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说完。
“碰!”一声巨响,方左一的脑袋瓜子就如同烂西瓜一样,被子弹给射穿了。血从太阳穴上涌出来,方左一的身子足足抽搐了有四五秒,才从那个耳朵受伤的医生的身上滑下来。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吓得尿裤子了,瘫坐在了地上。
连君宸一下就怒了,沉声冷道:“谁让你杀他了?”
那个小警员低着头,一脸犯错的样子。
旁边年长的几个警员就急忙出来打圆场,说这个小警员刚来警局实习,还不懂规矩。况且刚才歹徒的的确有过激的杀人举动,这个小警员杀人属于解救人质,是符合规定的。
这番话把我弄的郁闷了,人都死了,再怪那个警员也没用了,愣是让我像雕像一样呆呆的看着方左一倒在地上的死尸没了言语。
连君宸遇到这种打官腔的圆滑人士,估计也是没法对付,和我一样沉着脸不说话。
事情最后演变成了警方的人抬着方左一的尸身,上了警车回去。来的救护车没把方左一拉走,倒是把那个掉了耳朵的医生送回去急救。
人都走光了,我虽然很郁闷心里掌握着秘密的方左一的死亡。可是我真的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和连君宸交代一声就回自己的卧室了。
回到卧室,我在浴室洗个了澡,把身上的血衣都脱掉。
衣服从身上脱下来,还有点艰难。身上的血液和衣服都黏在了一起,费了老大劲才弄下来。打开了浴室的莲蓬头,情绪有些低落的洗着澡,双目看着雾气蒙蒙的镜子里的自己的轮廓。
这个过程,我足足愣了有十多分钟,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一幕幕的重现。
方左一让自己儿子的婴灵去杀宋晴,应该是惧怕宋晴阴阳先生的本领。而我不过是半桶水,到没什么可怕的。
南宫家的那些道士,又留在了十字路口抓鬼。
只是在这之后,太多蹊跷的事情在同一时间发生,方左一让婴灵去杀宋晴的时候,连家的道士留在了十字路口捉鬼,一个都没在。
只留一些只会念经,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
就连家里的保镖,都只剩下刘大能。
这才给了方左一最佳的行凶时间,也让连君宸失去了一切的保护。方左一甚至知道,太白大人的血能保护我和连君宸不受梦境干扰,居然还提前用三棱刀把太白大人宰了。
如此缜密的谋划,让人觉得丝丝入扣,难以理清头绪。
有些问题真是越想越累,长时间没有得到很好地休息,身子到了过度疲劳的临界点,困意袭来,让我站着都可以睡着。
可是我却知道我不能睡,一睡着,就得和梦中的那个白衣少年见面。
还要在玄灯村,嫁给那个纸人的狗儿子。
虽然不知不道,这样的坚持,还能坚持多久。人是不可能不睡觉的,每次发困只能告诉自己,能坚持一秒就是一秒。
洗完了澡,我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倒是觉得整个人清爽起来,我用遥控打开了看电视,电视上正报道着今天下午那场三连撞的车祸。
现场的地上都是血,看的人眼晕,我难受之下又把遥控关了。
我真想把自己关在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使得自己不再去面对那些血腥的事情。我的个性里本来就有一种喜欢逃避的,懦弱的因子在身上。
如果不是凌翊闯入我的生命,我根本无法坚定了内心,面对一次又一次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扣扣扣……”门口似乎有人敲门。
我躺在床上,根本就懒得起来,整个人晕乎乎的,就好像随时都飘在云上一样,随口拖长音说道:“进来。”
“苏芒,是我,我来了。”那个声音是刘大能憨厚的声音。
我身子一个激灵,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刘大能,你……你没事了……让我看看你的脖子。对了,宋晴呢?她人呢?”
看到刘大能还活着,我心底无比的激动,竟然还有些许的感激鸷月。
“什么宋晴啊,是你那个闺蜜吗?我没看见他啊……我醒过来就来找你了,我过来就想问你。”他单膝跪在了我身边的床路上,俯下了身子,小声的在我耳边问道,“我想问你,为什么我脖子上的脑袋还在。”
我一愣,刘大能居然不认识宋晴。
之前还是宋晴把他喊来,帮忙对付变态行凶的方左一的,他居然还不认识宋晴。不过那么短的事情,要想认识一个人也不同意。
刘大能问我的问题,我不能回答他。
我总不能告诉他,鸷月用他下辈子不得好死,换的他现在起死回生,只能关心的问他:“醒过来有什么不舒服的吗?你……你只是脖子有点受伤。”
“屁,老子……老子明明记得老子脑袋和脖子分家了。”刘大能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脖子,然后抬起脑袋指着自己白皙的脖子对我说,“你他妈看看,苏芒,你看看。是不是有一条参差不齐的血线,这就是三棱刀割的。我现在脖子还算着呢,你别瞒着我了,我现在是不是僵尸变得了?”
我的天啊!
刘大能的脑洞比我的还要大……
我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刘大能白皙的脖子,的确在以前脑袋和脖子接口的位置,有一条浅浅的血线。
不过由此却可见,那鸷月办事还是靠谱的。
他的脑袋和脖子简直是无缝贴合,一点偏差都没有。要是换成我,我即便具备了一定的解剖行医资格,可我对待的是尸体啊。
我们专业并不需要太过精细,说实话,我不能保证能我自己来,能把他的脑袋和脖子放的这么完美。让脖子和脑袋做到了无缝链接,而且没有丝毫的偏差。
想想看,鸷月应该是处女座的才对。
我没法回答刘大能这么高能的问题,故意装这不耐烦的样子,训了刘大能,“既然活了,你还计较怎么活的啊?好好珍惜生命才是,你是不是僵尸,你可以自己摸摸脉搏。看看有没有心跳啊,这种问题都来烦我。”
“也对哦……活了就好。”刘大能摸完自己的脉搏,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笑了笑。
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是个曼妙高挑的身影,那个女孩脸上微红,眼眶都湿润了,“你刚醒瞎跑什么呢。我……我上个厕所你就没了,吓了我一跳呢。”
宋晴找不到刘大能的时候,那个着急的样子好像快要哭了,看着有些楚楚可怜。
她担心刘大能我是理解的,毕竟起死回生这种事,在现实中很少见。她大概也是怕中间出了差错,刘大能没有活过来,所以一时之间没找到他的人影,才会这样的着急。
“你就是大美女宋晴吧,我……我是刘大能,人称江城吴彦祖……虽然我长的像吴彦祖,但是却很平易近人。我要知道是美女你照顾我,我绝对不会跑出来,让你担心的。”那刘大能手都没洗就跑我房间里了,他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然后,还伸出了他那只沾满了血痂的手要和宋晴的手握在一起。
宋晴眼泪才刚从眼眶里掉出一滴来,听到一句江城吴彦祖,彻底傻眼了。她审视着搞怪的刘大能,半晌才“扑哧”一笑,“我是宋晴……那个……我怎么觉得您……您不像吴彦祖啊?”
“你说不像就不像呗,从今以后以后不管谁说我像吴彦祖,我都不会承认的。”那江城吴彦祖刘大能就这么傻里傻气的继续挠头。
我都傻掉了,刘大能以前跟我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怎么一见到宋晴,变得这么油腔滑调的?
宋晴又被刘大能的反应,弄的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催促他说:“你还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你之前伤的那么重,先看看……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伤需要治疗。”
那刘大能跑的速度就跟猴子似的,动作轻盈有力,哪里像需要治疗的样子。
如果一定要治疗,那就是他的脑子需要治疗。
看看他见到宋晴以后的样子,就跟烧短路的电灯泡一样,还江城吴彦祖呢。他说自己像吴彦祖,那吴彦祖的粉丝认吗?
宋晴送刘大能回了卧室,就过来陪我。
顺便和我一起研究,她记在a4纸上的内容。那上面写得其实就是三部分内容,一为画符咒的诀窍,二为催动符咒要用的几种道家真言,三为机关风水之术。
就那些让我最头疼的是“什么山川聚气,河脉藏风,洪荒宇宙万物本源……”就这玩意,我一点风水基础都没有。看的真是云里雾里的,加上a4纸很小,这方面的知识应该是精简版的。
关键还是要看老爷子给我发的pdf,如果这个pdf里面有这些以前阴派人关于机关藏穴,风水易术的事情。我可以慢慢找机会钻研,不会的也同样和老爷子讨教。
我缺乏睡眠,只是把催动符咒的几种道家真言狠狠的熟读。还没等我完全背下来,脑子就跟生锈的机器一样,又开始嗡嗡作响,弄得眼前都有重影了。
到了后来,那纸上密密麻麻和蚂蚁一样的字,我一个也看不进去。
只能摇了摇头,低声对宋晴说:“以后再看吧,有点头疼。”
宋晴见我真的是疲惫到了极点,根本不适合接纳新知识,也就没有强迫我,安静的陪在我的身边。
我进入了一个意识有些模糊的状态,但依旧还是记着南宫池墨的事情,揉了揉太阳穴,问宋晴,“之前问你南宫池墨的寿命,你竖起了三根手指头。是什么意思?”
“苏芒果,你是白痴吗?自己都要死了还记着那个死小鬼的死活,你和他很熟吗?”宋晴反问我一句,她其实最清楚我。我和南宫池墨认识并不久,第一次见面宋晴也在场。
我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南宫池墨对我来说的重要性,在此刻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表达。
宋晴讨了个没趣,只好软语告诉我实话:“恩好吧,我告诉你那小鬼的寿命好了。否则以你的个性,肯定是会恨上我的。那小鬼还能活三个月,爷爷说,还不如……还不如随他去。别去招惹鬼神了,他五弊三缺当中,缺的是命,注定活不过十八岁。”
之前说过,五弊三缺,无非鳏寡孤独残,无非钱权命。
一个人占全了,除非造了天大的孽,否则几乎是不可能都占全的。像修道之人,卜卦算命之人一般来说,在五弊三缺中占一样就够呛了。
命格中损命,活不过十八岁。
我听得心里有些心酸,难怪他愿拿阳寿去换召唤幽都守卫的机会,原来他大概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了。才会对自己的死亡,那样的淡漠。
我问宋晴,“是不是即便这次让他逃过了五脏俱损的命运,到了十八岁,他……他依旧会面对自己的生死劫?”
