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被吓傻的冯云山,杨家船队悠然起行,平平稳稳的在珠江航道上行进,可这船队还没出桂平的地界,周遭的情势就变了。
“老子算是之道啥叫无知者无畏了!这两天在两岸觊觎咱们的人不少啊?怎么个说法,是不是三点教给咱们下绊子了?”
船上的戒备越来越森严,虽说丁泰辰没上来禀报,杨猛也知道出事情了。
“嗨!都是些蟊贼,三爷您就放心吧!”
丁泰辰也是有苦难言,杨家老爷子临行之时,不仅栽派了杨猛,同样也给了丁泰辰任务,三夫人有孕要少造杀孽,就是杨家老爷子给丁泰辰的任务。
“嗬!这边的蟊贼厉害,都长着狗胆啊!说说呗!”
瞥了瞥丁泰辰,杨猛的也不听他胡说八道,蟊贼敢觊觎杨家的船队?糊弄鬼呢?
“三爷,还是让芷晴给您弹琴解闷吧……”
这事儿,丁泰辰知道,莲儿也知道,为了腹中的胎儿,两人无奈瞒住了杨猛。
“瞒不住的,说罢!”
将茶盏往桌上一顿,杨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有些毛病惯不得,想觊觎杨家,就得有那个实力,没实力还想凑热闹,杨猛也不介意屠杀。
“三点教在广西境内散播谣言,说是杨家惧怕朝廷问罪,载了几千万金银出海,要逃亡外洋!”
硬着头皮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本以为三爷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就拿起了茶盏。
“嗯……这三点教倒有几分英雄气,不吃亏这是好事儿啊!
他们这散播消息的手段,也不差!值得称道,泰辰,你让暗影的人也学学。
这江岸上猫着的都是什么人呐?”
轻飘飘的两句话之后,就来了戏肉。岸上那些监视杨家船队的人,就要倒霉了。
“爷……您就不为孩儿着想吗?”
杨猛问话,丁泰辰不敢不答,可说了这事儿就是麻烦。抿了抿嘴唇,刚要开口,莲儿却含着泪,挡住了杨猛的问题。
“想了!这么个乱世,本想着为孩子谋些功德的,可这世道不给机会啊!
老子要在血海里趟着走,看来这第一个孩子也是一样了,既然积德不成,杀人也是个法子,古时不是用六畜祭天吗?那老子就反其道而行。用人命来保我孩儿的安稳,杀!杀他个血流成河!
丁泰辰,你说!”
杨家的面子,比人命重要,一旦这次软了。更多的人会扑上来,既然说理说不通,那就以杀止杀。
这些天杨猛心里也憋着火气呢!本想着趁这次广州之行,给未出世的孩子,积些功德,没想到蹦出个三点教来搅局。
开局不利,也坏了杨猛的心情。既然想玩,那就玩把大的,谁也别想安安稳稳的看戏。
“有广西当地的土匪,也有富户豪绅的团练,还有绿营兵!”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三爷都把狠话撂下了。丁泰辰也没犹豫,直接将暗影得到的消息,捅了上去。
“好!官匪一家亲呢!正好提前练练兵,知会广西的武庄,装备枪械。凡是参与这事儿的,老规矩!
咱们的船队上有四队睚眦,也把他们散出去,沿途猎杀觊觎咱们的那些王八蛋,不管他们出不出手,只要有这个心,咱们就抄家灭门!
让暗影配合行动,凡是广西拿不下来的大户,一遭灭掉!”
动手当然要有目标,无谓的杀戮,杨猛也没心思去做,但凡出手,总是有目的的,趁机绝了三点教以后的财路,逼着三点教离开广西,就是他的反击手段。
“三爷,绿营兵可是官军呐!”
剿匪什么的,这是有大义在身的,做的过了,朝廷那边也好交代,可屠杀绿营兵,就不好说话了。
“官军怎么了?做土匪的营生,就是土匪,什么官身名声,咱们不管一律宰掉,反正有背黑锅的倒霉蛋!”
三点教就是个傻子,杨猛正愁没机会带兵呢!这些傻货就巴巴的送到门上了,有句话怎么说的?瞌睡来了有枕头,这次三点教就做了那送枕头的孝子贤孙。
“三爷,您是说打着三点教的旗号?那三点教怎么处置?”
一听这个,丁泰辰也服了,这心是咋长的?三点教散布谣言,与三爷的手段一比,就是天差地远啊!
“三点教?不用咱们出手,朝廷自会办他的!让各处的武庄,就打着三点教的旗号办事,坚城大城绝不能打,其他有油水的小城,可以试一下!
知会云南的岑毓英,广西这边要多下些气力,打出一片地盘,就巩固好,千万不能让三点教趁虚而入!
先烂广西,再烂南疆,我倒要看看朝廷的那帮大老爷,如何应对,不用他家三爷,那咱们就看戏!”
所谓现世报,就是这么个玩意儿,朝廷给自己来了一个革职永不叙用,没有反击,杨猛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得了机会,正好给朝廷一个难堪。
养匪以自重,这回好,不用自己费心,三点教就蹦了出来,想和自己刷阴的,这三点教还的多学几年。
杨猛的命令一下,一百二十人的睚眦,就乘着小船上了岸,由火轮拖动的驳船上,也加起了一门门的小炮。
极为看重自身安全的杨猛,每次大队出行,携带的弹药都是超量的,徒步行军,每个护卫要带五六斤的弹药,这次乘船,杨猛做的更离谱,几十条船的船队,单单运输枪炮弹药的驳船,就有两艘,别说是对付广西的土匪,就是几千人打上三天,这批弹药也足够了。
“把木板钉在船外面,里面的装饰尽量不要改!”
