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这样我怎么回答啊……”小竹突然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好了啊,回家了你就给我消失听到没有。”文承果断拍她的后脑。
“知道啦,不会当电灯泡的。”
山下路过一个小餐厅,湿漉漉的兄妹俩就着门口一坐叫了一壶热茶,一边挤着裤脚一边说说笑笑。又拦下一辆出租车才算回家。
回到家门口,妹妹钻进了浴室,文承松了一口气。
看来要好好理一下清醒后的头脑了,现在的事实是妹妹真的还是妹妹这点很万幸,大小姐消失了,凝然刚刚也发了短信说住办公室了。
也就是说确实这个房子是我、蒙儿、小竹在住,而且正在房间里台灯下,穿着棉睡衣捧着本书的确实是我的蒙儿。
但还是没有办法坦然面对她,原因有很多,有太多的心结要解开,有太多话要说。
匆忙慌乱地抬头的苏蒙突然说,“那个,文承……”
苏蒙露出担心的脸看着他,又放下书为他脱下上衣,用毛巾擦完后换上睡衣。文承还不太明白苏蒙要做什么,连忙退了两步。
“赶紧去洗澡吧。”苏蒙这么说着,蹲下去把他裤子也脱了,然后突然红了脸,又把他裤子拉上,然后站起来背过身去。
“小竹在里面。”文承看了看挂钟。七点半。
“那你先换一件干净的裤子,不然这样会感冒的,晚饭吃了吗?我熬了粥。”说完,苏蒙转过身走出去。
“下午干什么了?”
“回来看书……”
文承只好无语,苏蒙真的是一点都不让人担心,但又让人伤心。
无论是什么情况,她都能这样安静地待下去,默默地照顾我们的起居,还真是无私啊。当文承正想着这些的时候,苏蒙递来一杯热牛奶。
“凝然搬出去了,所以牛奶你不是白买了?”
“对啊,所以给你喝啊。”
“也是,让小竹少喝点,我怕她发育过剩。”
“要不……我……多喝点?”
咳咳咳……文承差点把牛奶喷出来。蒙儿你这是怎么了?!
苏蒙完全无视文承一般,鼓起勇气把他裤子脱下,又取来毛巾擦拭,因为运动的缘故文承的身体外冷内热,这幅样子暂时不必担心,她把视线躲开某个部位就这样擦拭下去了。
似乎苏蒙存在的理由只是照顾而已,对伏在身下伺候他的少女身影,他不禁搭话。
“蒙儿。”
“……干嘛?”比以前快速的回应。
她微微抬起头,一副害羞的样子,文承正思虑她是不是还在生萝兰的气。可能现在不是搭话的时候。不过要是就这样说“没什么”的话只会让她心情更差吧。
“额……晚上一起做点什么?”
听到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来的一句话,苏蒙小小地点头。
“听你的。”
“你呢,想做什么?其实我想说……额,帮我补习也可以啊……”
“文承,”她突然把脑袋靠在他腿上,“其实我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你们为了我,甘愿忍受那些痛苦……”她一边说着一边擦拭,不多时又换来热毛巾继续擦着,然后为他披上睡袍,“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等着你们。”
其实你帮了很多忙的,尤其是在那里面。
“你还记得你带我去委员会的时候吗?”
“麦当劳?”苏蒙笑了。
文承把她拉起来,让她在桌边支着脑袋,无言地等待他的倾诉。
久违的正脸相对,他们看着彼此的脸,久违地笑了出来。
文承清了清嗓子看着窗外,“……之前那什么,一直冷落你了。”
听到他的话,苏蒙突然抱住他。
嗖的一下,文承被她扑倒在床上。
你不用这么反应吧……
“我也是。”苏蒙冷不丁说。
“好吧,那倒也是……”
“反正我们俩都有问题,这样可以下结论了吗?”苏蒙抬起头微微笑着。
“嗯啊,确实。”
“确实?”
“哦不,是我的问题……”
“而且连正经的道歉都没有。”
“恩……是啊。”
“是啊?”
“哦对不起老婆大人。”
这样行了吧,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有你压得我有些难受啊!