“那当然,五弊三缺的命格没人逃得过。”宋晴低声说着,她的声音在颤抖,似乎也在害怕。
我说:“那你爷爷呢?你爷爷也是修道之人,也……也应该是五弊三缺之命吧?”
她的身子明显一颤,然后低垂了头颅,“爷爷的缺的,一般人看不见……可能就是钱权之类的吧。爷爷一生两袖清风,从来没有和这两个东西沾边过。”
我想了想,才问道:“五弊三缺有破解之法吗?”
“你在开玩笑嘛?人的命格就是天命,哪有逆天改命一说……”宋晴不可置信的说着。
我却摇了摇头,“人能逆天改命。”
我的命格就是被凌翊修改过了,才在儿时逃过一劫,被现在的养父养母手痒。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脑子里就来了精神,好像从来都没有疲惫过一样。
a4纸上的内容被我又重新打开看过,那些东西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竟然催促着我去一遍一遍的记下上面的内容。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晴已经困得不行了,却非要留在房间里陪我睡觉。
我却把她关在卧室门口,自己坐在床上发呆,脑子里想的都是和凌翊一起在这间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心有些颤抖,伸手摸了摸。
才想起来,现在在我胸中跳动的是凌翊的心脏,居然觉得有些暖。
他一直陪着我,凌翊……一直都陪着我……
“怎么想和我一间卧室?宝贝,我可没想到,你会投怀送抱。”突然一个轻佻的声音打破了整个房间的宁静。
此时此刻,我才悲催的发现,我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一个人在长期睡眠不足的状态下,难免脾气变得暴躁。特别是遇到鸷月这种人,我连一点应有的耐心都没有。
抱起了枕头,我就往卧房外面走。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只要有一丁点火星,我就会崩溃炸开。
“回来!”鸷月妖娆的声线在我的身后,听起来似乎有些愤怒。他在大声的叫我回去,并且十分傲娇的说道,“苏芒,我喊你回来你听见没有。我不会动你,你留在这间房间也不可以吗?”
他动不动我,和我是不是留在这间房间有什么关系?
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没搭理鸷月,依旧是慢吞吞的走出房间。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抱住,将我带进了一个冰冷刺骨的怀抱。
那一刻我冷的浑身打了个激灵,浑浑噩噩的消极状态也散了一般。
我有些无奈的说:“鸷月,你……你留在连家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是要杀我,你就赶快动手,来个痛快。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但我求你别再搞这些了,我很累。”
我意识有些混乱,中间还有断片的记忆。
我都不记得是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是鸷月将我的身子抱起来,搂在了怀中。他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冰冷的怀抱将我圈在里面,“别挣扎,你无非就是想休息一下。我有办法,能让你平安入睡。”
他的指腹在我的额头点了一下,又拿出一张小镜子在我面前晃了一晃。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乌青一样的额头上,有一点红色的如同朱砂点过一样的痕迹,耳垂上的那枚钻石耳钉还在。我不知道额上的红点这是什么东西,就问他:“你点的是什么?”
“太白的血,你们活人没法将凝固的血变成液体,不代表我不能。”鸷月在我耳边如同催眠一样,声音像软性饮料,邪魅的说道,“只要你好睡一觉,就在这间房里,我就让连君宸也有机会睡。你放心,就你这般没胸没屁股的模样,我是才不会动你。”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动我,就剁手!”我终于是仰头和鸷月对视。
鸷月的个性我太了解了,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凌翊为了我剁他手指的事情,这个记仇的家伙肯定是生生世世都记得,我只要提到类似的话,就能激死他。
他果然是恼羞成怒,整张妖媚不羁的脸都气绿了,“你还敢提剁手的事情,芈凌翊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他居然剁了我美丽的手指。要是我再遇到他,我就是打的他灰飞烟灭,也不能解恨。”
“你得了吧,要不是他救你,该灰飞烟灭的就是你。”我发现鸷月就是一个呈口舌之快的家伙,我被他搂在怀里,除了觉得他怀抱冰冷,就没发现这个家伙有动手动脚的嫌疑。
大概就像他说的一样,我这种没胸没屁股的女人,他不会感兴趣的。
鸷月凤眸轻轻眯着,似是在审视我,整个人都像是雕像一样静立着不说话。在我看来,鸷月应该是在反思自己做的错事,要不是凌翊一直无私的救他,这个该死的鸷月早就死的硬硬的。
我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说道:“送我回床上去睡觉,你这个死人的身子太冷,我睡着风湿关节炎的毛病会复发。到时候下半辈子高位截瘫,你给我端屎端尿照顾我啊。”
一直秉性优雅风骚的鸷月脸色从绿色变成了紫色,嘴角疯狂的抽搐着。他愣了半晌,才把我狠狠的丢到了床上,“你嫌我身上冷?那芈凌翊的身子,你怎么不嫌冷?”
“他身上不冷,你冷。”我被摔在柔软的床上,全身都得到了放松,气死人不偿命的指责鸷月的身子骨冷,还不忘添油加醋的说,“你这估计还是阳火不够旺,要保持一颗阳光的心态,身子才不会冷。知道吗?不然,你就算有了这具活人的身体,出去了以后,人家也会把你当僵尸看。”
鸷月自己就是一个嘴上不饶人的家伙,遇到一个口齿比他还要尖酸刻薄的我,气的都开始大喘气儿了,“要不是……要不是你打赌打赢了,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呢。你……你居然这么和我说话。”
“你也知道我打赌打赢了?”我笑了笑,发现鸷月这个家伙其实还有些可爱。在困倦的驱使下,就跟喝醉酒的人一样有些神经错乱,大着胆子掉浪荡的侧卧在床上,“你倒是说说……你要我三根头发干什么……恩?”
“你想知道啊,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古人有云,结发夫妻,你的头发自是和我结发同枕。高兴吧?宝贝?”鸷月一副兴高采烈奸计得逞的样子。
我眉头一皱,我当时给他头发的时候,怎么忘了这么一句千古名句。
结发夫妻?
意思说是头发盘在一起,就是举案齐眉同床共枕的夫妻。
头发在姻缘上,也是极为重要的信物。
心头一凉,几乎是后悔当初把头发给他,可转念一想又立刻变得冷静,“你说过,我只要打赌赢了,你就不会做出不利于我的事情来。”
“我反悔了,不行吗?”鸷月眨了眨妩媚的眼睛。
我退后了一步,冷冷笑了,随手就抓起桌上的匕首,“鸷月,你有本事就赖在连家不走。只要你敢这么做,我就有办法让你没法继续拥有肉身生存下去,你信不信?”
在某个瞬间,我的心情几乎是绝望的。
我不希望和除了凌翊意外的任何人订立类似冥婚的契约,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要我和你这个没胸没屁股的结发,也不看我愿不愿意。既然你想知道自己的头发做什么用了,那就让你看看……”鸷月嘴角勾起一丝狡猾的笑意,似乎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给我看。
我一听把匕首放开了,重新躺回去,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
原来这货实在虚张声势,我半眯着眼睛,说道:“要展示就尽快,我好困,想睡。”
说完我其实已经放任自己的意识去睡觉,状态已经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我眯着惺忪的双眼,只是敷衍的看了看,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扯开了衬衫上的扣子,露出了胸口带着完美胸肌的肌肉线条。
房间里柔和的灯光一照,是那样的结实好看,让人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圆圆的纽扣掉在地上,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动,他的手居然轻轻的破开了胸口的皮肉。把胸腔子里红彤彤的东西给我看,他的心脏在有节奏的跳着。
连接心脏的却不是什么大动脉,而是六根黑色的头发。
其中那三根看样子很长很长,一看就是我的头发。
我的头发连接在了心脏的大动脉位置,另一头则是连接到了其他的血管,让人一看之下就能明白过来。
哦!
是那六根死者最重要亲属的头发,代替了心脏周围的血管和动脉,维持了他整个生命。如果少了这几根头发,鸷月很可能就无法继续生存下去。
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
我只是稍微瞄了一眼,感觉自己最担忧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眼皮霎时间就彻底的嗑下去,心头绷紧的那根弦也松开了。
心想着鸷月为了成为活人,也是蛮拼的,我其实没有必要阻止他体验当一个活人的感觉。毕竟,他为了得到凌翊的肉身一定处心积虑很久才等到这个机会。
后来,不惜一切代价,跟我要头发,维持生命。
最后,为了一个赌约失败,还要辛苦他把打开胸口的腔子,证明给我看那三根头发的作用……
“你这个女人,你妹啊……我辛苦打开了胸口,你就看一眼,睡什么睡,起来看啊!你以为打开胸腔,再合上很容易吗……”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怎么回事,耳边反正是有傲娇的这一声声音。
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过来,床头放了一只玻璃瓶。
那只瓶子里放着一些液态的东西,红色的而且还有些粘稠,像是人的血液。可人的血液当中有血小板,时间一久就会凝固。
而这个瓶子里的血液,似乎完全没有半点凝固的征兆。
玻璃瓶被我紧紧的握在掌心,这是太白大人的血,心里想着太白大人的死。就对方左一恨的牙痒痒,又想到方左一也死了,我连个恨的人都没有。
瓶子里的血液应该是鸷月从太白大人的尸体里解析出来,弄成了液态的样子。
他是在帮我们吗?
