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她这么久，时常看她出入酒桌却从没见她醉过。
都说人喝醉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才是最真实的内心。
所以卓正熙很好奇，叶秋颜藏起来的究竟是怎样的自己。
“喝醉酒有什么好看的……”叶秋颜闪躲，“想看我出丑吗？”
他问，“你醉过吗？”
叶秋颜点点头。
“什么时候？”
她说，“刚入行的时候，不知道分寸，也不懂拒绝，很容易就喝醉了。”
卓正熙哽咽了一下，那是他不知道的过去。
“有人为难你了？”
叶秋颜哼笑，“算是吧，不过做这一行被人为难就是家常便饭，没什么稀奇的。”
她说那还是在她入行后工作的第一家酒吧，有一天一个客人点了她不少的酒，但就一个要求，就是酒必须见底。
于是叶秋颜只能猛劲喝，毕竟这是笔不菲的收入。
不出意外的她喝醉了。
那个客人想借机带她走，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叶秋颜喝醉后的战斗力。
“你把他打了？”卓正熙问。
叶秋颜笑着摇摇头，“不止，我还把店砸了。”
……卓正熙挑眉，这点倒是正对他的脾气，他喝醉了也爱砸东西。
叶秋颜说，“那次赔了很多钱，才刚入行没多久，钱没挣多少，都搭出去了，而且在圈子里闹出这么大的事，非常影响后面去找工作，还好我长得漂亮。”
“那时候…你多大？”
叶秋颜想了想说，“那时候对年龄管的没现在这么严，还不到十五岁吧……反正比他们小多了。”
卓正熙点点头，神情伤感。
“那之后，就再没醉过了？”
叶秋颜嗯了声，“做这个行当，不能喝醉，也不敢喝醉，而且酒量也就慢慢练出来了，想喝醉也没那么容易。”
他握着她的手，“那今天，就为我醉一次吧。”
“......”叶秋颜有些局促，“你不怕我耍酒疯？我喝多了...挺难缠的。”
他笑，“能有多难缠？打人还是砸店？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叶秋颜咬唇，心说你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好吧？
“那你保证...不会趁我喝醉占我便宜。”
他轻笑，然后竖起三根手指对灯发誓，“我保证。”
“那行吧。”她看了眼桌面上的狼藉，“没酒了。”
这个简单。
卓正熙放开叶秋颜，然后按了服务铃，几乎立刻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带着人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
“卓总，实在抱歉！不知道您突然来了，招待不周！！！”
他身后还带着刚才给叶秋颜开包间的经理以及那个和卓正熙起了冲突的男孩。
“你是？”卓正熙问。
男人立刻介绍说，“卓总您好，我是红夜的老板，我叫刘志民，和您兄弟俞少是朋友，这次实在是我们的人不懂事，冲撞了您，您放心我已经教育过他们了，您看要是不满意，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您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正说着，卓正熙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一看，是俞祈。
“什么事？”
俞祈在电话那头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我能有什么事，看你笑话呗，听说...哈哈哈....你的小心肝在红夜点了八个男模陪酒......哈哈哈哈哈哈哈......”
纵使卓正熙的手机隔音效果很好，但叶秋颜还是听到了俞祈惊天动地的笑声，当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卓正熙冷哼，“好笑么？”
俞祈点头，“岂止是好笑的程度，我简直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哎...你干什么了，把人惹到这个地步，八个哎...卓哥，我真想知道你知道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卓正熙咬牙，“你再废话下去，我就让你亲眼看看我是什么表情。”
俞祈立刻收敛，“哎呀，我这不是帮你调试调试心情，行了说正事啊...红夜的老板和我有点交情，一听说你去了，吓得赶紧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帮着求求情。那个...反正也没出什么事，要是你们俩和好了，就卖个面子，别为难人家酒吧...”