睚眦出去狩猎了,杨猛也没闲着,虽说自己船舱已经加了钢板,但为防万一,杨猛还是在船舱外面,有附了几层木板。这么做一是防弹二是隔音。
做这些杨猛主要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莲儿,怀孕的时候受不得惊吓,万一莲儿受了惊吓流产。那就得不偿失了。
“爷,就不能由着我吗?”
看到杨猛忙上忙下,莲儿也出了怨言,人家有孕的时候,都要行善积德,自家可好,大开杀戒,只怕冲了胎儿呐!
“杨家的脸面得来不易,之前为了这面子,不知杀了多少人。杨家的子嗣,即使还没降生,都要为了杨家的面子出力!
杨家的面子,可不是三爷的面子,那是四省数千万百姓不受欺负的倚仗。咱们在这里丢了面子,多少人会扑上来对付咱们?四省之地又要死多少百姓呢?
杀人未尝不是功德,只要是咱们治下的人,就得为了杨家这份面子搏命,船队护卫、泰辰、我、还有你腹中的胎儿,都要把这个刻在自己的骨子里。
为了杨家的这份面子,为了他能够继续庇佑咱们的家人和四省的百姓。就是让三爷上去玩命,三爷也不待眨眼的。”
何谓杨家的面子,在杨猛的心里这杨家就是个国家,杨家的面子,就是国体,一个国家的腰杆子发软。怎么能保护自己治下的百姓呢?怎么能维护来之不易的幸福呢?
所以一直以来,敢对杨家下手的,杨猛都没放过,即使当时干不动,杨猛也会在心里记下这笔账。有账就要还,时间不是问题,即使千百年之后,有些帐也是要连本带利的付清,国与人不同,人可以苟活着,但国不一样,事事都要强争,事事都要站在头前,这是一国之骨气。
杨家的船队依旧在慢行,杨猛的动员令下去之后,船队就没有再受什么骚扰,只不过隔三差五,从身后来的江水,总要带过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血色。
道光二十八年云南大旱,这广西也没得好,连续两年粮食歉收,广西没有杨家这样的豪商,虽说也有人出钱赈灾,但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哥老会被杨家驱逐,这广西也就没了江湖的势力,许多活不下去,就上山做了土匪,而临近桂平的武宣一带,就有两路土匪,一支是刘官生的队伍,一支是梁亚九的队伍。
这两帮人,与三点教不同,他们只是土匪而已,打家劫舍就是他们的主业。
而心怀不敢的三点教,散布消息的时候,自然不会遗漏这两家势力,刘官生、梁亚九,两人带着近千人,合成一股直奔珠江航道而来。
若是杨猛没有防备,他们还能占个先手,杨家的武庄,在武宣桂平一带,虽说实力不怎么样,但几千壮丁还是能抽调出来的。
三千带着火枪大刀片的壮丁,遇上一千拿着刀枪剑戟的土匪,结果可想而知,屠杀,包括刘官生、梁亚九在内,一千多人无一幸免。
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武庄的人马不停蹄,先是屠了这两个匪寨,然后就开始提着人头挨个寻找土匪的家口,抄家灭门,杨猛可不是说笑的,说什么下面就要做什么。
浓浓的血腥味,也借着广西湿热的气候,在桂平、武宣一带蔓延。
三点教,也一下进了官府的眼中,截杀大户、抢掠官仓,仅仅三天,三点教匪,就成了广西官场的眼中钉肉中刺。
最明白情势的只有两家,一家就是还在行船的杨猛,而另一家,就是盘踞在平在山的三点教了,到了这个时候,冯云山才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与杨家一比,三点教的本事绝对差了太远。
教主洪秀全不在,面对这么一个乱局,冯云山也失了方寸,桂平县的衙役,这些天也打了几次三点教的寨子,虽说有教民护教,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提被拿走的老弱妇孺,单单护教的壮丁,就死了好几十人。
平在山壮丁,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三点教的中坚力量,就这么个死法,三五个月的时间,自己耗费了五年才打造出来的局面,就要废了。
打不过就认怂,冯云山当然知道,这事儿是杨家在栽赃陷害,可这三点教,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到官府打官司,只怕官府正等着他冯云山呢!
本想着找杨猛理论,可刚刚出了平在山没几十里,冯云山就遇到了杨家武庄的人,不由分说抬枪就打,这一次死的人更多,近百人把命留在了武庄附近。
与杨猛说的一样,离开武庄三十里,武庄的壮丁,就不追击三点教了。
望着死伤累累的平在山壮丁,和各地教民报上来的消息,冯云山又一次吃惊了,六股土匪被剿灭,三支民团、三个庄子成了乱葬岗,一千多绿营兵伏尸江岸,这次几天的功夫?
从自己带人截江,到现在还没过十天,零零总总加起来,死的人就过万了,而这个黑锅,全砸在了三点教的头上。
十天的时间,杨猛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各处武庄也就安稳了下来,轰轰烈烈的杀戮,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被吓破胆的冯云山,也老老实实的缩在了平在山,不敢有丝毫的异动,而广西巡抚郑祖琛,也是个懦弱无能的货色,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声不响的,就给压住了,一切为了官帽子,这个倒也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