鸷月向来都是跟我和凌翊作对的,现在,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我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太阳穴,有些发晕的抓着玻璃瓶就给连君宸送过去。我想着连君宸睡的时间没我多,应该比我更需要这瓶血液。
大概是吃一堑长一智,一路上,到处都是保镖。
就连楼梯的拐角,都分布着黑西装黑墨镜的大汉,我本来还有些没怎么醒。看了这些安排在各处的保镖,算是彻底醒来了。
到了连君宸的房间门口,才闻到他的房里飘出来的全都是浓烈的烟味。
门没关,里面的两个男人正在抽着烟聊天。
我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居然是鸷月优雅的翘着二郎腿,颀长的身子陷进连君宸卧室的沙发里,他一脸惬意的笑着,“连君宸,你家的沙发坐的还蛮舒服的。你们活人,就是会享受。”
连君宸似乎在说着什么,不过声音有些小,我听的不是很清楚。
我刚想竖起耳朵听,鸷月脸上的笑就变得意味深长了。
也不知道那个笑代表什么意思,反正就是提醒了正在说话的连君宸。连君宸看到笑,立刻就转头发现我了。他脸上的黑眼圈淡了很多,下巴上拉碴的胡子也剃干净了。
显然他是休息过,也重新给自己打理了。
看样子鸷月给我的太白大人的血,也给了连君宸,我居然自作多情的带过来。
想想连君宸已经知道自己弟弟身体里的灵魂不是本来那个,还和鸷月在连自己的房里相聊正欢,我也是醉了。
心头有种被欺骗的感觉,顺手就把瓶子藏进了口袋里,不肯让连君宸知道。我是特地专门的犯傻比,以为连君宸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特地给他送太白大人的血来了。
鸷月起身从房间里走出来,出门的时候,还对我神秘的笑了笑。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连君宸在房间里清了清嗓子,说道:“丫头,进来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聊。”
我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在刚才鸷月坐的位置坐下了。
他把烟头插进烟灰缸里熄灭,咳嗽了几声说道:“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二手烟的味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会醒的那么快。”
“你……你不也醒的快吗?”我低头咕哝。
他似乎并不在意,语气带着命令,“把手掌给我看看。”
“我不。”我倔强道。
他这个超级无敌混蛋臭虫抓着我的手腕,就拿到面前了,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才斥责我,“你这只手将来是要拿手术刀的,你是傻吗?居然去抓三棱刀的刀刃,要不是……要不是那个男人,你这只手就废了。”
咦。
他居然叫鸷月那个男人,是还不知道鸷月的身份,或者名字吗?
我说:“是解剖刀,手术刀是给活人用的,我……学的是跟死人打交道的专业。”
“还贫嘴,昨天晚上,你在卧室里,没被他动手动脚吗?”连君宸居然有那种宠溺的目光看着我,还用手揉了揉我的发丝。
我被连君宸这番话,吓出了一身冷汗,抽回手,声音也很冷的说,“他?他嫌我没胸没屁股,不会碰我。”
这下向来对事物保持淡漠的连君宸,嘴角一扬,居然是笑出来了,“丫头,你只是还没有发育……”
我……
我只是还没有发育……
还没有发育!
这五个字一遍一遍的在我的脑海中回荡,就感觉脑袋后面有无数的黑线一样。攥紧了手里面的瓶子,我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个地方。
可想想有关于方左一在他身边的事情还没有问他,我也就忍了。
自从连君宸知道了我以前的身份之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一样,让人实在有些受不了。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没接过话茬。
“你昨天告诉我说,你记起来七岁前的事情了。”连君宸微微垂头,目光里似乎潋滟着些许的波纹。
他这般优雅的坐着,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头轻轻敲着沙发的扶手。
“我……”我稍微结巴了一下,就说出实情,“我就只记得,你拿着苹果作为奖励,让我跌倒了就要爬起来,其他的……也许……也许还需要时间吧。”
因为这段记忆确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没有山盟海誓之类的誓言。我相信就六七岁的小屁孩,也说不出什么刻骨铭心的誓言。
其实那七岁以前的记忆能不能想起来,在我看来,应该并不影响我对连君宸的印象。
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住了,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淡漠的表情,“我会请专门的脑科医生给你看的,恢复记忆只是时间问题。苏芒,我其实好奇,你怎么知道方左一要对我下手?”
“是宋晴算出来的,她……继承了老爷子知天命的本事,能算出这栋房子主人的祸福。”我随口回答连君宸,绝口不提鬼莲子的事。
操纵鬼莲子这样的邪物,毕竟是非主流的存在。而且还容易被人当成是邪术,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说出去的。
本来到连君宸这边,是我又问题要问他的,现在倒成了他审问我了。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漠,眸光却是微微一动,变的十分威严,“就算你预先知道了,也没必要奋不顾身的救我。丫头,你说你没有完全想起过去的事情,我不相信。”
“爱信不信呢你。”我有些冷淡的看着连君宸,他真是想得太多。
救他,只因为他是凌翊的亲人。
而我当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为什么救他,更难以去考虑救他的后果是什么样的,一切都是条件反射。
很多见义勇为,大概也是这种反应。
有时间去考虑利弊的人,通常还没来得及救,人就已经嘎嘣脆了。
连君宸显然是不高兴我的语气了,用冷淡的语气责备我:“怎么跟我的说话的,丫头!”
我有些无奈,只能用一种绝对真诚的目光看着连君宸,然后一字一顿的告诉他,“大哥,你是君耀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我把你当做亲人一样看待,我来这里……其实……其实就是想了解一下方左一的事情。我相信方左一的所作所为,应该有人在幕后指挥和策划。”
“亲人?”他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然后沉着脸靠在沙发上沉默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调查这件事的?”
我顿了顿,才低声说道:“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想想方左一做的这些事,应该是有人在幕后操纵。而且,大哥,我只是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问问你。”
这件事很可能和连家有关,而我亲生父母失踪,更和简家有着密不可分得了联系。
我觉得,简家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问吧。”连君宸从烟盒里夹出一只烟来,却没有马上去抽,只是放在两根手指头之间。
我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那个戴着墨镜,面部表情十分冰冷的保镖。连君宸身边现在全都是保镖保护了,和昨天的情况完全不同。
我这才问出了我想问连君宸的事情,“昨天别墅里,那些平时保护连家安全的保镖呢?怎么方左一对付你的时候,只有刘大能冲过去……救我们呢?”
“人被方左一调去公司,他骗他们说,我今天会去公司。”连君宸回答的时候低头看着自己的两根拇指,拇指之间在相互的转圈,突然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过,可以看出来。
连君宸对这次得疏忽,一定十分的在意,否则门外面不会有那么多保镖。
没想到方左一计划谋杀连君宸,调走了别墅里所有保护的人,居然只用了这么一个卑劣的伎俩。其他的保镖也都信了,就这么去公司了。
也许,真相往往不如想象中那样复杂呢。
我这样想着,又问道:“你明知道方左一和简思……姐姐……的事情,你还派人追杀他,怎么就用了他,还把他留在身边。”
“派人追杀他的是我,谁让他不本分,不过……”连君宸眉头轻轻一皱,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事情。片刻以后,他没有具体解释,只淡淡的说道,“前一段时间,他曾救过我。而且,说要在我身边将功折罪。”
原来是这样,方左一救了连君宸,才重新得到重用。
我心中的疑团得到了答案,而且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听连君宸的说话,这件事情,貌似都是方左一一个人在行动,和简家暂时谈不上说有关系。
我感觉没什么必要留在这间房间了,就起身告辞。
连君宸忽然站起来,挡在了我面前,“苏芒,你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和简家有关,才想调查的吧?”
“当然!”我停下了脚步,坚定的回答。
我之所以要调查方左一谋杀连君宸,是否和简家有关,还是因为简家和我家人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关系。所以,我想继续调查下去,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
“这件事应该是和简家有关,我是在离开简家之后,突然遭到袭击。方左一也是在简家附近出现的,还是简烨的父亲,推荐让方左一留在我身边的。”连君宸缓缓的说道。
我的身子在原地定了定,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可心头却是心潮澎湃!
就好像有巨浪,一直拍击着心灵一样。
简家参与了方左一从接近到谋害连君宸的全过程是吗?
他们仅仅是为了给简思报仇吗?
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当初简家还给鸷月做过事,险些害死了凌翊。
那他们做这些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现在赶回去找鸷月,质问他,是不是就能问出这幕后的阴谋?
脑子里一团乱,就跟捣了浆糊似的,一脸冒出了好多的问题,险些把自己绕晕在里面。
连君宸漂亮的手指头在我面前轻轻的一晃,问我:“丫头,发什么愣啊?是不是想到什么疑点了……”
“没……”我下意识回答,又问道,“那……方左一死了,警方有继续调查这件事吗?会因为他的死而结案吗?”
犯罪嫌疑人死亡,很容易就导致整个案件到此为止。
那一枪打爆方左一脑袋的枪,也开的十分蹊跷。
“有,当然有。他们搜查了方左一住的临时出租房。简思的尸体在……在方左一的出租房找到了,可是简家到了警局以后,看到尸体,却……却拒绝认尸体。而且……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是逃出去的。”连君宸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淡漠的回答道。
“不肯认尸?是心虚了吗?还是尸体诈尸了,把他们给吓着了?”我的心一下又被连君宸三言两语的吊起来了,马上就又担心起简思的尸骨来了,“那简思姐姐的尸身怎么办?没人认领的话,他们会怎么处理她的尸身……”
连君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简家为什么不肯认领简思的尸体,我只知道,警方那边要家属明天之前去认领,否则就要带去火葬场火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去看看,顺便把她的尸身领回来。”
“我当然愿意。”我斩钉截铁的回答他。
想不到简家都放弃了简思的尸身,甚至把她交给了方左一。可狠心和简思离婚的连君宸,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愿意认领简思的尸身。
他耸了耸肩,给我披上了一剑白色的外套,“外头不比家里,有地暖,多穿些衣服出去。”
说实话,呆在家里的时间一长,却是都忘了外面已经很冷了。
冬天的小雪从天上飘下来,落在人的身上,就好像白色的纸片一样。
凛冽的冷风如刀子一般的吹过,冻的人浑身打哆嗦。等进了连君宸的车子,车子里开了暖气,才觉得好一些,外头的马路上人流和车流很少。
之前做过招魂的那条十字路口好像是不让人走了,也不知道南宫池墨,和那群南宫家的道士最后到底有没有把那些从幽都跟来的冤魂搞定。
连君宸是绕路去的警局,进入到停尸房的时候,一股子阴冷迎面就扑过来了。
真正的停尸房,和电视上可真不一样。
里面特别小,而且只有一张床,床上没什么白布罩着。就是一不锈钢金属的床,上面放了一具没穿衣服的女尸。
女尸的头发都纠结到了一起,从床头直接垂到了地上。
她的小腹微微的有些隆起,却被人用刀子划出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口子现在已经被缝上了。可是缝合的技术比我们这些法医专业的学生还要差,用普通的缝合线粗糙的给缝上,弄得跟个鬼娃娃似的。
尸体肚子里的胚胎应该是取出来了,只是因为肚子原本就撑大了。
所以胚胎取出来之后,不会和人们想象的一样,彻底的就瘪了下来。尸身虽然是在冬季,停尸房阴气又重又冷,还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膨胀。
脸变得浮肿,手脚也是这种情况。
就是那个下巴的位置是黑色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烤过留下来的。尖尖的下巴上还有一个水滴状的凝固物,拿手轻轻的这么一摸,是尸油凝固以后的产物。
我拿手触摸冰凉的女尸的时候,半晌才吐出一个字,“这……这是从方左一的家里找到的……吗?”