“说完了吗？”卓正熙不耐烦，“说完挂了。”
他本来也没想为难谁。
刘志民看卓正熙挂了电话，立刻恢复点头哈腰的状态，“卓总，是俞少吗？”
“嗯...”他抬眼说，“刘老板，带你的人出去吧，再送两瓶酒进来。”
“好的好的好的！卓总您和这位小姐，敞开了玩，今晚的消费我来请，酒马上就送到。”
“不用。”叶秋颜抢着说，“都说了他付钱，而且是十倍。”
卓正熙无所谓的应着，“听她的。”
刘志民愣了下，上赶着给钱的，还是第一回，“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
叶秋颜打断他，指了指刚刚那个男孩，“不过这钱，是要算在他的头上，老板你可别自己独吞了啊~”
这可是笔巨款，刘志民虽不情愿，但也只好答应着，“是是是，就按您说的办。”
她又说，“酒就要威士忌吧，纯饮。”
刘志民，“对于女士来说，会不会太烈了？”
叶秋颜笑。
卓正熙，“按她说的上。”
“好的。”
两分钟后，包厢里被简单收拾了一下，酒也送到了。
叶秋颜给自己倒了一杯，闻了闻，确实很烈。
纯饮一般是用来品鉴好酒的，像她这样用来灌醉自己的，估计是少有。
不过就这么干喝也太无趣了。
叶秋颜端着酒杯对卓正熙挑了挑眉，“咳咳...要不你跳个舞助助兴吧！”
“跳舞？”
“对呀...”叶秋颜不怀好意的笑，“刚刚那八个弟弟，可都很会跳舞的，怎么？你这个弟弟不会跳啊？”
呵...她叫他弟弟的时候，眼神里满是调戏。
卓正熙心念一动，靠她更近了点，语气暧昧的说，“会到是会，你确定你敢看？”
听他这个语气，怎么好像话里有话？
叶秋颜脑海里忍不住冒出来她曾做过的春梦，梦里卓正熙给她跳脱衣舞......
她倒吸一口气，脸倏地红了，忙摇头，“不看了！不看了...”
他见她的神情一秒三变，蹙眉轻笑，“你想什么不健康的呢？”
“啊？没有啊...”叶秋颜抿了口酒，强烈的辛辣味，刺激着她的喉咙，“咳...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怎么样？”
“什么游戏？”卓正熙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他加了冰块。
叶秋颜说，“我们轮流问问题，然后作答，回答由对方判断是真是假，猜错的就要罚喝酒。既可以增加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也能让这酒喝的更有趣一点。”
卓正熙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可以。”
“君子游戏，不能说谎。”
“当然。”
叶秋颜眨了眨眼，她心里盘算着，“你酒量怎么样？可别我还没醉，你就倒下了。”
卓正熙笑，“我努力。”
单论酒量这一点，卓正熙确实没把握能胜她，他虽然应酬很多，但喝的酒大多都是意思意思，不像叶秋颜，是真的一杯一杯拼出来的。
“那我先来！”叶秋颜想了想，脑袋里挥之不去的是在她春梦里跳脱衣舞的卓正熙，干脆直接问，“第一个问题，你第一次做春梦的对象是谁？”
她以为这个问题应该没那么好回答吧，却没料到那人毫不思索的说，“你。”
“咳咳...”叶秋颜紧跟着呛了下，“绝对是假话！”
他认识她的时候，都二十好几岁了，没做过春梦？谁信啊？
但卓正熙却摇摇头，“不是假话，是真话。”
叶秋颜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卓正熙，你不是为了让我喝酒，瞎编吧。”
他说，“君子游戏，我不做小人。”
二十几岁才思春啊，她啧了声，“那你挺可怜的。”
说着她喝了一口，作为猜错的惩罚。
“该你了。”
卓正熙敛着神色，想了想问，“如果没有我，你会接受夏禹吗？”
“不会。”她直接回答。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勾唇一笑，“我猜是真话。”
叶秋颜瘪嘴，这个问题对他可太友好了，“你猜对了。”
该她问了，“卓正熙，你为什么要让方雨晴留在二十八楼？”
“为了气你。”
叶秋颜一愣，想到了拍卖行的事，“真话吗？”
卓正熙轻笑，“猜错了，喝吧。”
“哎！”她气，“你算计我！”
卓正熙好笑的看着她，“问题是你问的，我只负责回答。”
叶秋颜不服气的喝了一口，他完全把她的心理给拿捏了。
她没好气的说，“你问。”
“叶秋颜，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卓氏集团的总裁，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她一愣，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卓正熙，你作弊。”