“没诚意。”
被这么一说,文承才注意到刚刚那个道歉太草率。
正当他打算好好开口道歉的时候,苏蒙趴在他身上的身躯微微支起来,然后她短短地叹了口气,最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原谅你了。”
可文承甩了句,“我也是。”
这下苏蒙真的被惹恼了,她的小手突然伸进文承的睡衣里,在胸膛上轻轻**着,文承正察觉到这股杀意的微笑时,苏蒙用力揪了一下某个部位。
“啊!你怎么了蒙儿,不是你的风格啊。”
“文承,我也该说对不起了,之前一直没有好好抓住你。”
她说完这句,稍微错开了视线,然后将耳朵贴在他胸膛上。
“所以你现在就这么个抓法是吗?可以松手了吗?”
“啊!抱歉……”
“原谅你了,毕竟我是你男人嘛。”
“好啊文承,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很想头顶发绿吗?文承,是不是非要我打扮得好看点留个长头发摘下眼镜去上学,也被几个人表白你才会在意我?”
我也蛮佩服你的脑补能力的。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的苏蒙真的变了个人一样,比以前更有诱惑力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带你去游泳吧,明天。”文承突然把她的手放在心口。
“啊?!游泳?”苏蒙突然下了床,然后捂着胸口。
“我猜你不会游泳吧,我教你?”文承起身,这么逼近她。
不知为何,敞开心扉后,对她的这些冒犯动作就得心应手了。
“是吗?太好了。”苏蒙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倒令文承觉得不安。
什么情况?苏蒙游泳课一直不下水是完全可以想象出来的,于是文承说,“要不待会一起上网挑挑泳衣吧。”
苏蒙似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很快红着脸不答。
“啊!热水没了!”
浴室里传来惊慌的声音。
不是说不给我添乱的吗?我只想拉着蒙儿好好聊聊天你不知道吗妹妹?
小竹裹着浴巾冲了出来,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文承走进去才发现热水器插头没接好,一切恢复正常后,文承去了客厅打开电视机看新闻,苏蒙把粥端过来,一如往常露出一副温暖的笑脸看着他。
然后在他的耳边说……
“喝点粥吧,夫,君。”
文承愣在沙发上突然动弹不得。
对于她这个新称呼,全身都不冷了,甚至产生了不该有的反应。
苏蒙又泡了两杯红茶分别递给文承和洗完澡换好睡衣的小竹,文承把很烫的茶一口气喝完后起身准备去浴室,在那一瞬间和苏蒙视线相对。
苏蒙露出了带着某种期许的表情,然后变成了令人安心的微笑。
这是不是将要发生什么事的前兆?可是,她真的好开心。
小竹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调着频道又调到点播节目,苏蒙开始为续茶而忙碌。文承带着这份担心进了浴室,将湿透的衣服甩到一边,从脑袋开始淋浴。
被小竹设定得有些烫的热水淋到冰冷的身体上隐隐作痛。
可无论怎样冲洗,心情都没有变得愉快,文承放弃地任热流冲刷脊背。
毕竟一天内经历了那么痛楚的离别,又渐渐地恢复成一如既往的低落表情。
热气腾腾下,突然门被打开了。
仍旧穿着睡衣的苏蒙把他的内裤放在一角的架子上,然后远远地透过玻璃注视淋浴间里的男子。
文承猜不出苏蒙在等待什么,可他却在一片雾气中开口了。
“其实回想起来,累的时候……只有你能治疗我了。”
因为长跑而聚集了全身乳酸的疲劳感,又唤起了更多的渴望慰劳的意念。
但这种时候,只会想到你。
“那么……抱歉啦。”暖暖的声音。
抱歉什么?