“应该是。”连君宸语气平淡的回答我。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可怕的浮肿的女人,怎么看都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怎么会是我的简思姐姐呢?
幸好宋晴没有跟过来,否则她非活活哭死不可。
“呵呵呵呵呵呵……”耳边突然就多了空洞洞的,好像孩子一样的笑声。但这样的笑声太过诡异恐怖,就跟喉咙的深处喊了口痰一样,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被我一直拿捏在手中的北斗玄鱼,在我听到笑声的一瞬间,就钻到了我的掌心内部去了。
我在这间停尸房里张目四顾,低声问连君宸,“大哥……你……你有没有听见?孩子的笑声……”
“没有,周围很安静。”连君宸淡声回答,脸上的表情既没有不相信,也没有恐慌。他表现的很镇静,如水一般平静的目光轻轻的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北斗玄鱼从掌心游进我的手臂里,就好像有一只十分娇小可爱的金鱼在里面游动。把衣服袖子挽起,还能看到有一道漂亮而又纤柔的红影在皮下轻快的游动。
那东西进到身体里以后,人的五感都变得十分的敏锐。
尤其是视觉和听觉,房间里所有不干净的东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没有半分的遗漏。这个警方办案用的停尸房还是很脏的,各种各样的孤魂野鬼都有。
也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灵体,这里才会比其他地方显得更加的阴冷。
这些灵魂在这里呆久了,都麻木了,这好像在嘲笑我们一样的笑声,似乎并不是这些鬼魂发出来的呢。
据我所知,制作古曼童的话,古曼童的本体内一般是会留下一魂一魄来固守大本营。虽然那一魂一魄没有任何心智,剩下的只有凶残和暴戾。
可那毕竟简思的孩子,我肯定是要设法保护的。
我总觉得这笑声是简思曾经怀的那个孩子发出来的,奈何这间屋子里的死孩子的魂魄太多了。
有上到十六七岁的,下到可能还没有出生的。
更有那种形状诡异的连体婴儿,穿肠子烂肚子的怪婴。说实话,我在这间房间里打开阴阳眼是十分害怕的。我半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真有种立刻跑回家钻进被窝里的冲动。
慢慢的顺着笑声,我踮着脚尖蹑手蹑脚的就过去了。
在停尸房的角落里放着一只黑色的铁盒子,铁盒子生锈的十分严重。就跟我们小时候装玩具的铁盒子差不多,在铁盒子的正面还有一只锈迹斑斑的挂锁。
笑声好像就是从这只铁盒子里发出来的,等我一靠近那只盒子。
笑声又戛然而止,让周围恢复了一片寂静。
我伸手去摸那只铁质的盒子,手上先摸到的是一层掉了漆全都是铁锈的那种触感。不过铁盒并没有想象中冰冷,只是在触摸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如同针尖一样扎入了脑袋。
脑袋里面乍得就蹦出了一个雪白的,明晃晃的画面。
从脑子里去分辨的画满的内容,好像是一个长的和方左一一样的男人,将汽油倒在了一只小小的人形胎儿上,打开打火机将胎儿点燃。
胎儿的身上燃起了汹汹的火焰,它在里面挣扎哭泣。
那种哭泣的声音是那样的撕心裂肺,仿佛是一个孩子要活生生的哭的断气。它小小的身子不能动弹,灵魂在火光中剧烈的扭曲着,承受着烈火焚身一样的痛苦。
那个拿火烧它的男人,还蹲在火光旁,变态的安慰道:“儿子乖,我是你父亲,快把疼痛都忍住了。好为妈妈报仇,为妈妈报仇……”
火光中的胎儿被烧成了黑炭,那个扭曲的黑影一样的灵魂带着孩子一般的天真和懵懂,喃喃的跟着男人说:“为妈妈报仇?呜呜呜……我不要为妈妈报仇,我好痛……爸爸救救我……我好痛……”
“是,为妈妈报仇。宝宝,你别怕疼,为了妈妈,你可以什么都不怕!只有杀了那些害死你妈妈的狗东西,你才会真的不疼。”男人心狠手辣的说着。
黑炭一样的胚胎,它的嘴角轻轻一扬,居然不再哭泣,渗人的笑起来了。整个空气中全都是这只被烈火炼化了的古曼童发出的笑声,邪异恐怖,就跟那种娃娃鱼的叫声差不多。
笑声在脑海中荡漾,听的人浑身寒毛直竖,我是一把把握在手里的铁盒子扔回了地上。
铁盒子接触到了地面,发出了“咣当”一声的脆响。
我蹲在地上的时候,浑身有些发抖,也有些重心不稳,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盒子有问题吗?丫头,你没事吧?别去管盒子了……”连君宸从我身后扶住我,虽然是关心我,语气却还是那样的冷淡。
我摇了摇头,刚才进入脑子的是一段记忆,这孩子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分享。
倘若我不想将这个孩子收了,以免他危害社会,我就必须和他好好接触,了解他的一切。才知道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我挣脱了一下他的手,低声说道:“大哥,我没事,你站到一边去,好吗?阴阳先生办事,我希望你能站的远点。”
这个孩子,我是想好好带在身边,好好照顾他,教导他。
不至于让它有一天,会被哪个道士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打的飞灰湮灭。
我闭上了眼睛,将连接着心脉的中指压在了盒子的中心。只觉得手指头被什么东西刺破,有一滴心血顺着手指头就渗进盒子里。
由于数量不多,在场只有我能感觉到,连君宸根本就瞧不出来端倪,更不会上前来阻止。
再次生生硬闯到脑子里的画面变得更加诡异了,方左一在画面中将简思的尸体从冰棺当中抱出来,放在一间房间的桌子上。
看那房子装修十分简陋,就跟出租房差不多。
那绿色的桌子上,还有酱油啊,咸菜之类的东西,显然就是普通人家的饭桌。把死尸放在了饭桌上,活人不嫌恶心,对死人也是一种不尊重啊。
不过对于方左一这种变态来说,基本的到底底线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尊重不尊重啊。就见他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把*女尸的肚腹剖开。再从女尸的肚腹里取出了胎儿,那胎儿刚取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是湿润润的,转眼就被他扔进火里了。
女尸也被他泡在水桶里,水桶里被倒进了药水。
那药水瞧着无色无味,可学我这专业的条件反射就会清楚,这是福尔马林。在火中的那只胚胎烧成了焦炭之后,他便用蜡烛烧女尸的下巴。
才烧了几分钟,透明的油脂就从下巴尖滴出来。
男人拿了透明的玻璃瓶去装这些油脂,反倒是女尸的下巴,被蜡烛上冒得黑烟烧的黑漆漆的……
整个过程太变态了,正常人看的都会呕吐。
然后,画面就出现了转变。
是简家人来停尸房认尸体的画面,一只黑色的被烧成焦炭的胚胎一样的东西朝他们长牙五爪的爬过去,嘴角也是冷冷的邪笑着。
简家人里,只有司马倩保持了冷静,其他的都被吓得屁滚尿流逃出去的。
原来,他们一家人,全都有阴阳眼。
全都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冷汗从我的额头上流下来,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那只铁盒子。我感觉眼前有些发晕,好像是低血糖,才站起身来缓了缓。
“苏芒,你这么固执,你妈知道吗?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连君宸眉心都皱成了一团,他抓住我手腕的时候,想把我的手和铁盒彻底的分开。
忽然就看到我的手指头好像染上了一层墨,变得漆黑一片。
他冷声问我:“这怎么回事?”
我一开始并没发现我手指头发生的变化,现在看到才知道,是盒子里的邪气缠住我了,才会让手指头变得发黑。这个盒子里的婴灵怨气实在太大了,谁沾了谁倒霉。
夜里,盒子里的婴灵是会去找他的。
我甩开连君宸抓住我的手,拿手臂上的衣料胡乱擦了一下额头,说道:“我自小固执,我妈知道,君耀知道,就知道你不知道,总喜欢拦着我。盒子上太久没擦,我的手指,只不过是被灰尘弄脏了,你大惊小怪什么?”
又是这招抓手腕,我已经对他的控制,感觉到了强烈了反感。等我以后学了对人有用的掌心符,看你连君宸还嚣张什么!
这次发现的铁盒子,乃是不祥之物,不搞清楚,万一出了事情,没人能担待得起。尤其是警方的人出事了,这盒子里小小的婴灵,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和连君宸怄气的时候,我发完脾气,就又态度转好的问他:“警方那边有提……有提到,他们从方左一家搜出的来的盒子吗?”
