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刻自己已经无法阻止的想起来身体浸入冰冷的海水,水位一瞬间升高抢夺走所有空气时溺亡的窒息。
月光落进屋里,映得满地银辉,连千奈骤然察觉到了从骨髓深处弥漫的寒冷,惊恐、焦虑和悲伤充斥着她的所有情绪因子,不要再说下去了。
傅清莳,再说下去她真的要挂电话了。
可惜傅清莳并没有停,他依然在说,“我想到了聂鲁达的诗集,《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她在恐惧命运的时候,与她隔得那么近的傅清莳却想到了一首情诗。
连千奈莫名胆怯起来,一种被完全捕获的预感让她指尖都开始颤抖,潮红全往脸上涌。
傅清莳并没有放过她,他在另一边念了出来。
“有时候我在清晨醒来
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
远远的,海洋鸣响,发出回声
这是一个港口,我在这里爱你。”
她在港口梦见溺亡。
可他却说,这是一个港口,我在这里爱你。
连千奈一瞬间甚至呼吸都停住了,这太像一个虚幻的梦,或许她现在就是在做梦,她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到此生从未有过的美梦。
她的心跳到快要炸裂出胸膛般那样剧烈,细微的、任何电话另一端发出的声音,在她的世界里放大无数倍,千般万般拨动着她脆弱的神经。
“连千奈,你不说话的话,”傅清莳轻声对她笑,“我只能继续念下去了。”
“你在书房吗?”连千奈转而急匆匆问道。
她得阻止傅清莳。
“没有,”傅清莳否认了,仍然笑着,“其实这是我唯一会背的,你不回我,我也没有可以说的了。”
被骗了。
连千奈有点恼羞成怒,几乎是下意识就任性的要求道,“我要听另一首,现在就要。”
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话语已经越过了那条朋友,或者普通关系之间的分寸线。
“现在吗?”傅清莳似乎有些为难,“那估计要等我回家了。”
“你还没到家吗?”
连千奈有些疑惑,她并没有让傅清莳送自己回来,在A大门口他们就告别了,开车还没回到家,他住的那么远吗?
他笑起来,笑声明朗又温暖,连千奈开始期待蜜糖在他眼里融化的模样。
他反问道,“连千奈,不如你猜一猜,我现在会在哪里?”
会在哪里?
封闭的空间,安静的环境。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连千奈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有种胞胀的情绪堵塞住了她的血液,使得她慌乱无措却又难以克制,心脏柔软又迅速的膨胀,仿佛被捏在了傅清莳的手中,跳得毫无章法,爆出绚烂的烟火。
她感觉血液都在倒流了,枯竭的茉莉重新绽放,大脑一片空白,灵魂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她握着手机打开门跑了出去。
她跑得那么快,生怕走慢一步一切就会消失,手心都开始发烫。
就这样一路跑到了小区门口,她终于停了下来,接近深夜的小区空旷而寂静,她的每一声呼吸都像秋日蝉蜕的哀鸣,焦灼又清晰。
她好像感受到了身体里的两个灵魂,一个告诉她快去,他就在等你,另一个告诉她不可以,你并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这一切。
可两个灵魂都无法控制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的奔向街道旁停泊的那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