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末,朝廷的事情很多,也很杂,但大体上分为三件事,一件是青唐等地的治理问题,一件是大军凯旋之后的赏赐问题,还有一件就是朝廷明年开春迁都洛阳的事宜。
从天圣八年起,赵祯对党项以及吐蕃大规模的用兵,时间长达近两年,朝廷后勤物资的支出显然已经超出预算了,若不是前几年朝廷略有结余,只怕这场仗还撑不到现在。
历经数战,赵祯最终平定了党项将大宋的疆域扩充至沙洲一带,而后又征服了吐蕃。但这一两年期间,大宋将士相继阵亡多达十余万人,光是一个抚恤费就是天文数字。
虽然赵祯重新开启了丝绸之路,但一时半会还难有什么成果,再者吐蕃的进贡以及征战所获得的钱财连军事花费的六分之一都不到。
崇政殿外正在下着鹅毛大雪,而殿内一众内侍们早就升起了皇家科学院最新制作的炉子,烧的是蜂窝煤,虽然取暖效果很不错,但金碧辉煌的宫殿,蓦然安装有点似现代的炉子,多少还是有些奇怪的。
崇政殿内,兵部尚书李迪拜道:“官家!此次凯旋回来的八万余名将士,皆以论功行赏,阵亡的士卒抚恤也都已下发,还请官家放心!”
“李卿办事就是妥当,甚好!”
赵祯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大宋朝不缺能臣干吏,只要他控制好大宋的方向,不让这群能臣干吏窝里斗就行了。
晏殊拜道:“官家!臣前几日奉官家之命,核查朝廷六部去岁以及今岁的各种支出,其中吏部支出1920万贯,工部支出3350万贯,礼部支出200万贯,刑部支出60万贯,户部支出360万贯,兵部支出7653万贯。国库如今存银不到八百万贯。”
赵祯看了一眼晏殊递上来的劄子,心想,各部两年这么多开销还算是正常,吏部开支之所以这么多,是包括了教育经费在内,本来教育支出很大一部分都是由赵祯的内库划拨,但后来朝廷财政宽裕之后,府学,州学,县学以及小学教育都是由国库出的。
赵祯想了一下说道:“先前阵亡士卒的抚恤费,朕定为每户二十两,并且免除三年赋税,这些钱就由朕的内库出,此外,今天的冬天十分寒冷,朕再拨出二十万贯,用来购买棉衣棉裤棉被等发放给这些战士家属,这一点,就由你二人负责,并且一定要落实好了!”
宋朝虽然文人看不起武人,但是宋朝不但文臣待遇福利高,武将的待遇福利也并不低,就连当兵的每月所获得的军饷也足以养活一家五口人。
李迪奏道:“官家!先前有作乱以及不肯臣服的党项部族以及吐蕃部族,朝廷大军平乱之后,俘获了大量的老弱妇孺,请问官家该如何处置!”