“有,就是这只盒子。他们说方左一死了,他们那边要结案,这个盒子我们可以带走,也可以留在这里。”连君宸回答的很果断,清俊的脸上去带着愠怒。
随手又抓住我的手腕,就用随身带的湿纸巾去擦,然后命令我,“不许躲。”
他越擦我手指头上的黑色就越深,最后他整张脸都变阴沉了,把湿巾丢在地上,“他们把盒子打开过,里面是一只黑色的烧焦物品。拿给法医去鉴定过,是胎儿烧焦以后的碳水化合物。”
那那里是碳水化合物啊,那根本就是……
就是简思肚子里的胎儿,被烈焰焚烧过后的残躯!
连君宸继续说道,“本来不想让你难过才没说,既然你都看见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心头难过,说话都有些结巴和小声:“那……他们在方左一家,还查出什么来了。方左一是不是……真的在家里炼小鬼,制作古曼童了?”
“在方左一家里发现简思的时候。她是被泡在福尔马林的水里,下巴被烧过,炼了尸油出来。和你形容的炼小鬼一模一样,这类的事情我以前没有遇到过,以后不会再此类事情发生了。”连君宸说的十分坚定,清冽的眸光和我涣散的双眼对视。
半晌,我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整个人都觉得有点疲惫,那个盒子里的小鬼头给我看的东西果然都是真的。脑子里的思路本来就不清晰,现在更是遇到难题了,小鬼已经是被炼化过了,根本不可能超度,更有可能出去四处害人。
我现在要怎么做?
是要把这只诡异的盒子带回去,还是把盒子留在这里?
需要打电话给宋晴询问该怎么办吗?
不行,这事还真不能让宋晴知道。
宋晴要知道我出来认尸,没带上她肯定是要骂死我的。
现在,如果是下定决定要带走它,最关键的还是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我们出来多久了?”我有些急促的问连君宸。
他看了看我,说道:“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丫头,我们只能出来四个小时。否则……可能会遇上一点麻烦……”
他是在提醒我,太白大人的血只能坚持四个小时。即便我们在外面继续往额头上抹上太白大人的血,也不能在外面呆太久。
那血只是短暂保平安的,我和连君宸即便脑袋上有血,最好的去处还是连家的房子里。否则,不管多少血,也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保证我和他的安全。
“你先出去,大哥,我在这里面有点事要做。等我做完,我们再……再带着简思的尸首回去。她即便现在不是连夫人,但也是曾经的连太太,不可以没有风光的葬礼。”我站定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把连君宸支出去。
我脑子里盘算了一下时间,对于时间的把控可能并不能做到精确,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没出来,你自己先回去,别等我了。”
盒子留在这里,就等于再次抛弃了这个可怜的孩子,我这么做真是于心不忍。
可要想带走这只盒子,我务必要和盒子里的婴灵先商量好。
等它同意了,才能把盒子拿走。
不然,我和连君宸带着这个盒子,根本就回不到连家。可能在半路上,就会被盒子里的婴灵鬼遮眼,或者鬼捂耳,车祸死在半路上。
连君宸眉毛一挑,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说:“要我出去?不可能,丫头,我虽然不懂你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你要做的事情很危险。”
由于时间有限,我懒得和连君宸这个家伙废话,直接说道:“行,你去门口站着。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别说话也别动,明白吗?如果有危险,就向外面跑。”
堂堂连氏集团的总裁,被人命令到门口站岗是怎样一种体验?
反正连君宸的整张脸都绿了,他冷冰的睨视着我,然后单手搂住了我的后脑勺,磁性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暧昧,“我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所以不放心。以前南宫池墨在的时候,这小子都会用柳树叶给我开天眼,现在你来。”
他说的听不见,也看不见,一般人可能不能理解。
连君宸不瞎也不聋,为什么会说这番话?
他是听不见阴阳之事,也看不见阴阳之物,要我给他开冥途,辨阴阳呢。
“开天眼?”我重复了一遍连君宸的话,摇了摇头,“我不会开天眼。”
对我来说,虽然已经会画一些威力强大的掌心符了。可我毕竟是半道出家的三流阴阳先生,和从小就有童子功的阴阳先生不同,很多基础的东西我不明白,也从来没接触过。
给普通人短暂的打开身体内的冥途,让普通人看到鬼神之物,对于随便一个阴阳先生来说,都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过,我也是到了很久以后,和老爷子讨教才知道。当时的我也是能做到,只要利用北斗玄鱼画一张阴阳轮回五行符,加持在连君宸身上,他的五识就能和阴阳相通。
眼下,我肯定是不懂得怎么帮连君宸开天眼的。
连君宸显然是对我的专业知识无语了,他走过来,到了铁盒的旁边。用自己的手指头轻轻的触碰一下铁盒的外表,登时那铁盒里又传来了诡异的,就跟老蛤蟆叫春一样的笑声。
听得我心里直发憷,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连君宸的动作。
心想着这个霸道总裁不会是脑子抽了吧,叫他去门口等着,居然主动却摸那只铁盒。
他一边摸铁盒,一边还将指腹摁在自己眉心的位置,说道:“丫头,我调查过你,你跟着宋老爷子那么多年,可愣是没学过任何本事。阴派传人?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你什么水平,我知道。”
他妈……
连君宸这是在揶揄我,我气得双脸通红,却发作不得。
因为……
他说的也没错,当年要不是我不信阴阳鬼神之事,把宋晴爷爷要教我的那些本事当做是儿戏。今天也不是这样无能平庸之辈,也不会半道出家,救不了自己,还要连累别人。
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
连君宸那手去触摸铁盒,故意让这盒子里小东西的煞气上他的手指头。从而出现黝黑的淤青,他又主动把煞气放在额头最旺盛的阳火处。
这样一来,身上阳气减弱,又和盒子里的小东西产生了联系。
接下来,那东西若出来,连君宸应该是能看见。
他虽然是普通的活人,可怎么说呢?
身上却有一股子比阴阳先生还要厉害的霸气,叫人无比的羡慕。
我只能低头说道:“你这么玩,把这孩子的煞气都弄到自己身上了,不怕这只小东西缠上你吗?毕竟……毕竟它不是你亲生的,怕是对你有些怨恨。”
“如果你能收服它,我必视若己出。”连君宸抬头淡定的看了我一眼,把这件事说的云淡风轻的,信步就到了门口。
喂,这说的也太轻松了。
我整个人都有些震撼,这孩子不仅仅是神马隔壁老王家的孩子。孩子的生父,甚至给连君宸打麻醉剂,想把连君宸一点点折磨死。
他……
他的心真的就这么大,这么宽容吗?
我心头突然对连君宸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敬佩,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了铁盒旁边。铁盒里的小东西被炼化过,灵魂在烈焰中受到极大的摧残和折磨,是绝对不可能投胎的。
现在,得想办法让它自己从盒子里出来。
要让孩子从一个地方出来,除了说些软话骗它。还有就是用好吃的,或者玩具吸引它,然肯定不成。
我觉得简思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它虽然很小很小,却很聪明。
我说的软话,它未必听。
如果是要靠好吃的吃食来引诱这孩子,可能就得是糖果之类的好吃的。以前我还在南城的时候,小区里的棋牌室的桌子底下,经常会有很多巧克力,或者包装好看的糖纸。
那都是赌徒为了贿赂小鬼干的勾当,小鬼收了糖,自然要帮人多赚点钱。
我这次跟连君宸来认尸,其实就想到可能会遇到古曼童的本体,我在口袋里抓了一把给凌翊办丧事时用的丧糖。
那丧糖不像喜糖,是巧克力做的。
我摆在铁盒子面前的,是一粒姜糖,几粒花生糖。
当时走的仓促,从一堆糖里挖出来,也没看仔细。此刻才看清楚,这几款糖都不是小孩子会爱吃的东西。
尤其是姜糖,我除非生病,否则都不爱碰这种味儿重的东西。
果不其然,那糖放在铁盒子旁边半天,也都没有反应。
我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是过了半个小时了,心里也着急,被染黑的手指头越来越发麻、发冷。
如果是正常人发病,乌青应该会蔓延到手臂,造成整只手不能动弹。到时候还不能下狠心砍了受到煞气蔓延的部分,等到乌青蔓延到全身,最终会导致暴毙而亡的下场。
我知道盒子里的小东西充满了怨气,它对我并非善意的,而且可能还怀恨在心。
我手指头上的乌青,是定时炸弹,所以要尽快收服这小东西。
看了一眼连君宸,我快步走过去对他说道:“大哥,你能帮个忙吗?”
“说。”连君宸回答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铁盒子,确定小东西还是不肯出来,才说道:“你……能管警察叔叔要点小孩子喜欢吃的糖吗?然后,让煮个水煮鸡蛋。车里有还有一包香,我……我忘了带过来,你去帮忙取一下。”
小鬼和鬼差,不知道为什么都喜欢吃鸡蛋。
要想贿赂鬼差,也就是幽都守卫,或者平时养小鬼,这鸡蛋绝对是必不可少的供奉。有时候啊,幽都守卫馋的时候,鸡蛋可是比钱更管用的东西。
所以人们年年供桌上供奉的,都有蛋类。
南城那边祭祀的时候,用鸭蛋比鸡蛋多,是因为南城靠海。“鸭蛋”即有压浪的谐音,更能显示出保平安的寓意。
连君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对我就不那么信任了,他鄙夷的看着我,压低声音道:“苏芒,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骗我的次数太多了,你让我去准备这些不会想支开我吧?”
“是,我是要支开你,你在这里它就是不敢出来。”我也不给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现在时间紧急,如果你还是这么执拗,那今天这只有问题的盒子,只能留在这里祸害别人了。”
连君宸冷笑了,“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你这个丫头片子使唤来使唤去的。你把我堂堂连氏集团的总裁连君宸,当做男仆了?”
这样身份尊贵的男仆,我可是高攀不起,我刚要说话。
他竟一把把我搂在怀中,强行把我的脸摁进了他胸口,用自己胸膛上的结实堵住了我的嘴,一字一顿的命令道,“不许有事,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明白吗?”
