回去。这样厉鬼,也会跟着走了……”白道儿一根烟抽完,扔在地上,突然笑了一下,“当然,我们这行里,也是死过人的。那都是命不够硬的,大概是我们遇到的比较多,都免疫了,很少鬼魂会真的杀我们玩。”

“你们不杀鬼吗?白派的阴阳道人,想必也有令人敬佩的绝学,自保才能一直干这行……”我觉得我有点像采访特殊工作者的记者了,但是我确实只是出于好奇心的问他。

那个白道儿又是自嘲的笑了,“杀鬼也要有真材实料,可有真材实料的,能来干白派的活儿?当然,我们这边有很多规矩,这些规矩是祖辈传下来的,很多时候是能保命的。也有自己个儿的秘术,相对而言,不是很危险。”

“什么秘术?墨斗阵吗?”我扫了一眼这个男人的手指头,他的手指头上缠了一根红线。我想,他肯定会死会墨斗阵。

老爷子就跟我讲过一种白道儿的独门的绝学,门槛很低,几乎人人都会。

就是在以墨斗线作为阵法,在一个空间里不断拉出阵法的线条来。再往线上系上铜铃,阵法的威力不能说特别大,但是普通的鬼都能对付。

他见我识破了,憨笑了一下,顺手就把握着红线的手塞进口袋里了,“不愧是阴派传人,被你一眼就看穿了。你们阴派还真是奇特,把鬼娃娃养在自己肚子里,我也是第一次听闻……”

我看着个有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总觉得他是粗中有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能。否则,也不会和张灵川关系那么好。

张灵川结交的人,不应该是不会半点道术的普通人。

“这个传出不好,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我笑着问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个人是个明白人,我相信他不会无聊到把这个说出去。

但是,我还是怕我宝宝会变成了灵体的事情被人说出去,最后影响到他未来的成长。

他点了点头,“干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工作,不然那些达官显贵送来烧的尸出了问题,随便一个都是大新闻。”

“所以,你刚才说的高家,是那个高家对吗?”我凝神看他,表情有些凝重。

这人脸上的笑僵住了,慢慢的才吐了一口气,“被你猜出来了!!哎,也真是作孽啊,高家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我没插话,等着这个人把话继续说完。

大概要说出高家的事情,还是有一些心里障碍的,毕竟是我市的权贵。

白道儿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你如果非要打听,上我这儿,估计问不出什么。我只知道,这个女人好容易进入高家,就被邪祟附身了,搞得脑死亡……”

说实话,高家的是如果不是和我息息相关,我都不想打听。

听到白道儿说到这里,我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房间里头的那个女人多半是被附身干了很多事情,而自己本身却不知情。

高家的人感到了害怕,才会不顾腹中胎儿的死活,叫人先烧了身体。

也许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真的脑死,而是被鬼魂附身了,导致大脑被别的东西控制。医学上才会误判,判断出了脑死的结果。

那白道儿说话,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听着就是打发时间。

他突然语气变得深沉,又说:“我听说南宫家的道士,在高家那边,都死好几个……”

“嘘,先别说话。”

我侧耳倾听,是能够听见房间里我宝宝奶声奶气的声音的,“阿姨,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他开始尝试和那个女人做交流。

“我也不知道,这里好冷,我的身上好痛。”那个女人怨气其实并不大,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了,但是总体意识还比较迷茫。

那种状态就好像脑子里一片空白,却有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淡淡的忧伤,毕竟没有一个人能够平白无故的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她就是莫名的发现了自己的死。

两个婴灵似乎也感受到了女人身上的惆怅和怨气,跟着也悲恸的哭起来。

哭声尖利凄绝,叫人听的心惊胆寒。

我的宝宝很温柔,柔声在劝慰这个女人,“阿姨,别哭了,宝宝会保护你和两个弟弟妹妹的。宝宝抱着阿姨和两个弟弟妹妹,你们就不会冷了。”

女人凄惨的哭声慢慢的也就停了,那两个婴灵也跟着停下了哭声。里面安静了很久,就见宝宝的小手分别抱住了两个诡异的婴灵。

小小的下巴,又靠在那个女人黑色的头顶上。

这样的画面很温馨,两个婴灵身上的煞气也逐渐的变淡了。在宝宝的小手里反倒是能够安稳的闭上了双眼,似乎是要睡着在我宝宝的怀中。

那个女人变成鬼魂以后,反应有些呆滞,半晌才问道:“宝宝,你是谁的孩子,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妈妈在外面,她想进来拿东西。但是害怕惊吓到你们,就让宝宝进来和你说一声。”我的宝宝直白的回答那个女人的问题。

