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繁老头的声音传来:“灵灵呀,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我顾不上与他寒暄,直接说:“小甜甜出现了?”
“什么?”繁老头似乎没有听清楚。
“小甜甜出现了。”我问:“您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还有两个人格?”
繁老头诧异道:“你是说原先那个第二人格出现了?”
“对!”他也没提过,星星也没提过。
这老头沉默了好久,突然一嗓子叫了起来:“太好了!我家音音有进展了!”
“这算什么进展?”我问:“这是好现象?”
“当然是好现象了!”繁老头激动地说:“又和以前一样了,起码不会像傻子一样发呆了。”
我说:“明明发呆是比较好的情况。”
“发呆那是没有想法的,不能控制自己了。”繁老头说:“小甜甜好歹是可以沟通的。”
我说:“您确定?”
“确定,确定。”他连连说:“这真是多亏了你呀灵灵,我就知道,我们音音可是一直在想你的。”
我说:“问题是您为什么这么确定?他的病情如此发展,恐怕连医生都无法给出您这样迅速确定的判断。我倒是很怀疑,他是不故意这么装的?”
“哎呦,灵灵,你也不想想,我们音音要是好了,还何苦要装精神病?”繁老头急道:“想女人就再找管小姐那样的年轻女孩就是了,何必赖着你,你孩子也带走了,也没有给他生出儿子。”
我不禁冷笑:“您还真是直白。”
“你又不要他,还有两周你可就要结婚了。”他说:“婚纱都试过了吧?”
“还没有。”我说:“另外,我只说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装的。可没说我觉得他正常了,您刚刚的话似乎不太对劲呀。”
“有什么不对劲的?能装不就代表好了?不疯不傻也没有第二人格不就是好了?”他的语气难得有些怒意:“灵灵,你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的,我把实话该告诉你,当初他那么决定时我跟他妈妈都知道,但是他说第一,他跟你爸爸沟通了,希望你爸爸能处理luo照的事,但是你爸爸坚决不肯,说只要你不回家,他就不管这件事,音音说那件事带给你很大伤害,虽然你没有对他讲,但你常常夜惊,又总是很紧张,他觉得那件事必须解决掉。可是蒲蓝在那里混得只手遮天,能收拾他的只有爸爸,你爸爸是那种态度,他就只好跟他交易。”
我说:“我没告诉他,就是因为我不想让他这么做。”
“那他也不想你的裸照满天飞吧?”
我问:“他觉得那样丢他脸是吧?”
“怎么会是丢他脸呢?”繁老头的语气很郁闷:“明明是丢你的脸嘛!”
“我不怕丢脸。”
“得了吧,你真受得了让天桥底下的流浪汉、贫民窟里的烂赌鬼酒鬼脱了裤子对着你的luo照打飞机?你想不想试试走在大街上被酒吧里的嬉皮士拦住,说知道你身上哪哪哪有颗痣?”繁老头道:“我一把年纪了不想把话说得更恶心了,你不要高估你自己了。我没阻止他做这事,是因为他虽然什么都没有了,但好歹是个男人,他活着就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说:“最后一句是假的吧。”
繁老头笑了几声,说:“他做这事时候就没打算回头,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样,而且他预料得比现在还狠,他是抱着送命的念头去的。”
我问:“您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能做什么呢?我满心以为你可以体谅音音,他告诉我,那天带你走是因为冲动,但其实他也清楚,走了以后对整个局面都只有坏处。他仇家多,而且那病三天两头出问题,家里只剩你跟孩子,他发作起来连个能够控制他的人也没有。他一直想慢慢找机会送你们回来的。”
我笑了一声:“他可一句都没有透露过。”
“唉,灵灵,你太钻牛角尖了,我想你心里早就知道在法庭上那么说是你不对,但你不想承认它,”他说:“其实大可不必,我们繁家对不住你,那天他又动了念念,你生气是正常的。你肯把他捞出来,足见你善良。”
我问:“第二是什么?”
