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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时,钦宗坐着玉辇,带着何栗、孙甫、李定国和陈过庭,来到完颜宗翰在青城的大营。

离着大营还有近百步,就被金军哨兵拦下了。哨兵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于欢向前几步,正色说到:“此乃大宋皇上,前来与你家元帅商议国事,请让开。”

于欢是伺候皇上的人,在他的意识里,天下谁人敢拦挡皇上的轿辇?可那哨兵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不但不让开,反而举起手中的长枪,提高了嗓门,再次喝到:“不管何人,来到元帅大营,必须在此等候,元帅准许才能进入大营。下来!”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对玉辇中的钦宗说的。此时金军的哨兵已经涌过来二十多人摆成了两排的阵势,都举着长枪对着他们。于欢已经被吓得腿肚子哆嗦着退回到玉辇跟前。玉辇后面的李定国一看这情形,便将手一挥,他带来的一百二十名近卫军“哗”地一下分成两队,从玉辇两边来冲了过来,接着在玉辇前面排成每排三十人共四排的阵形,与金军哨兵形成了对峙态势。

此时,钦宗在玉辇里面,已经听清楚了外面的争执,又掀起轿帘一角张望了一下,问道,“于欢,怎么啦?告诉他们,朕为当今大宋皇上。”

于欢说:“皇上,小的说了,可是他们叫您下轿来在此等候。”

钦宗说:“你再去跟他们说一遍,让咱们的卫兵先不要动。哦,何栗你去说。”

本来是跟在玉辇后面的何栗,几天前已经来过金军大营,他知道金军这些虎狼般的人,很是凶恶,也很是吓人,因此他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前走到金军哨兵为首的军官跟前,态度很是谦恭的说到:“各位兵爷,各位兵爷,大轿里坐的是当今大宋皇帝。我呢,大宋宰相何栗,”他又指了一下孙甫,说:“此为大宋枢密使、兵部尚书,我们大宋皇上应完颜宗翰丞相的邀请,前来商议国事,请放行吧。”

那些哨兵似乎听不懂他的话,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为首的军官,继续用刚才的语调厉声喝道,“不管何人,我们只认元帅。在这里只有元帅,没有什么皇帝,更没有什么宰相尚书。先把你们的兵撤下,你们统统在这里候着。不然你们就退回去!”

何栗被这个军官吓得浑身一抖,只好倒退了两步,转身来到玉辇前,对着里面说:“启禀皇上,他们说请您下轿在此等候,要不就让咱们退回去。”

这些话钦宗自然已经听清楚了,只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朕下去。别搞僵了,耽误大事。”

于欢已经把轿帘掀开。钦宗一脸无奈、一脸不悦,在李定国和于欢的搀扶下下了轿。一下来,先对李定国说,“把卫兵撤到后面去,不必担心。”

然后钦宗在前、其他人在后,跟着金军哨兵来到了大营的大门口,那个金军军官又指着跟在钦宗身后的卫兵喊到:“站住,你们都在这里等着,不得再前进半步,否则,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又指着钦宗等人说:“你们,可以进去。”

钦宗从打做王爷、太子的时候,就没人敢对他这样吆五喝六,何况这简直就是训斥。钦宗心里的怒火在燃烧,可是他只能咬牙将升腾起来的怒火往回咽,对李定国说,“让卫兵在这里等着吧,不会有什么事,他们也不敢对朕怎么着。”

李定国只好回头对那些卫兵说:“皇上有旨,你们就在这大门外待命吧。”

然后钦宗一行就由那个军官领着,走进完颜宗翰大营的大院。一直来到完颜宗翰的会议室兼客厅门口,依然不见有人迎接。钦宗原以为他是皇上,他带来的是一文一武朝廷的两个首席大臣,金军仅仅是个宰相兼元帅,无论如何,从礼节上他们也应该恭敬一点,最起码应该到大营的大门口迎接。可事实与他想象的完全不符,钦宗的心已经凉到了脚跟。直到那个军官说,“请你们稍候,本官去向元帅报告。”

那军官走了进去。稍顷,才见到长史苏元中出来说:“你们来的不巧,今天斡离不元帅还在刘家寺,我们完颜宗翰宰相兼元帅,在外面视察军情,要到很晚才能回来。你们先请回,改天再来吧。”

这是什么态度啊?这是对待皇上的态度吗?我还是皇上吗?他们金人就这么不讲礼节?钦宗肚子里的火越烧越旺,差点就要对着苏元中发作,可听了何栗的话,又压了下去。何栗轻声说:“皇上,咱们先回吧,不必跟他们治气。”

钦宗不能发火,也不能吭声,他只是看着何栗说:“问他一下,改日,究竟是哪天?他们不是说今天明天两天吗?”何栗只好又向前问道,“请问大人,刚才你说改日再来,是指哪天?”