“拿一个东西?”那个女人狐疑的问道。

我的宝宝在房间里,白色的发着亮光的手指头指了指那个用来烧死尸妖的焚化炉,“我们要拿走那个,不知道阿姨您介不介意。”

“那东西和我们无关,让她进来拿走吧。”那个女人摸了摸我宝宝的小脑袋,语气柔和了下来。

那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被焚化炉焚烧过的厉鬼,倒真的很像一个慈爱的母亲。仿佛要将天下间对温暖的柔情,全都给自己的孩子。

我刻意迈动左脚,从开启的小门里,进入房间。

我招了招手,宝宝就飞进了我的怀中,我搂着宝宝和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对视了一眼。在这里我才完完全全看清楚这个女人的样子,她身材清瘦,身上穿着粉色的睡裙,唇色苍白异常。

那女人看到我,眼中没有敌意,是静静的看着我,也没有要干涉我行动的样子。

想来,我只要不表现出对她有威胁的动作,在这间房间里都是安全的。

那个白道儿的也跟着进来,他毕竟是在这里做活的,什么样儿的鬼魂没见过。面对那个女人冰冷安静的眼神儿,他就当做没看见,帮忙从炉子里面收出骨灰来。

一活人的骨灰其实分量很大,根本就不是一个骨灰盒能装的下的。送去火葬场烧完,拿回来的骨灰一般但是选择比较大块的骨头装进去,做个样子。

这个尸妖的骨灰肯定是要清理干净,全部带走,留点粉末在里头。

在将来都可能会留下祸患,所以白道儿拿的是一个类似金坛的东西。

那种金坛似是装酒的酒瓮,窄口,圆肚子。

在北方可能没有那种习俗,南方有些地方水脉遍布不适合埋人。所以衍生出一种树葬,很多人都是将死去之人的尸骨放在这种金坛中。

将坛口密封,或放于树洞。

或放于树下,摆放成形状。

我记得距离南城不远有个小村子,村子里随便一棵榕树下都有很多这种金坛。原本看着像是放酒的,偶有看到破损的,才知道里头放的是死人的尸骨。

当然这般直接放在树下,容易遭到破坏。

如果有心的话,是可以埋在树下的。

反正金坛比起棺材来说更节省,也更适合穷人。当然,现在金坛已经不是有钱或者没钱的标志,只能代表一个地域的习俗。

火葬场里除了骨灰盒之外,还有各类的棺材。

当然,江城和南城并不远,也有很多南城周边的人,金坛也是不可缺少的。

白道儿就是拿着这金坛把尸妖的骨灰全都麻利的弄进去,把金坛装满来,密封了金坛的坛口,才低声招呼了我一声:“苏小姐,快……快帮我一把。”

“好!”我拍了拍宝宝的肩膀,想让他回去。

这样,我才方便腾出手来,帮忙那个白道儿搬东西。况且,我宝宝今天晚上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了。

宝宝立刻明白过来,轻轻的用脑袋蹭了蹭我锁骨的位置,然后便快速的钻进我的肚子里。

我腾出了手,忙和这个白道儿一块把尸妖的骨灰弄出去。

那个大坛子可真是重死了人,我和白道儿两个人一起抬出去,我们两个还是出了一身汗。才刚搬到房间外面没多久,就放下了金坛,呼哧呼哧的在原地喘气。

汗液冰冷在了额头上,我平缓了自己的呼吸,只觉得今天这一天过得实在漫长。要是今后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漫长,那我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外头月亮高挂在正当中,时间顶多也就是十一二点的样子。

我们身后一阵阴风刮过,吹得头发丝乱舞,我回头一看。就看到一袭粉色从眼前晃过,直接就钻入了黑暗里。

我想应该是那个女人,带着她的孩子离开了。

但是房间里头突然就有了亮光!

那在东北角点燃的蜡烛突然自己就亮了,火焰明朗稳定,一看就是阳间才有阳火。远远的似乎就能感觉到火焰上的温暖与舒适,宛如是有一道温暖的热流流入人的心房。

周围有些阴冷的空气,也慢慢的似乎变得有些暖和。

我心头一凛,这个被吹灭的蜡烛,它能自己亮起来吗?

“你的蜡烛有自燃功能?”我奇怪的问那个汗流浃背的白道儿。

他身子骨真是虚,搬个金坛,汗居然流的比我一个女人加孕妇还要多。他一边用袖子摸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道:“怎么可能自燃……”

这番话说完,他脸上立刻生出了警惕,又道:“是有人进去了吧?!!那蜡烛是不可能自燃的,又不是涂了磷粉!!而且,鬼魂也是不可能点亮阳火的。”

他排除了两种可能之后,那就只剩下活人进去这一条了!