宋军对外征服的道路上并不是一番风顺的,边疆部族虽然归顺了宋朝,但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会起兵叛乱朝廷,甚至杀死朝廷派去的官员。
若照以往,宋朝会再次实行招安,但赵祯的态度显然要强硬的多了,凡是归顺之后,再行叛乱的部落,赵祯定会派大军征讨。
叛乱平定之后,还需要保持强有力的震慑力,因此凡是参与叛乱的部族全部贬为奴籍,男丁会被押送至全国各地的矿山当苦力,至于女眷则是会被押送至开封,而后入教坊司,或者卖于富贵人家当奴婢等。
当然这其实还是赵祯网开一面的结果,若照宋军以前的习惯,这些女奴隶十之八九会被当做营妓,以供士兵们发泄。
众所周知,古代军人长期在外征战,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因此自然就会有需求。
打仗的时候士兵们的生理需求其实是个大问题,看似不痛不痒的小事,其实很能影响士气。所以二战时期有些国家打仗时就会专门设置一些军妓或者慰安妇,专门供那些士兵们享乐,让他们在没有战斗的时候放松。
这种方式是很不人道,非常令人发指的,但这也是一直以来很多部队解决士兵生理需求时的主要方法,古代也是如此。营妓是古代士兵们发泄生理需求的第一种方式,营妓的来源大致有三种:第一种是每次开战前从全国范围内征上来的女人,一般都是无依无靠的寡妇,走投无路的妇人等等。
第二种是大牢里的女犯人,这些女犯人本来就没有人权了,在大牢里受尽折磨,肆意欺辱,所以很多也会在作战时被带去充当营妓。第三种就是每次胜仗后的抓获的俘虏,这些俘虏下场都很惨,男性不是被杀就是被抓去做苦力,女性就会被人糟蹋。总之,被充当营妓的女人都是命运本就很悲惨的女人,还要承受战争的残酷,被作为牺牲品。
还有一种就是随军家属,但这样的待遇只有高级将领才会拥有,普通士卒是享受不到的。
宋朝一开始也是只有将领才能享受到携带家属的权力,后来士兵们看不惯,将军们有人暖被窝,而他们只能干看着,眼馋不已,因此到了后面,士卒也是可以携带家属的。
但这也造成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宋朝军纪涣散,过来人都知道,你若是将身体的力气都用在女人身上,那么第二天再去和别人拼刺刀,十之八九会是软脚虾,那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再者女眷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为了让士卒安心打仗,朝廷还得专门派一支部队来保护她们,大大的增大了打仗的成本。
“五千甲兵胆力粗,军中无事但欢娱。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花氍毹。灯前侍婢泻玉壶,金铛乱点野酡酥。紫绂金章左右趋,问着只是苍头奴。美人一双闲且都,朱唇翠眉映明矑。清歌一曲世所无,今日喜闻凤将雏。可怜绝胜秦罗敷,使君五马谩踟蹰。野草绣窠紫罗襦,红牙缕马对樗蒱。”
这首唐代着名边塞诗人岑参的《玉门关盖将军歌》恐怕是历史上最有名的一首描写古代军妓生活的诗歌了。
其实,军妓并不是唐朝才出现的,追本溯源,应该说早在二千年前汉朝时期就有了随军妓女了。
据《汉书·李广苏建传》记载:“陵且战且引,南行数日,抵山谷中。连战,士卒中矢伤,三创者载辇,两创者将车,一创者持兵战。陵曰:“吾士气少衰而鼓不起者,何也?军中岂有女子乎?”“始军出时,关东群盗妻子徙边者随军为卒妻妇,大匿车中。陵搜得,皆剑斩之。”
古代有连坐制度,就是一人犯罪,全家都要受到惩罚。因此古代男子一旦犯罪,他们的妻女大都会流放涉边而沦为妓女,关东群盗妻子徙边者随军为卒妻妇,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军中携带了一批犯罪之人的妻女。
《隋书·刑法志》上说“自魏晋相承,死罪其重者,妻子皆以补兵。”
意思就是说,犯死罪或者重罪的,他们的妻子儿女都必须沦为军籍,入军营服役。
女人自然是不能上战场的,因此她们白天充当起了杂役,给士兵们洗衣做饭,为军队保障后勤,晚上陪酒侍寝,充当将士床上的泄欲工具。
战争的残酷和女人的温存形成的强烈反差使得二者往往同时出现。
.......