一片雾气中,玻璃门被平移开,摘下眼镜脱下睡衣的苏蒙缩着身体在文承面前站定,瑟瑟发抖地说,“怕,怕热水没了,所以……”
文承再也控制不住那份思念,他突然将苏蒙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为她擦拭身体,拨了拨她的耳朵,捏着她的嘴唇,最后把脸架在她的肩上。
被摆弄来摆弄去的苏蒙突然回头以一副忧郁的眼神看着文承,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真的是来洗澡的。”
“我帮你洗。”
文承摸了一下苏蒙的头发表示歉意,苏蒙还是扭过头,然后又猛地抬起头,然后突然踮起脚把嘴唇凑了上来。
“明天,带你去看花海。”文承抱住她拥吻许久。
苏蒙热泪盈眶,突然退开半步,露出一个醉人的笑,
“那就……让我……治疗你吧。”
然后,她慢慢吻下去……
在她嘴唇的抚慰下,所能唤醒的意识极其稀少。
可这种深邃而悠远的境界并没让他感到肤浅的愉快。
回想起来。
她从来没有作为一个弱女子依靠过我,也不会因为争风吃醋而采取小手段小技巧。
而是等待我回心转意的那一天,然后用她全部而深沉的热情来回答我。
就像在热烈的深海里和她一同赴死的美感,就在她的臣服和生涩的抚慰下,曾经对她的伤害全都消解,只剩下两人彼此间的温柔。
不给人添麻烦是她的信条,不成为别人的包袱是她的矜持,靠自己耐住这份冷落是她的大度。
不愿意因为可怜而受到怜爱,尽管是这样的身体和身份,她也会尽全力温暖身边的人。
专一、无悔、包容和等候是她的表达。
和别人不一样,不用绞尽脑汁地试图取悦她,不用担心她会背叛,不用担心她会不开心,因为她自始至终那样热爱我。
和她在一起,无论是温柔、信赖、希望与失落都可以放到一边。
尤其是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无比肯定。
苏蒙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
意识渐渐消散开,他将她用力拉起来,然后推到墙边。
可就在两人的热情愈演愈烈,像失调的舞步一般在雾气中交换爱意的时候。
热水真的没了。
◇
从浴室手拉着手出来之后,裹着浴巾、小脸红扑扑的苏蒙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按理说平时会心安理得地走进房间看书的她,却挽着文承看起电视,和小竹说说笑笑,然后坐在他怀里把玩他的手掌,挠他的手心。
因为刚刚的火热被她的柔情全数抚慰,又由于未婚妻的这一变化,文承考虑起另一件事情。
从脑海中浮现初次见面的事情,乃至三年来的回忆里,其实她的主动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直到这一刻才完全得到回答。
就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苏蒙都没有如今这么开心过。
尽管这有一个令人伤感的前提,那便是柳真的离开,但她再也不用为了拯救世界而烦恼焦躁,转而潜心进入她的小境界里,或许是她当下最好的归宿吧。
就这样看着未婚妻和妹妹有说有笑地过起廉价的日常,他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少女。
与其说不断反思自己曾经的问题在哪里,倒不如说大大方方地走一遭,思考终究得不到答案,只有岁月才可以。
他吻着苏蒙的头发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就这样看着她在我怀里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剧的模样,一切爱恨情仇逐渐淡去,只剩下浅浅的幸福感。
也不免令人想起“回归”二字,这大概是柳真送我的礼物吧。
人生难免做出覆水难收的错误,但这两个字可以让一切恩仇化解。
花花世界转一圈竟发现美好在身边,而所谓回归,就是结束所有的精彩和罪孽,对过去做一个负责任的交代,最后无悔地回到淡淡的陪伴里。
以上,大概就是我的结论吧。
归根到底,感谢命运对我的磨砺,让我有幸以青春之躯体验人生百态。
青春是什么?幸福是什么?信仰是什么?
尽管这或许只是令我起来战斗和继续事业的理由,可现在才发觉无所谓战斗,无所谓征伐,无所谓杀戮,因为这个目标触手可及。
成为保护心爱之人的伟大魔法师。
以及小小的陪伴之梦。
现在都已经做到了。
带着很多大事未竟的失落感,但不知为何却如此幸福。
就这样短短地停歇,然后继续征伐之路吧。
这么思虑着长远的问题,文承的眼神渐渐飘离开。
“怎么了?夫……君?”
苏蒙转过头来若无其事地笑着。
那是,她最美丽的模样。
【信仰反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