“明白了。”我也算是敷衍他。
他能做什么事让我后悔?
我想不到,我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我除了对自己腹中的宝宝在乎以外,其他的任何事情对我来说都不能构成威胁。他连君宸还能做出什么事,能让我后悔?
连君宸出去了,我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到铁盒旁边。现在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也是最能够把孩子吸引出来的办法,那就是在它面前玩玩具。
即便怨气在重,那也毕竟是孩子,孩子的玩心仍然在。
以前在南城远郊的小镇上,那些农村的孩子没什么娱乐项目。听说九几年的时候,六一儿童节放假,老师就带着同学们上打谷场玩陀螺。
傍晚的时候,大家迎着夕阳打的热闹极了。
鞭子抽打陀螺的声音响亮,孩子们平时做家务和功课太累了,好不容易放松。都玩的一个个都成了小疯子,汗流浃背,却依旧欢声笑语。
不知不觉的小孩儿的个数从三十几个,突然就变成五十多个,成了成群结队的样子。把整个打谷场都站满了,打谷场上全都是银铃一般的笑声。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些阴嗖嗖的。
太阳都已经落山了,打谷场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亮着,那只是九几年的时候。真的,在农村有几盏路灯,已经是牛逼破天了。
老师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人多了,就感觉到奇怪。
想问问来一起玩的,是不是别的学校的。
结果认真一看,差点没吓尿,仔细一看才发现多出来的小孩全是特么的纸糊的人。那纸扎的小孩全身披红挂绿的,脸上还有两抹腮红,笑起来那眉眼之间还有种桃花相。
就跟电视上葫芦娃里面的画风似的,那纸人扎的跟真的一样,栩栩如生,到了入夜时分周围的环境光又不是特别的亮,看起来真是忒慎人了。
后来宋晴爷爷讲给我们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告诉我们这群孩子出现的原因。说是这附近有个坟场子,里头的扎纸的匠人就喜欢扎小孩子。
村里头,坟头里以前死去的那些孩子的灵魂,没事就喜欢上身在纸人身上。
这六一儿童节,都被陀螺吸引了,所以又附身在纸人身上一起玩。
反正纸人被发现了以后,孩子们都吓的屁滚尿流,一窝蜂的全跑了。也不知道打谷场的那些鬼孩子怎么样了,只是后来去看,满地都是倒在地上的纸人。
一起玩陀螺的,老师和学生全都大病一场。
而我没什么陀螺之类的好玩的,我只是带了我大屏幕的三星手机。平时用着特别耗电,屏大还不方便。
现在拿出来,打开愤怒的小鸟来玩,似乎还有点游戏机的味道。
我不知道玩游戏机能不能把小东西引出来,只是觉得现在小屁孩对以前玩具不感兴趣,兴许三c电子产品就能满足他们呢。
整这么想着,我总觉得自己肩头凉飕飕的,耳鬓的地方还有人在吹凉气。刚好这时候连君宸也拿着鸡蛋和糖果回来了,他站在门口,表情就跟黑铁一样。
他似乎有些愠怒,却没有唐突的进来。
我心头一凛,心想着,那个婴灵,不会已经从铁盒子里出来了吧?
用眼角的余光一看,我是真的差点没吓的尿裤子,我肩头上面的是一块乌起码黑的黑炭。似乎是有人形的轮廓,五官轮廓也都还在,只是小嘴微微扬起,笑得很是怪异啊。
那双烧成炭的眼睛,特么的还直勾勾的看着我玩愤怒小鸟的屏幕。
小东西大概是这辈子都没见过手机游戏,看着屏幕上红火火的小鸟,充满了好奇心。嘴里笑得很恐怖,却又是那样的聚精会神。
在此时此刻,这只黑炭一样的存在,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没有任何的恶意和暴戾,只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心,也有一颗纯净的童心。
眼里似乎只有画面上,那些憨态可掬的卡通人物。
在接触了那么多鬼物之后,说一句怂逼的话,我到了现在还是有些害怕的。
那阴冷的东西蹲在我的肩膀上,就跟肩膀上多了一块沉重无比的冰坨子。我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僵了,额头上的细汗也越来越多,在电容屏上滑动的手都有些抽了。
不过这时候要是保持的不镇定,肯定是要惊动这个小东西的。
我装出了一副看不到它就在我肩头的样子,继续认真的打着游戏,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用小鸟把房子里的猪,一个个的全都消灭了。
我虽然在很多地方都表现的很无能,但是在手机游戏上,我还是相当在行。愤怒的小鸟所有的关卡都被我打通了,而且是不打到三星我绝对不会罢休的。
游戏里面的声音开得很大声,尤其是胜利的声音很鼓舞人心,就好像一只无形的小手在挠啊挠小心脏。
那个我肩头的小东西,已经耐不住好奇心。
它缓缓的挪动身子,离屏幕越爬越近,烧成黑炭的眼睛虽然没有光泽,也不能转动。在这时候,似乎也能从中读出一丝的天真和无邪。
小脚爬过我穿着大色呢大衣的肩头,直接蹭出了一道一道黑色的脚印。
那脚印似是炭迹,又似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气,它爬过的地方过了很久以后还是阴冷冷的。
小小的就跟牙签差不多粗细的小手,陡然间伸出去,好像是要触摸我的屏幕。我在心头会心一笑,不动声色的,慢慢把距离有点远的屏幕慢慢拉近。
北斗玄鱼已经在我的掌心之内轻轻的游走,它游动的时候。就好像有一只兔毫的毛笔的笔锋从掌心划过,有点痒痒的感觉。
我正在利用北斗玄鱼,画出一张天雷地火甲胄符。
这天雷地火甲胄符并非传自阴派宋晴的爷爷,而是那次和南宫池墨一起去鬼域。由于凌翊有用过这张符咒,就被我剽窃走了。
我会的符咒不多,而且大多都是攻击符咒。
像三清火符、三清破邪咒,这种攻击性的符咒,我是见识过的它们的厉害。简思的魂魄就是被三张同时打出去的火符,灵体被烧成了无物。
而且我自己个人,差一点就失手用三清破邪咒将那个小东西在连家别墅里的小身子板,给打的灰飞烟灭。
有些道家的符咒威力太大,用出去必伤鬼魂魄,用的时候需要谨慎。
反倒是防御类的符咒,虽然没什么攻击意义,但是防御起一些厉鬼发出来的比较强大的攻击,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
那只剩下一魂一魄的小东西,似乎仅存的最后一魂一魄,都被手机游戏吸引过去。它慢慢的就从我的肩头跳下去,悬浮在空中,飘到了我下巴的下面。
伸出了黑色的小手,尝试着触摸了一下屏幕。
要知道电容屏和以前普通的触屏,区别就在于电容屏是利用人体的电流感应进行工作的。它没有键盘,灵体触碰之下轻微的静电反应似乎没法让电容屏能够使用。
尝试在屏幕上划了几下,都没有起到作用,这个小家伙就急了。
一双漆黑的小手同时上阵,一同在这电容屏幕上划动着,把屏幕划动的都是一道一道黑色的印记。
一开始那屏幕抓在我手里,还不停它小手使唤。
慢慢的这小东西似乎变得有些暴躁了,双眼都变得通红,浑身上下都冒着黑气。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凉了下来,好像是冷了有七八度,让我真是恨不能立刻蜷缩成一团进入到冬眠的状态。
当时,我还在想着我,我是不是又失策了!
恩?
那么多玩具可以想出来,用来吸引这个铁盒子里的小东西,居然给这孩子准备了它不能玩的电容屏。
心里悲剧的觉得,大概今天是要在死在这里,给这小东西陪葬了。
毕竟这小东西不怕佛经,佛经我还能控制力道。可是厉害的道家攻击符咒,我一旦用了,就等于要了这孩子的性命,即便是为了简思,我也绝不会出手伤这还的性命。
想法虽然很绝望,幸亏老天开眼,我还没有倒霉到神憎鬼厌的地步。
突然间周围的空气又恢复到了刚进来的那个温度,就见那只漂浮在电容屏前面的小东西不知道怎么的,在暴怒之下长出了黑色的如同小尖刺一样的手指头。
长长的手指甲,如同金属一样在屏幕上刮擦。
还确实有点效果,屏幕上的卡通小鸟,已经回根据小东西滑动手指甲跳动了。小东西本来是到了暴怒的临界点,又突然一下能玩了,身上的煞气瞬间就被童心所代替。
一开始它还没学会愤怒小鸟的规则,所以一直打不到房子里的猪,气的它不停的“嗷嗷”叫唤。
小小的眉骨上虽然没有眉毛,却俨然是皱到了一起。
我偷瞧了一眼在门口站岗的连君宸,他的眉头舒展,看过来的眼神居然有一种如水一般的柔情。
相比刚才的警惕和冷漠,眼下他就像是融化了一块的冰。
突然之间,好像有种父爱一样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瞬之间仿佛要照亮了整间的停尸房。
这时候,我竟然是有种哽咽的感觉。
连君宸倒是没有说谎话,倘若我有能力,收服这只小小的婴灵。以连君宸现在的态度,一定会好好善待它的。
怕就怕,我作为半瓶醋都算不上的阴阳先生,没法升任这样艰巨的任务。
那个小东西漂浮在我鼻尖前面,身上有种令人作呕一样的烧焦的味道,可我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它的个性也是执着,越是被房子里的猪嘲笑,那小东西越是倔强的要打倒他们。可小东西毕竟年岁小,又没接触过这类游戏,一时半会想赢还是有些困难的。
毕竟很多二十好几的活人,也未必能把愤怒的小鸟打过关啊。
它慢慢的就变得急躁了,小手在屏幕上乱划,身上的煞气也越来越加重。它毕竟难逃稚子心性,来人间的时间尚短,不可能和承认一样有耐心。
见一直无法通关,肯定是越来与不耐烦,越来越暴躁。
我看这样下去,这小东西离变化成恶鬼,就不远了。
我悄悄的将掌心当中早就画好的天雷地火甲胄符打出去,在它的四周围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阵法,一会儿它就算突然想发难,一时半刻也会在阵中没法出去。
做完了这些,我才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引导,就如手把手一般教着这孩子。
那小东西年岁还小,灵智又未开化,学的极慢。
笨拙的跟着我打通了几关,到了后面比较艰难的关卡,又逐渐逐渐的被困住了。我只能不厌其烦的教他继续通关,时间是早就超过了四个小时。
我……
我都怀疑,我和连君宸还没出警局,就会被一群野狗追着咬。
可现在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的带着这孩子玩手机游戏,也不去想狗煞可能带来的影响。
要是放在以前,我是铁定没有这样的耐心。
也是自己成了母亲以后,身体里面慢慢的就会多出母性的因素,即便是对待别人家的孩子,也会用那种充满了期许和柔爱的目光看着,心里头更是充满了对孩子的一种暖暖的祝福。
看到这个孩子,我总是忍不住想起我的宝宝。
想想要是我的孩子,被人伤害成这样,我真的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他。可简思就这么飞灰湮灭了,方左一也被击毙了。
孩子的身份成了一个敏感的点,将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见,这游戏越来越难玩,我陪着它玩,似乎已经无法压制住它内心的暴戾。大概也只有差不多同龄的孩子在一起玩,才能彻底打消这个孩子内心的一股子怨气。
我指尖禁不住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肚腹,想起了自己一直无法再次沟通的宝宝,喃喃的说道:“要是……要是我的孩子能陪着你作伴就好了……”
“妈妈……妈妈……”一声微弱的声音传入耳内。
这样稚嫩而又熟悉的天籁之音,我太久没听见了,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在肚腹上抚摸的手指轻轻一颤,是我的宝宝在说话吗?
