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
负责照顾纪之恒的肖阿姨略显局促地坐在椅子上。
“不要紧张,肖阿姨。”秦宴倒是没有挂上阴郁暴戾的表情,反而贴心地帮肖阿姨倒了一杯茶。
他抬手示意:“请喝茶。”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的人瞧着还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私生子,可肖阿姨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微微哆嗦着手捧着那杯茶水。
脑海里浮现的是秦宴方才在纪家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话。
“肖阿姨,听说你儿子欠了五百万?”
“秦,秦少爷。”肖阿姨嘴唇泛白,“您,您是怎么知道的?我,我儿子他……”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秦宴端起眼前的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
呵,他可是“夜色”的老板。
只要随便布个局,让人倾家荡产、债台高筑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先给点甜头,就能收获颇丰。
要不然他怎么能搞到那么多钱呢?“夜色”就是个销金窟啊。
吃喝嫖赌、花天酒地。
纸醉金迷、一掷千金。
“五百万,怕是把房子卖了都还不起吧?”秦宴心中暗笑肖阿姨的儿子意志可真特么薄弱。
拉他进“夜色”才一个晚上,就赌了五百万。
啧啧啧,也不看看自己该怎么还。
秦宴并不觉得自己毁了肖阿姨的儿子有什么不对。呵,他又没拿刀逼着那家伙去赌。
顶多就是让人简单撺掇几句。
那个家伙自己忍受不了暴富的诱惑,怪谁?
肖阿姨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五百万,不是五十万,也不是五万。就算在纪家做保姆每月薪资如何丰厚都还不起。
好不容易凑齐首付买了套房子,这下别说房子了,连那臭小子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听说“夜色”的老板是个狠心肠的。
肖阿姨含泪哀求:“秦少爷,拜托你,不要告诉夫人。”
要是夫人知道的话,这工作肯定保不住。
谁能接受一个家里有赌鬼的人做居家保姆呢?夫人又是个爱子如命的。
找夫人和大少爷借?
五百万啊!
这不是小数目,还是赌债,怎么可能借得到?就算借到了,又该如何偿还?
她一个月工资一万多,不吃不喝得赚近四十年。
她能不能继续活四十年都不一定。
“求求你,不要说。”肖阿姨只能请求秦宴不要把她儿子欠了赌债的事抖出去。
“肖阿姨,这件事又能瞒多久呢?”
秦宴状似关心:“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不知道。”肖阿姨终于被压垮,捂住脸小声抽泣。
谁能想到自家儿子会去赌呢?
他还猪油蒙了心,找人家借钱来赌,签的又不是高利贷,报警起诉都没用,搞不好还会因为赌博罪而受到行政处罚。
雪上加霜!
万一得罪了夜老板,说不定会被丢去喂鲨鱼。
那些讨债的魔鬼已经上门泼油漆、砸东西、扔垃圾了,邻居都在劝他们赶快搬走。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啊。
听着这绝望的哭声,秦宴嘴角缓缓勾起:“我倒是可以帮你。”
肖阿姨愣住。
帮?秦宴少爷说要帮她?
他只是纪家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子,纪氏继承人的名头也是虚的。如今大少爷醒了,他也许很快就会被赶出纪氏。
他该怎么帮她?
只是,正处于绝望境地的肖阿姨不得不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秦,秦少爷,您……”
“我可以帮你把五百万都还了。”
闻言,肖阿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秦少爷,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于心。”
趁早还清,总比利滚利来得强,至少不用再被追债的折磨。欠秦宴少爷的,他们一家几口节衣缩食,总有一天会还掉的。
肖阿姨倒是没太怀疑秦宴的钱是哪里来的。
纪氏好歹有着上千亿资产,就算秦宴是不招待见的私生子,那也比一般人要强。
不过,即使五百万对于秦宴来说不算什么,她也没办法平白无故受人恩惠。
“欠您的钱,我们全家会尽早还上的。”
秦宴却很大方:“不用你还。”
肖阿姨愕然:“这……”
无功不受禄,秦宴少爷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方地要帮她儿子还债,还是五百万。
她奉命照顾大少爷饮食起居,因着夫人说不许秦宴少爷靠近,她没少拦着他。
他们之间没有过节就谢天谢地了。
难道……秦宴少爷是要她对大少爷下毒手?
肖阿姨大惊失色,喃喃道:“秦少爷,您,您是要我做什么?”
“别怕,不会让你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秦宴食指一下一下轻轻地敲着桌面,像是在击打着肖阿姨的心,她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肖阿姨的内心天人交战。
就知道秦宴少爷没有表面上看那么简单。也是,出身豪门,怎么会是任人欺辱的性子呢?只怕是为了在纪家活下去,这才伪装成不争不抢的模样。
他应该很想让大少爷死吧?大少爷死了,他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纪家继承人了。
另外一边,秦宴正在琢磨纪之恒的事。
他寻思了几日,纪之恒是在林灼灼到来的那天清醒的,当时她带了一幅画过来。
纪之恒的治疗手段并没有变,以前不醒,偏偏那幅画来了,他就好了。
秦宴在寿宴上看过林灼灼的画,确实诡异。
难不成是画的问题?
“我听说大哥最近一直在盯着一幅画看?”
“是……是。”肖阿姨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真的和大少爷有关。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
秦宴缓缓开口:“我只需要你做两件事情。”
肖阿姨握紧满是汗水的手心:“您,您说。”
“第一件,找机会拍下那幅画的照片。”
肖阿姨想了想,这似乎并不会对大少爷造成什么伤害,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秦宴接着往下说:“第二件,等我找人临摹好那幅画后,我要你将两幅画调换。”
“这……”肖阿姨迟疑了。
好歹是负责照顾纪之恒的人,怎么可能察觉到那幅画的异常?他就是通过那幅画才好起来的。
如果偷偷换掉的话,大少爷又犯病了怎么办?
肖阿姨不敢说担心纪之恒,只得从秦宴的角度找理由说服他放弃:“秦少爷,大少爷他应该是分得出真品和赝品的吧?”
“你放心,我会找人画出一幅足以以假乱真的画给你。”秦宴不以为然。
只要钱到位,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等画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以后,他那位好大哥或许会认为是画不再起作用了。
放弃继续去找林灼灼那个该死的女人要画更好,如若不然,他就来一幅换一幅。
事情暴露后,推肖阿姨出去顶罪就好了。
肖阿姨紧张、害怕、犹豫、愧疚,手越握越紧,险些将手心戳出几个伤口来。
她嘴唇发干:“秦少爷,我……”
“想想吧,只是换一幅画而已,又不是让你下毒害人,有什么要紧的呢?”
肖阿姨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没了那幅画,大少爷怎么办?那怪病会要了他的命啊!那她不就成了杀人犯了吗?
大少爷那么信任她,怎么忍心将他重新推回火坑?
“要是兰姨他们知道你儿子赌博,只怕会立马将你赶出纪家。”
肖阿姨动摇了几分。
是啊,自己只是一个保姆而已,又不是亲人,说辞退就可以辞退的。
依照夫人的性子,她根本容不下赌博的人。
没了工作,他们一家只能流落街头、四处躲债。而夫人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她为了所谓的良知放弃了还清赌债的机会。
“你的儿子还等着这五百万救命呢。”
轰——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击垮了肖阿姨的心理防线。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眸:“我,我做。”
对不起,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