我们这才一转头的功夫,房间里就进去别的活人了?

我搞不清楚状况,却不想再进那个有森森的房间了,就站在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有人吗?刚才是你进去了吗?”

北斗玄鱼只能帮助我在黑暗中看到邪祟,可不能帮我在黑暗中找到活人啊。

里头没人回应,只有一步一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

那里面果然是进了人了,只是那个人是偷摸进去的,好像要故意避开我和这个白道儿的视线。可是她却不想破坏规矩,进去了以后宁可惊动我们,也要在东北角的地方点燃了一支蜡烛。

“电闸在哪儿?”我用手肘捅了捅那个白道儿,低声问他。

他也小声的回答我,“我去给你拉开,就在门口的墙上。”

白道儿过去拉开了电闸,我刚好走到房间的门口,把房间里的灯打开。虽然这么做,有点坏了规矩,可我实在是想知道里头到底是进了什么人。

这黑灯瞎火的,我是绝对不会贸然闯进去的。

灯在打开的一瞬间,闪烁了几下,房间在变的亮堂起来。

我在灯第一下闪烁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人窈窕颀长的背影,那个背影我太熟悉的。那是司马倩的背影,我心里一凛,大喊一声:“司马倩,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司马倩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当着我和那白道儿的面,踩着脚下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双腿一蹬,居然是跳上了高处的那扇窗户。

她就跟个功夫绝顶的盗贼一样,随手就打开了窗户的阀门。

“呲溜”一声,人就没影儿了。

白道儿愣住了,因为司马倩动作实在太快了,他站在原地半天,才反过来问我:“你认识刚才那个女的?她进这里干什么啊,这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偷的。”

“认识。”我随口一回答,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

没什么可以偷的?

那司马倩来这里干嘛?

半夜三更的,来这里打酱油吗?

我立刻问那个白道儿,“快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少了。”

“这里是烧死人的单独的一间,你以为,都是给那些有钱人单独开的小灶。你以为这里有什么值钱的,就算有也被烧成灰了。除了他们不要的骨灰盒,还能有什么。”白道儿看看四周围,觉得有人来这里面偷东西实在荒唐。

这个地方的确是有别于其他焚化炉,那边要是开启,所耗的能源就大了。而且房间也大的多,只要送来尸骨,就能往炉子里头送。

而这间房,是张灵川托关系找的。

这个白道儿还特地,半夜里在这等着我们,给我们单个的开炉子。

平时,这间房,只提供给有特殊要求的死者家属。所以,有钱人就是任性,在火葬场都有vip特权。

我特么也不知道,司马倩到底是脑袋被什么踢过了,居然跑到火葬场来偷东西。

但是,我还是心生了警惕,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先看看有什么少了的。哪怕只是没人认领的骨灰盒,要快!”

那个白道儿听了我的话,开始找起来。

他突然“嘶~”了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少了一罐子骨灰,这个贼也真是怪,偷骨灰干什么?难不能还拿回去泡水喝。”

这个该死的白道,他随便说一句话,就够恶心的。

“少的是不是高家那个怀孕的女人的骨灰?”我不知道为什么能联想到司马倩偷的是这个,只是下意识的问这个白道儿。

白道儿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好像是啊,不过那么多盒子,我真的分不清。”

我想火葬场的工作人员要都和他一个鸟德行,还不得把这个老爹的尸骨,和那个老娘的尸骨弄混起来了?

脑子里虽然调侃起来了,但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司马倩,拿走这个女人的骨灰,那肯定是有阴谋的,现在去拦住她应该还来得及。

我急忙拉住白道儿身上的衣料,“我们现在出去,去个电话先让门口值班的拦住那个女贼。把她给抓住,就知道她偷什么了。”

刚要冲出去,外头的门却突然被人给关了,从里头怎么也打不开。

绝对就是司马倩,怕我们出来,然后才把门给锁上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我现在真想掐死她!!!

我心想,妈的电闸还在外面呢。

她把门给给关了,不会连电闸一起拉了吧?