我可太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在连家一直都被破邪风水压着,没法和我沟通呢。
宝宝在肚子里又说了一句让我十分欣慰的话,“妈妈,你为什么不早点叫我啊,我可以陪这个弟弟玩的……”
那个在玩手机游戏的小东西的手也是停滞了片刻,它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似乎整个周身的气场都变得冰冷了。
幽幽的目光左顾右盼,低沉而又如同娃娃鱼一般乖戾的问道:“你是谁?你在哪里?你……要陪我玩?”
小孩子在玩玩具的时候,多少都有点占有欲,对于别的想要靠近的孩子,那是有戒心的。如果严重的,还会产生敌意。
周围在这时候变得安静了,好像连空气都停止流动了。
就见到一个透着白光的小东西,从我的小腹当中飞出来。他飞行的动作很敏捷,就好像那种童话故事里会飞的精灵一样。
两个小家伙见面以后,先是相互之间,好奇的看了看。
黑炭似的的小东西还是比较有警惕意识的,它停了手中玩手机的动作,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的宝宝。
宝宝在这个小东西面前,就显得没心没肺了。
他想都不想,一把搂住了那个黑漆漆的小东西,用稚嫩的童音说道:“小弟弟,你真可爱,以后我做你的大哥哥,保护你吧。”
那个黑炭一样的小东西大概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被莫名其妙的抱住了。它仅仅只有一魂一魄,又没有灵智,被抱住了以后,就跟被雷劈中了一样,小小的身躯僵住了。
反应了半天,才受不了一样的在宝宝怀里死命的挣扎,张开了黑色的小嘴咬在了宝宝肩头。宝宝是那种发着白色亮光的灵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对于这只黑色的小东西来说,似乎是啃到硬骨头了。
嘴里的小黑牙,生生就嗑崩了一颗,掉到了地上。
看它这样,好像是不需要宝宝保护的样子。
宝宝肩膀被它咬了一下,似乎也有些生气了,用力的捏了一下这只黑炭的小脸,“好啊,你居然敢咬我,看我不教训你。”
那小黑炭给人感觉就是煞气和怨气冲天,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可眼下被大哥哥一样的存在教训了,黑色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畏惧的表情,它的身子微微一缩,嘴里头像小狗一样“呜咽”了一声。
我的宝宝也是厉害,他不过是还没出生的小baby,竟煞有介事的揉了揉黑色小家伙的脑袋,“你只要乖乖,哥哥就会好好对你。哥哥带你一起玩吧,从今天起,跟着哥哥一起玩,哥哥保护你。”
刚才我累出翔想要收服的小东西,在我宝宝的面前那般的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点头。
于是,两个人就漂浮在空中,一人一下的玩着愤怒的小鸟。
我的手抓着手机,举在半空中,真是有点酸了。
不过,我的下巴更酸,现在张着都要掉到地上了。双眼目不转睛的就看着屏幕上的变化,两个小东西都是灵体,手爪快的就跟闪电一样,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我宝宝地魂还在身上,显得非常机智。
他带着这只黑炭一样的小东西,过五关斩六将的通关,逗得那孩子连连鼓掌。它一开始一直都是诡异的笑着,黑色的脸上从没有开心的笑意。
这会子是真的沉浸在开心和快乐里,那般欢乐的笑容,让人都忍不住陶醉在它的喜悦中。
“都三个小时过去了,连先生,连二夫人,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大概是在停尸房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人家怕我们把这里当成家,打算要住下。
才会找人过来提醒,突然一下,那个人就被吓得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啊,你们在干什么?”
由于我是面对这只铁盒子的,所以是后背对着这个警员的。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头去看他,他已经是吓得面无人色,双腿都在发抖。眼神当中充满了的敌意,似乎要摸出了口袋里的枪来袭击我们。
看到他口袋里枪的轮廓,很容易就想起那天方左一被强行击毙的画面。
我心头一紧,这警员该不会在冲动之下,和打爆方左一的脑袋一样。把我的脑袋也直接打开了花吧?
可是,不对啊。
按照道理,这警员不该看到这两只小东西啊。
连君宸能看见,还是他自己作死,用盒子上带来的煞气遮住了眉心的阳火,开启的天眼。要是普通人肯定不敢这么干,一个不好,可是会被缠一辈子的。
细细去看那屏幕,我才看出关窍来。
那黑炭孩子的手每次划过屏幕,都会闪现一道黑色的痕迹,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屏幕上的小鸟,就跟着它那黑色的爪痕起跳。
这个画面的确很诡异啊,警员看到了不觉得害怕才对。
门口的连君宸也不是酒囊饭袋一样的富二代,似乎是练过。他伸手就摁住了那个警员的口袋,抬脚就踢上了那个警员的小腹,手脚麻利的把警员摁在地上。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情,“老实点,别乱叫。”
这句话,显然是对于这个年轻的警员毫无作用。他一看就是没有那些年长些的警员沉稳,才不管你是不是江城首富,被袭警了之后,跟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丁局,李队救命啊,连君宸……这个凶徒袭警了。”
倒不怕他把警局里的警官喊来,有些误会当面说说,以连君宸的身份还是比较好解决的。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刚刚才敞开胸怀,接纳我宝宝的小家伙受到惊吓。
这个世界上,倒霉的人河水也塞牙缝。
我这种灾难体质的人,刚这么想,那个黑色的小东西立刻表现出了惊慌。它身上的煞气猛的有多起来,如同黑色的烈焰一样围绕在它的周身。
那小东西陡然间就离开手机屏幕附近,张开黑色的血盆大口,邪笑的就要朝连君宸方向飞过去。看样子,受惊了之后恢复了本性,又想要对惊扰它的人开杀戒了。
照它这个行动如风的速度,说实话,以我的伸手是根本拦不住的。
还好,我一开始就在这个小家伙的周围上了一道“天雷地火甲胄符”的掌心符。又是以等边三角形,这种稳固的阵型控制住的。
小家伙即便是满身的煞气,也是一脑袋撞到了看不见的甲胄上,一时间是满眼小星星。晕头转向的飘在空中,它邪冷的飘在甲胄符控制区域的边缘,黑炭一样的眼睛死死的就盯着连君宸那个方向。
连君宸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变故,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他一开始应该还有所保留,眼下就没了估计,伸手就从那个警员手里拿出枪来顶在警员的脑袋上,“不想死的,就老实点,明白吗?”
“别……别乱来……这个枪是上了膛的。”那个警员也吓尿了,大概是没想到连君宸会大胆到拿枪指着他的太阳穴。
这一枪下去,他小命铁定是玩完。
这时,警局里的什么丁局和李队听到了这个警员求救的叫声,他看见连君宸摁住了那个小警员,连忙问连君宸是怎么回事。
连君宸也不爱搭理他们,只让他们看住了这个小警员,让他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而我这边,那真是要了命。
黑炭一样的小家伙虽然是被我的宝宝从后面激情四射的抱住了,可它还是十分凶残的看着外面的一切,嘴巴张的都咧到了耳后根。
嘴里面低低的冷笑着,还不断的从嘴里冒出黑色灰尘一样的东西。
连君宸皱着眉头,看我这边的情况,远远的目光当中充满了担忧。我看见他的手指头都握成了拳头,却没有鲁莽的冲过来。
他的冷静,让我害怕的心也平静下来了。
这个小鬼头刚刚爆发的时候,我确实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它的情绪稳定下来。
现在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就想到了连君宸手里的糖果。
我冲连君宸喊了一声:“大哥,你手里的糖果,能扔过来几颗试试吗?”