“我怎么作弊了？”
“你出的问题都是是非题，我回答也不过两个选择，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你当然好判断！而且我问的都是已经发生而我确实不知道的，可你问的都是根本就没有实际发生而且答案的倾向性非常明显的问题，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套路我？”
他不置可否，没有人能永远猜对另一个人。
不过，他确实在问题上用了些小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卓正熙笑笑，“你又没规定，要问什么样的问题。”
叶秋颜噘嘴，“喝个酒而已，也至于拿你在商场上的手段对付我？我不玩了，无聊。”
他忙哄着说，“好好好，我检讨，这次肯定好好玩。”
叶秋颜叉腰，“认真的啊，不许再套路我！”
“嗯嗯，你问。”
她想了想说，“那就上次你不肯告诉我的那个问题。”
“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我？”
卓正熙语塞，这件事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说谎。
叶秋颜期待着看着他。
他避开视线，“这个问题，我现在没办法回答，我认罚。”
说着，他直接喝了一大口。
叶秋颜愣住，“你越是这样遮掩，我就越是想知道。”
“知不知道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改变。”他放下酒杯，语气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沉。
叶秋颜蹙了蹙眉，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缺少足以支撑自己心里想法的证据。
卓正熙眼神打量着她，先一步转了话题，“该我问你了，叶秋颜...我们分开的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的问题让她瞬间失神，想...是什么样定义？
是无数次在梦中对那一晚经历的重温，还是听到新闻里和他有关的消息时的出神？是只要看到抱抱就忍不住回忆起的脸，还是每次在异国他乡夜深人静的孤单里浮现出的陌生背影。
叶秋颜的眼睛有些红了，这酒的劲头就是猛，才喝了半杯，就觉得有些晕了。
卓正熙看着她为难的脸色，逞强着扯了个笑，“有这么难回答吗？想过就说想过，没有我也接受。”
叶秋颜抿唇，抻着一口气说，“没有。”
“哦......”卓正熙垂眼，似乎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
她忽然问，“你不猜猜是真还是假吗？”
“不必。”答案很显而易见不是么。
卓正熙直接拿起酒杯想喝一口了事，叶秋颜却拦住他。
“你不猜，怎么知道没机会赢？”
他愣了下，心里若有所思却又不敢肯定的看着她，她的意思是？
“假的？”
叶秋颜一笑，灿若繁花，“对，是假的。”
她不止一次想过，是千次万次想过。
卓正熙眼前一亮，这个答案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他一把把人搂进怀里，开心到心跳过速，声音都跟着有些颤抖，“你真的想过我？”
叶秋颜拍拍他的肩，“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啊？”
他何止没自信，在关于叶秋颜的事情上，卓正熙只有自卑的份。
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秦安的声音跟着响起，“少爷，人已经带来了。”
再一次被打扰到的卓正熙，不悦的蹙起眉。
可真会挑时候。
叶秋颜挣开他，重新到一旁坐好。
卓正熙浅笑了下，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移不开。
“进来。”他说。
秦安闻声走进，但一进来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自家少爷本来含情脉脉的看着叶小姐，可他一走进，就立刻换上了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他顿时一阵心慌，不用说也知道他肯定来的不是时候...
“额...少爷，要不我们在外面再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