苏元中说:“我们元帅已经给你们下过通牒,最迟明天嘛,改日不就是明天?你们宋朝不懂这话吗?”

这句话把何栗和钦宗噎得半天没喘上气来,何栗很是无奈地回头直看钦宗。钦宗说,“那我们就不要回宫了,要回宫明天还要再来,不够折腾的。这附近有没有斋宫啊?”

何栗答道:“啊,有的。”

“那就住在斋宫吧,告诉他们,明天我们早来。”

就这样,钦宗一行当天晚上就住在了内城城墙下面靠近城门的斋宫里,这里距离完颜宗涵的大营,不到一里路,来往方便。

由于心中有事,又很是郁闷,钦宗这一夜又睡的很少。第二天早早就起了床。高明带着人专程从后宫御膳房给钦宗送来了早餐。可钦宗说,吃着什么也没有味儿,不想吃也不想喝。倒是何栗等人捡了大便宜,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早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将钦宗没吃没喝的食物吃了个净光。

吃过早饭,钦宗带领一行人,早早就来到了完颜宗翰的大营门口。哨兵进去通报后,又是苏元中出来迎接,将钦宗一行迎到完颜宗翰的会议室兼客厅里面,让众人坐下后,说道:“各位先稍候,我们宰相元帅,完颜宗翰大人正在跟斡离不元帅议事,稍后即来。”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完颜宗翰和斡离不才来到,进门之后,何栗便起身行礼,孙甫、李定国和陈过廷也随何栗起身行礼,唯有钦宗纹丝不动。完颜宗翰和斡离不只是看了钦宗等人一眼,便昂首阔步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完颜宗翰说道:“你们这次来,是违背我们要求的。我们要求的是让你们的太上皇亲自前来,但你们没有遵守我们的规定。”

何栗忙指着钦宗说:“元帅大人,这是我们大宋朝的当今皇上。”

何栗的意思是说,当今皇上亲自来了,不比太上皇来更重要吗?但是何栗没有这么说,而是一语双关,既向完颜宗翰介绍了钦宗,又把隐含的意思说了出来。完颜宗翰听了何栗这话,就说:“哦,我认得你,你是你们宋朝的宰相,来过。这位是,当今皇上?好,好啊,皇上来了,正好。”

说着话,完颜宗翰把脸转向斡离不说,“我们大金皇帝已经下诏,让他们宋朝写降表,正巧,他们的皇上来了,就不劳我们去给他们传达我们皇帝的诏命了。你们呐,今天要写出降表,由我们转呈我们大金皇帝。若不写,或者写的我们不满意,那你们就不要回去了。同时我们将从今天晚上开始攻打你们内城。怎么样,写吧?”

钦宗抬起头,很是不屑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写什么表?”

不等完颜宗翰回答,斡离不却哈哈大笑道:“哟嗬?这宋朝的皇帝耳背,没听清楚啊?写降表,投降的降,听清了吗,啊?哈哈哈哈!若不会写,那就在这里学吧,我们可没有功夫陪着你们。”

说罢,斡离不竟站起身就向外走去。完颜宗翰瞪着大眼,只说:“快点写吧,半个时辰之内若写不出来,本元帅也要去兵营了。本帅忙得很,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们磨,不像你们宋朝,从皇上到大臣,逍遥的很、舒服的很呢。”

完颜宗翰说罢,就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不再吭声。

这可成了大麻烦!要写降表!钦宗这样想着,就看何栗。何栗站起身,走到钦宗跟前,说:“皇上,怎么办?写还是不写?”

钦宗毕竟当皇帝才不到一年,对很多朝廷的事情并不明白。降表这东西,别说他,自从宋朝建国以来,还没有哪个皇帝写过降表。何栗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呀,他就叫过陈过廷来问道:“过廷啊,这降表怎么写?你明白吗?”

陈过廷说:“倒是看到过这方面的资料,写倒不成问题。可是,只要交给他们降表,就说明我们宋朝向他们投降了,从法理上说,从交给他们降表的那一刻起,我们宋朝的江山社稷已经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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