脑子里才刚有这么个念头一闪而过,我就后悔了。

我刚才就不该这么想啊,所有我想过的倒霉的事情,都他妈的会发生。

一瞬间,外头传来一声高跟鞋踩动的声音,电闸拉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来。周围立刻变得无比的昏暗,只有那支蜡烛它正在亮着。

人类本来面对黑暗,就有一种本能的惧怕。

尤其是这种四面都是焚烧炉,刚才尸妖焚烧的气味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密闭的空间里。那更是容易让人产生害怕和怀疑,周围的黑暗让我的心一下就悬来。

“啊——”那个白道儿被突然间的黑暗,吓了个半死。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外头的电闸被拉了。他立刻去门口查看情况,那扇门他摆弄了有一会儿了,都没大概。

我估摸着,是从外头让人给反锁了。

司马倩可真是够损的,把我和这个白道儿一起关在火葬场的焚尸房里。临了还怕吓不死我,顺手还把外面的电闸给拉了。

我特么的是挖她祖坟了吗?

她竟然这么对我!

我真是要被司马倩给活活气死了,站在原地全身发抖,“司马倩,你他妈缺不缺德啊。你偷了东西就偷了,还把灯关了。”

骂完了司马倩,我才觉得周围有些阴冷。

双手都抱住了胸,想通过这一点,保持身体的体温。

可是这里面就是冷,就跟那种冷冻储藏室的似的,我转头看向那个白道儿的。白道儿的那一张脸,在烛光下,也是苍白的吓人。

“门好像被她从外面反锁了,我们出不去了。那个小偷到底想干嘛啊……”白道儿身子打着哆嗦,似乎是在这间房间里恐惧到了极点,语气里透着绝望。

我却不觉得我们两个出不去,即便现在出不去。

明天早晨火葬场开工,还是有工作人员会把我们救出去。除非现在就有人窜出来,把我们塞进焚化炉里烧了,那才是彻底的没救。

“没事,没事,那窗不是还开着吗?我们都手机,先打电话求救。实在没办法,还能从窗户出去。”我低声安慰着白道儿,自己的内心里却也十分的忐忑。

其实爬窗户是一个下下策,最好的办法还是从正门出去。司马倩身材纤细,才能那么轻松的爬出去。

那个白道儿的少说有一百四十斤,是不可能从窗户钻出去的。而我要是没有怀孕还好说,现在肚子已经四五个月了,根本很难从那么狭小的窗户爬出去。

周围的黑暗,还有这里环境的特殊,都让我浑身冰凉。

尤其是空气里烧过尸妖尸体的味道,更让人无法忍受,很想恶心的吐出来。

我想司马倩只是暂时把我们关在这里,她也是害怕,我们把她拦在火葬场里不让出去。白道儿已经掏出了了手机,往外头打电话,恩了半天,才颤抖的跟我说:“没信号。”

“别怕,有可能是被信号干扰器干扰了。”我没敢讲司马倩养了一只小鬼,鬼魂也能干扰到手机信号。

想要破除这个干扰,只能抓出那只小鬼藏身的位置。

那只小鬼应该是躲在这间房间里,我手里头攥着北斗玄鱼,却没办法产生透视。它要是躲在那个隐蔽的炉子里,我还真不一定能把它抓出来。

况且鬼魂是能够穿墙的,它要逃跑只要穿墙而过。

而我就倒霉了,我可没法从厚实的墙面穿过去,也只能慢慢想办法先把这只小鬼诱捕出来。然后,再想办法打电话出去了。

电话肯定是不能打给火葬场的门卫,让他们拦住司马倩。

司马倩眼下肯定是跑远了,说不定,还能把门口尸妖的骨灰一起偷走。不过那玩意实在太大,她一个弱质女流,未必是能拿走。

要是她真能弄走,我们被关在里面,也奈何不得任何事情的发生,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周围又想起了,一声一声的怪声。

就好像拖鞋在地上来回走动的声音,但是在这个昏暗中,又找不到什么人影之类的东西。那个白道儿今晚估计是要吓成神经病了,他打开手机的背光灯满地的去找这个声音的源头。

猫着腰,找了一阵子,白道儿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苏小姐……苏小姐,好像还有鬼……”

“蜡烛还亮着呢,怎么能有鬼呢。”我知道是司马倩放出来的家养的婴灵,也不是什么这里本土的鬼魂,所以想先安抚一下这个白道儿的情绪。

没想到在我话音刚落,那个倒霉孩子就跟我作对一样,突然就变成一道黑影出现。一张嘴就对着那蜡烛上的烛火吹凉气,一瞬间,这间房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这个白道手中的背光灯照在了地上,形成了一道光斑。

光斑之下,是水泥地。

水泥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块婴儿脚掌大小的血脚印,看着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我清楚是司马倩养的那只婴灵在捉弄我们。

