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
“不要了?”
苍舒韵点头,“我也就那么一说,你也就那么一听。我的自由,我的生死,哪里就是他殷君说了算的。再说,我向他讨,他也不一定就给了。殷无疏,我若真不想在这雪国了,我随时都可以离开的。”
离开雪国,离开这个世界。
如今他还在这里,也是因为这里虽有算计,也还有人情在的。这里虽不让人很满意,但也没让人很失望。
“顺其自然吧,殷无疏,我想我现在走的这条路,走到哪了就算哪里。有朝一日,我无路可走了,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会的。”殷无疏回答。
“那就够了。”
只要这条路上还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他,那他就可以继续走下去。即便是无人陪了,只要还有路,他也还是会走下去。
今日的结果不出所料,是殷无虞拔得头筹,当殷君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殷无虞跪伏在殷君的面前,恭敬有加。
“儿臣求娶宫卿为翊王正妃。”
殷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此前他让殷无虞处置宫卿,结果殷无虞把人扔进了刑部不久,又放了出来。
那时他已是睁只眼闭只眼了,没想到殷无虞又把人接回翊王府,光明正大的带在身边,现在更是胆大妄为的向他求娶宫卿为正妃。
“无虞,他是南风馆的人。”
南风馆的人身份地位卑微,不配为皇家子的正妃,而且,宫卿是男子。
殷无虞听出了殷君的未尽之言。
“儿臣早就告诉过父皇了,儿臣喜欢男子。父皇,儿臣这一生是不可能与任何女子生儿育女的。
至于别的男子,儿臣也看不上,他们都没有儿臣长得好看,更没有宫卿长得好看,儿臣喜欢不起来,父皇该知道儿臣对待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态度。”
殷君当然知道,他在得知殷无虞喜欢男子的时候,就给殷无虞赐了很多美人,结果那些美人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了。淹死的,撞死的,中毒死的,无一不是死相凄惨难看,状如修罗死鬼。
“你在威胁朕?”
“儿臣不敢。”
“就没什么是你殷无虞不敢的!”
殷无虞垂眼,自嘲道:“父皇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了,儿臣是个疯子啊,不然,父皇又怎会把刑部给儿臣。”
殷无看向宫卿的方向,宫卿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相迎,眼中是一贯的薄凉冰冷。
“不愧是南风馆里出来的人,当真是有那等魅惑人心的本事。”
“父皇。”
殷无虞抬眼,黑黝黝的眼眸深邃无边,又带着一点邪。
“你向朕为他求名分,也不看看人家领不领你的情,别到头来,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宫卿那双眼中波澜不惊,殷君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无心无情之人,这世间的情欲于他而言,不过尔尔。
“儿臣给他儿臣该给的,他想逃,也逃不掉。”
“行啊,朕准了,朕会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是如何死的。无虞,到时候,可别怪朕没有提醒过你。”
“那父皇可要活得久一点,儿臣怕父皇坚持不到儿臣死的那一天。”
“逆子!”
殷无虞起身,拉着宫卿径直离开了宴会。
“殷无虞当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最重要的是殷君都要被气死了,却还能忍着不处置他。自古以来,当面说帝王早死,可是滔天大罪。
所以,殷君这到底是疼儿子呢,还是不疼儿子呢。
“舒韵,你很欣赏殷无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
人这一生啊,就求活个肆意潇洒。
殷无虞是很疯,但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殷无疏盯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他这样的,也算是不错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殷无虞的活法是疯,因为没人会与疯子计较,也不敢。
“好了,他所求皆得了,明日的头筹是我们的。”
狩猎第三日,殷无疏帮苍舒韵拿到了头筹。
“无疏,你想要什么?”
殷无疏歪头看席间的苍舒韵一眼,说:“儿臣想求父皇赐给儿臣一张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是殷无虞开的头,殷无疏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殷君还愣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死了?”
“儿臣一直都怕死的,是父皇不知道罢了。父皇,儿臣是人,父皇也是。”
是人,就都怕死,似他们这类人,活在人权底下,尚可以求人君赐下一张免死金牌,让人君免了他们的死罪,而人君却无处可求,只能寄希望于神明。
殷君无二话,许诺回去以后让人做了送到隽王府。
殷无疏回到席位上,苍舒韵放在桌案上的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你要了免死金牌?”
“对啊,因为我觉得让他放你回去,他肯定是不会放的。舒韵,你想啊,你都已经落到他的笼中了,还被他关了这么久,他会轻易放你走吗?
免死金牌可比一个口头上的承诺强多了。过两年,你若真想走,他要拦你杀你,你就拿出这免死金牌,让他饶你一命。”
“有道理。”
苍舒韵接受了这个说辞。
“明日的头筹我们还要吗?”
殷无疏沉默了半晌,“我想再要一回头筹。”
“求什么?”
“求一个答案。”
“答案?”
殷无疏的神情有些许的变化,就像是多云的天空突然笼上了一层阴云。
“我有一个问题藏在心中很久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问问殷君,我觉得,若是我拿了头筹,我应该可以找他谈一谈。”
从前他也想要问殷君的,但他没有足够的底气。
苍舒韵见他心情低落,握着他的手,聊作安慰。
“想问就问吧,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一个答案的。”
“好。”
殷无疏嘴上说着好,接下来的几日他都没有什么动静,别人是狩猎,他是林中一日游。
“不是说想要问殷君要一个答案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每日都跟闲散游人似的,一点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了的样子。
“我还没有想好。”
“这个应该不需要想吧?”
“需要。”殷无疏认真的说。
“好吧。”
苍舒韵打算不管,随便他去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