“第二是茵茵呀,”他说:“你爸爸扣着茵茵,而且那孩子也怕他。他说你总说你小时候在苏家过得很不开心,茵茵长相性格都有些像你,怕你爸爸万一也不喜欢她,可能会有相同待遇,相同感受。何况即便你爸爸喜欢她,他也是一个绝症患者,剩下的那些人如狼似虎,还是母亲羽翼丰满最好。”
我没说话。
“你看他都替你想到了,”他说:“你还把他送进那种地方,整天像做人体实验一样给他灌药、打针、输液……还电他。你去看他身上有多少针眼。你去看过他,知道他被折磨成什么样。”他说到这里似乎哭了,声音哽咽着:“我儿子虽然这样子,但一直都干净体面……就算这样,他出来以后还是总想你,正常时候不记得你了,但还是总提起你,对你很有兴趣。不正常时候就是要看看你的相片才有反应。妍妍恨死你了,我也希望他换一个……”
我问:“换一个给他生儿子的?”
“那倒是其次,”老家伙又改口:“换一个懂得心疼他的。”
我没说话,心想这次老家伙的话大概都是真的。
老头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说:“你确定是小音音出来了吗?”
我说:“差不多确定吧。”
“这下很麻烦了,”繁老头说:“小音音既没有智谋,也没有太强的武力,我们家现在不比从前,他要涉险的地方很多,还是要把大的赶快弄出来才好。”
我问:“干嘛弄出来?”
我还真不太想见繁音的第一人格。
“你还有两周就结婚了,这段时间要开始招待宾客了吧?总住在你那不合适的。”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打电话本来是想让他安排把繁音弄走,但他那一番忆苦思甜后,我的确开不了这个口了:“我这里安全。”
“这……”繁老头还故作犹豫。
“说那么多不就是怕我撵他吗?”我早就明白这只老狐狸的意思了:“放心吧,虽然这个人格以前那么对我,但我也理解他。如果他一直这样乖乖的,我就不会撵他。”
“那就好,”繁老头笑着说:“那就好,谢谢灵灵了。”
“您客气了。”
他又道:“我听你今天说话中气十足,看来精神不错,真好呀,之前总觉得你有些疲劳过度。”
“昨天休息了一天。”我说:“您耳朵还真灵。”
“唉……说了你大概不信,”他说:“我心里一直明白灵灵是个好女人,是我们家毁了你。当初如果不是我这个老东西自私,你早就选到好男人,会比现在过得好。”
“我现在就过得很好,”我说:“不需要男人。”
他感叹道:“孩子终究会走的,老了可真寂寞……”他突然话风一转:“不过灵灵你有未婚夫的,比我要强呀。”
我这才发觉自己那句“不需要男人”似乎暴露了什么,但愿老家伙没有听出来。
挂了电话,我从浴室里出来。
繁音正站在当地,他穿着成熟男人的睡衣,脸上的神情却紧张懵懂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儿童,这在他二十七岁时还能够算作可爱,但现在感觉真别扭。
见我出来,他立刻走过来,一面还在左顾右盼,问:“老婆,你还好吗?”
“还好。”我说:“刚刚我突然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他紧张起来:“是哪里不舒服呀?”
“有点头痛,”我看着他说:“但已经没事了。”
他脸上担忧不减,拉着我说:“你来坐下,我看你的脸色也好糟,眼睛好红,很难受是不是?”
我被他拉着坐下,余光看到他的手臂,这样看是看不出什么的,且我这两天情绪很不稳定,并没有仔细观察他。
耳边还有他关切的声音,不停地跟我说话,可我并不想回答,只是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臂,拉起衣袖,端到眼前才看清那些细小的疤痕。
此时此刻,我不免想起了在法庭上的那一幕,那天他流着泪,问我为什么不要他,而我,明明应当去维护他的我,却因为自己的愤怒,直接把他推进了深渊。
突然,繁音问:“老婆,你怎么啦?你在看什么?”
我拉下他的衣袖,看着他的脸,:“没什么。”
他明显不信,扭头作势要拉自己的衣袖,我忙说:“别看了,你快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他动作停了下来,扭头看向我,问:“什么叫我突然出来了?我之前在哪里?”
我答不上来,发傻地看着他。
幸好,他换了话题:“老婆,这是哪里呀?怎么你的照片?”
我说:“这里是我家。”
“你家?”他诧异地问:“你不是跟我一起住吗?”
“这里是我爸爸给我买的房子”我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是怎样,记忆在哪里,因此不好贸然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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