稍微愣了一下,连君宸立刻走向前一步,往我的身边扔了几颗巧克力糖。这些巧克力糖都是用精致的卡通糖纸包着,虽然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不过看着就让人有种流口水的感觉。
那小东西瞧见有什么不明物体丢过来,一开始还是很愤怒的。
可是低眉一看,地上的东西好是可以吃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它嘴里依旧流着黑色的涎水,煞气仍然在,可目光已经转移到了巧克力上。
我想着现在正是加一把劲,努力将它收服的时候了,连忙提醒连君宸,“大哥,快点香,把蛋……把蛋切成两份放在香炉前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是十分的犹豫。
我宝宝是灵体,应该也是能够接受供奉,吃供奉来的鸡蛋。我真不知道等事情解决了以后,我该如何向他解释我宝宝的存在的事情。
可连君宸的目光是那般的深邃,冷漠中带着些许慈祥的看着两个小东西。走到了我的身边,蹲下身子,用打火机点燃了手里头的一枝香。
香被插进了砖缝里,青烟在停尸房里袅袅升起。
就见我的宝宝拉着这个黑色小东西的手轻轻的飘了下来,领着这个小东西,到那香的前面去吃鸡蛋。
两个人一人一半,也不争也不抢。
随着这和谐的一幕发生,周围的空气也慢慢的恢复了温暖。
门口那个小警员似乎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伸出手在那个丁局的面前晃了一下,“局长,你……是不是灵异体质啊,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我可什么都看不见呢……”
“灵异你大爷,你给我闭嘴。”丁局长显然是不喜欢这个不会说话新人,抬手就给年轻的警员脑袋上来了一巴掌。
他蹙紧了眉头看着里面发生的情况,又十分沉重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
我虽然不知道这个局长到底在看什么东西,但是我身体里有北斗玄鱼,五识都和阴阳五行融合。
是可以看到,他额头萦绕的黑气,也就是传说中的印堂发黑。
这在阴阳风水学里头,叫做望气。
山川河流有气,人也有气。
从气在山川河流的走向,可以判断出一个地方的吉凶,就比如我们学校以前的老寝室楼,那就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养尸地。
不过,这种气,会根据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变化,不停的在改变。
人也是一样的命格虽然已经固定了,可是也会根据后天的际遇。所结善缘,或者孽缘,而不停的因果变化。
当人倒霉的时候,萦绕在印堂的,就会是一股黑气,就跟这个丁局是差不多的。丁局身边的这位李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的一股子霉气,好像和这个丁局也差不多了。
我正自纳闷呢,就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什么东西拉了拉。
低头一看原来是我的宝宝轻轻的用小手拉了拉我的裤脚,精致如雕琢的小脸儿对着我,一脸诚恳认真的说道:“妈妈,妈妈……我和这个小弟弟已经是八拜之交了,你能不能收他做干儿子啊?”
八拜之交,我了个大去!
他才多大,就知道什么是八拜之交,是我在怀孕的时候武侠小说看多的了吗?
而且……
还要收这只黑色的小东西做干儿子?
我看着那个黑色的小东西,它看着我的样子似乎仍然有些芥蒂,可黑色的小脏手却死死的牵住我宝宝的小手。
我知道,它对我的宝宝已经产生了一丝依赖感。如果它能和我的宝宝和睦相处,从小就成为很好的玩伴,那倒是无伤大雅。
“你愿意和我的孩子一样,喊我妈妈吗?”我伸出手在黑色的小的人一只巴掌就能握住的小家伙的脑袋上轻轻的摸了摸,它脑袋上有些粗糙,没有头发。
但摸起来的时候,心里面会有心疼的感觉。
看到我摸着空气,那个警员已经吓懵了,他缩到了墙角,“丁局,她……她这么神神叨叨的,好吓人啊。这里是警局,怎么能让她在这里装神弄鬼,胡作非为呢?”
“小陈啊,你看过自己的手掌心了吗?”那个李队突然开口问了年轻的警员一声。
年轻的警员也跟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就跟见了鬼一样,脸色变得像金纸一样苍白。我不清楚他们的掌心是怎么回事,也没空搭理那边的情况。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小陈的掌心,也有一块黑色的被煞气缠住的部分。
只是希望连君宸能够在一旁控制住局面,别再让外在因素干扰到房间里的两个小家伙,让他们再次受惊。
这个小黑家伙,还是我宝宝千辛万苦才安抚过来的呢。
那孩子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又看了看牵着它小手的宝宝,才犹犹豫豫的点头,有些不情愿的喊我:“妈妈……”
那一声嘶哑的妈妈,让我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我低声问道:“我……我能抱抱你吗?”
这个要求听着就感觉有些过分了,可那个小东西似乎是有些接受我了。它轻轻的飘起来,落在了我的胸口,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它那么小,我怕搂紧了伤到它。
想了想就用自己肉肉的掌心轻轻的覆盖住它整个烧为焦炭身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收了这样多的苦。
我在想,那个变态的方左一,对自己的亲儿子,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呢?
慢慢的这个孩子在我温热的掌心中就消失了,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快速的钻进了那只铁盒子里。
我的宝宝也真是醉了。
他没回我的肚子里,而是钻进了盒子里,盒子里传出了几声银铃一般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宝宝才从盒子里出来,一脸邀功的样子扑进我的怀中,“妈妈,我厉不厉害,又给你找了一个可爱的小弟弟玩。”
不得不说,孩子和孩子之间还是最容易沟通的。
我们大人总是误以为自己十分了解孩子,可是却从来没有走到他们内心深处,很多时候给他们的,也未必是他们想要的。
“恩,我的宝宝最厉害了。”我搂着他冰凉凉的灵体,只觉得他的身体就像流质物体一样的滑腻。
他的脑袋往我胸口钻了几下,就低声说道:“妈妈,爸爸不喜欢我经常出现在外面。他……他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我……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听他说起爸爸两个字,我心里就是一种被灼伤一样的痛,凌翊现在鬼域呢。眼下也不知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我小声说:“爸爸知道,你一直都是最乖的,宝宝。”
“恩,妈妈。你可以把铁盒子带回家了,弟弟同意跟我们走了。”我的宝宝在我怀中好一通撒娇,才老老实实的按照凌翊生前的嘱咐,回到了我的小腹中。
我想连君宸大概也看见了,我腹中胎儿这种特殊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可我还是装作没什么大事的样子,给连君宸做了一个“ok”的手势,抱起铁盒子告诉他已经大功告成了。
连君宸再怎么说,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冷淡如冰的双眸一直都在看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半晌才取走我手里的盒子,说道:“它……它归我管教,我……我是它父亲。苏芒,我之前答应过你,只要你能收服它,我就会对它视若己出。”
看样子,连君宸是不打算多加过问我腹中孩子的来历。
我稍微松了口气,感谢连君宸不多管闲事的个性,说道:“那盒子你拿着吧,不过它暂时不能跟你一起进连家。连家风水太强,会伤到它。宋晴有办法让它呆在宅中,它只能先呆在宋晴那里。”
之前连君宸给我承诺,说要对着孩子视若己出。
可我还是挺意外的,这孩子是简思给他戴了绿帽子以后怀的孩子,更是要谋害他的方左一的骨血。
其实,孩子的身份挺尴尬的。
他这样的接纳它,怎么能让人不动容呢?
这种时候看连君宸,不免觉得他在我面前的形象高大了好多。
我们拿了铁盒子,又打电话给殡仪馆,让人先来把简思装进冰棺材里。等完全处理好仪容之后,就在连家再举行一场葬礼。
反正,简思死了以后,也只是签了离婚协议,根本没进民政局。
严格意义来说,简思还是名正言顺的连夫人。
连君宸大概也是考虑到了一丝情分,才没有把事情真正做绝。可简家却很有可能,是方左一事件的幕后指使人,这就等于把脸都彻底撕破了。
我不知道连君宸的态度,看到简思尸身破坏的样子,我肯定是要继续追查下去的。刚刚才和连君宸走到了停尸房的走廊尽头,我们就被丁局笑着拦住了去路。
丁局有些纠结的笑着,犹犹豫豫的把掌心摊开来给我们看,“喇嘛连二夫人方才那个样子,应该是位能看到……不干净东西的阴阳先生吧?我的属下不懂事,冲撞您了,您看看,我掌心的这块是什么东西……还是李队,李队长的胳膊,你也把胳膊拿出来给连二夫人看看。”
那个丁局长的掌心里,是一枚很大块的铜钱一样黑色印子。
我半道出家,很多灵异事件我都不懂,要是突然给我整这么一个东西,我还真有些拿捏不准。
不过看那东西的样子,似乎是有点像是墨汁染上去的一样。
我看了一下自己漆黑一片的手指头,又看了一眼他受伤的黑斑,想了一会儿,才问道:“您也接触过那只盒子?”
“是啊,案件比较难侦破,我是亲自去的犯罪嫌疑人家里。我听说……我听那些手下说,那个犯罪嫌疑人养小鬼,你刚才是不是……就是在和他养的小鬼交流啊?”丁局长还挺认真负责的,居然是亲自去了方左一家里。
还接触了那只盒子,难怪会变成这样。
再看看那个李队长的胳膊,刚才藏在厚厚的衣服下面,还看不见。
把衣服撩起来一看,那叫一个吓人,衣服下面的整条手臂都变成黑色的了。而且皮下的血管把全都凸起,看着有些慎人啊。
我点点头,“你们这个应该是那只小鬼头闯的祸,去看过医生了吗?”
“还没……这不是知道您和连先生要来,我们就想碰碰运气。”这些在官场呼风唤雨的家伙们,难怪在我们面前显得哟写唯唯诺诺。
方才不分青红皂白,还把年轻的小陈给骂了,看来是有求于我们。
我不是大夫,更不是一个靠谱的阴阳先生,要我救人于水火危难。那还需要掂量掂量我自己的本事,我在反复摁压他们手上的乌青的时候,发现这只是普通的煞气缠绕。
现在小家伙听我的,应该不会再去伤人了。
所以,只要把煞气除去,应该就没问题了。
想到这里,我闭上了眼睛,摁住丁局长掌心的那块铜钱一样的黑斑,开始小声的诵读佛经试试:“心常安住,无碍解脱;念、定、总持,辩才不断。”
念完一遍《维摩诘经》,我自己反而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满脑子都是被狗煞扑咬的画面。我想应该是自己脑洞太大,导致了自己吓自己,额上出了一把的汗。
紧接着,耳边也传来了狗吠的声音。
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
良久,才听那个丁局长问道:“连二夫人,怎么了?很难对付吗?我身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