白道儿估计吓得要疯了,手中的手机一下就吓得摔在了地上,屏幕是四分五裂。他脸上的表情,是又心痛,又是恐惧那黑暗里的东西。

那可是苹果而手机,现在出到第六代,还是加长版的那种plus。

啧啧,怎也得七千多了。

屏幕碎了,心也碎成了碎片吧。

白道儿捡起自己的手机,那个手机屏幕虽然裂了,可是电容屏好像是没有坏。划两下,居然还能用,各种功能都没什么大问题。

他站在原地操作了一会儿,脸上似乎是红了,是那种愤怒的红。他用手机背光灯到处照着,另一只手塞进口袋里,把一根红线抽出来,“小宝贝,你害的哥哥的手机砸坏了,你快出来。哥哥保证不打死你……”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老大叔,在一个还未足月的婴灵面前,自称自己是大哥。

我嘴角是跟着抽搐了,不过我想那个白道儿是真的被激怒了,打算要对付这个司马倩圈养的小鬼。

我一时想不到诱捕那只小鬼的办法,干脆就跟着这个白道儿走。

他的手机背光灯照在水泥地上,地板上就是一块一块的多出血色的脚印,一路走下去。就见到这个血脚印走的满屋子都是,我跟在后面一头雾水的走着。

那个血脚印就跟玩儿似的,在这个可怕的房间里一脸转了好几圈,把我的脑袋都快要转晕了。

突然脚踝就感觉绊了一下,伸手一摸,居然有些热流涌动的温度。

是……

是一根红线。

红线上还有铃铛,我这么一绊,铃铛响了。

那个白道儿发现了我被绊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将食指竖在唇边,一脸的阴沉。

我立时就明白了,这个白道儿是假装被这个孩子耍的团团转。其实暗中已经将红色的墨斗线,拉的整个房间都是。

我的眼睛稍微一扫,就能看出这个阵法的复杂。

中间有甲午玉清封鬼咒,三清破邪咒,还有天雷地火甲胄当中不同的玄妙和精髓,而且这其中还有我比较生疏的一些符咒,这些符咒老爷子是给过我窍门,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运用。

瞧着他这个打阵,我脑子里似乎有了更多的心得和体会。

看来这个白派的阴阳道人,也并非全然无用,他的这个墨斗阵可真是了不得。每一个位置都布置的恰到好处,和南宫池墨的手法比起来,那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这个婴灵哪怕今天是插上翅膀,也难逃咯。

突然,就听到周围的铃铛全都剧烈的响起来。

那个白道儿也在东北角蜡烛熄灭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冰冷的目光看着角落放蜡烛的地方,一脚就狠狠的踹上去了,“你当你大爷我有十个肾啊,辛苦卖肾买的肾六,就这么坏了。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他对着那个角落里被困住的婴灵,那是往死了打的拳打脚踢。

我其实挺想提醒白道儿,告诉他那个还得他碎屏的小兔崽子已经死了,恐怕是不能再死第二次了~

“呜呜呜呜……妈妈……妈妈……救救我……呜呜呜呜……我要妈妈……坏大叔,我讨厌你。”那个婴灵哭起来真是可怜啊,而且颤抖的声音都嘶哑了。

可是那个白道儿还是跟流氓打架一样,臭揍它。

一下一下虽然会很疼,不过对于灵体应该是没有实质性的伤害,现在那个白道儿的估计也就是在泄愤。

我看他愤怒的样子,都不好拦住他,这个苹果六的确很贵。要是我的苹果六给碎了,心里头也会滴血的。

我的宝宝都有点害怕了,在我肚子里低声的说道:“妈妈,那个叔叔好凶哦~爸爸有点害怕了……”

“宝宝不怕~他不是凶,他是心碎了。”我抚摸着肚子一本正经的和我的宝宝说着。

我的宝宝也有点同情白道儿了,“心碎的叔叔真可怜。”

那个小家伙其实就是刚出生的婴儿那么大,绛紫色的身体被缠了红线,身子动弹不得。红色的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白道儿那张生气的脸,“坏叔叔……坏叔叔……呜呜呜……”

它哭的真是梨花带雨,白道儿也不心软,狠狠的在它的小脸上掐了一把,“你特么才坏,老子的肾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听到肾六,就明白白道儿在在说什么。

咱这苹果六代手机,七千多吧,传说刚好是黑市上一颗肾的价格。

所以还有别个雅号,叫肾六。

小家伙被抓住了,信号肯定是恢复满格了。

我先给宋晴打电话,“喂,宋晴吗?你和张灵川在哪儿?”

“我们回学校了啊。”宋晴回答的很轻松,她嘴里似乎嚼着泡泡糖,说道,“尸妖的骨灰你不用操心了,我和张灵川已经用井水法送走了,对了。你那个白派的阴阳先生走,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我们还在火葬场呢!”我气得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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