宋承唐制,因此也承接了唐代的营妓制度。
在唐代,官员玩弄、凌辱甚至杀害营妓都可能不算违法,最多罚点钱了事,但到了宋朝却变成了另一回事。
营妓要赚钱,自然就要卖身,而官员是有能力剥夺她们生命的权力的,因此宋朝制定了严格的律法,那就是官员不得嫖妓,按照宋朝当局者的意思就是只要这一层人不参与其中,那么营妓的生活就要好上很多。
王安石当政以后,为了对付政敌,采用最多的计俩就是扫黄,凡是入青楼不小心被王安石捉获的朝廷人员,那结果往往都是惨淡落幕。
向开封,妓馆已经如同寻常小吃铺一样,十分常见,可以说已经算是融入到了百姓的生活当中,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一旦到了晚上,青楼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娉婷秀媚,桃脸樱唇,玉指纤纤,秋波滴溜,歌喉婉转,道得字真韵正,令人侧耳听之不厌。
但由于宋朝对娼妓比较合乎情理的保护,因此宋朝的娼妓行业也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鼎盛局面。
但到了宋朝,娼妓开始出现了等级划分,我们现在说妓女都是用的“妓”而在宋朝用的是“伎”。
宋朝有许多官办的青楼,这些青楼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俗称青官人。
许多高级的妓子都是从小培养,琴棋书画样样要学,等到一定年龄出来工作时,便是个个能文词,善谈吐,妙应酬,进退有度,品貌俱佳。
同时她们中一些名声在外的或是有一定经济条件的,在住处也往往是极为讲究;其起居为宽静房宇,三四厅堂,其庭院有花卉假山,怪石盆池,其小室皆帷幕茵榻。
这些青楼女子一般都是花魁级别的,她们接客,唱曲,陪酒,但唯独不卖身,因为她们的身若是按照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都是留给榜一的。
而这里的榜一不单单要有钱而且还要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比如柳永,虽然考场不得意,但是人家才华横溢啊,因此开封的花魁不乏以身相许,甚至还有重金相赠的。
比如名妓李师师就被乐师周邦彦的才华所吸引,虽然最后她被宋徽宗给拿下了,但不得不说,她达成了青楼女子的最高成就——攻略了皇帝。
再者说,比如被载入史册的女英雄梁红玉,她的父亲战败获罪,梁红玉受到牵连,沦为京口妓,但由于她精通翰墨,又生有神力,能挽强弓,每发必中,对平常少年子弟便多白眼相看,毫无娼家气息。
宋朝女子以娇小柔弱唯美,梁红玉这种女中豪杰自然不为寻常人所喜爱,但也有例外,比如童贯平定方腊后,班师回朝,行到京口,召营妓侑酒,梁红玉与诸妓入侍,就在席上认识了韩世忠。
韩世忠在众多将领大吹大擂的欢呼畅饮中,独自显得闷闷不乐,引起了梁红玉的注意;梁红玉那飒爽英姿,不落俗媚的神气也引起了韩世忠的注意,于是乎二人便看对了眼,最终成就了一番佳话。
在宋朝,入青楼并不是嫖妓,而是相当于欣赏精彩纷呈的歌舞演出而已,所以就是文人豪客的一种附庸风雅的社交活动而已。
元宵佳节,诸酒店的妓女更是“群坐喧哗,勾引风流子弟买笑追欢”。一般来说,这些妓女都是“卖艺不卖身”,只陪酒不陪睡的,跟今人理解的“娼妓”并不一样。
宋代京师“妓中最胜者”,都“能文词,善谈吐,亦平衡人物,应对有度”,是很知性的女性;次一点的妓女,也是“丝竹管弦,艳歌妙舞,咸精其能”,是才艺型的女性。
一般的妓女通常则是修习音乐或是舞蹈,在各种权贵,富豪家的宴会之中表演,或是在城中各个地方进行表演,用优美的丝竹之声,曼妙的舞姿,展示自我,吸引客人。对于那些希望与她们一度春宵的膏粱子弟,她们则会在散后,去往其家,共度春宵。
品质最差的妓女才是直接出卖色相,这些妓女并不在青楼,一般都是在“庵酒店”。
“庵酒店”有个醒目的标志:门口挂红栀子灯,不论晴雨,都用竹笠盖着。暗示里面“有娼妓在内,可以就欢,而于酒阁内暗藏卧床也”。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首苏轼大名鼎鼎的大作,其实就是用来赞美随船的青楼女子的。
在宋朝,妓子不会一出门受到的就是人们的唾弃,她们生活的很好,她们被尊重,她们有自尊,她们还会被追捧夸耀,她们生活的很自由。
之所以能生活的这么自由,那就是因为大宋文化的包容和开放,给了这些命运悲舛的女子另一种别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