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颜到刺斓的时候，邵霖已经等了很久了。
见她终于来了，笑着迎上去，跟她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看！怎么样！”
叶秋颜接过，是许婉宁订婚服的设计稿。
许婉宁这个人，确实有点忍耐天赋的，那天在卓家老宅，卓正熙的话说的那么难听，叶秋颜都以为这笔买卖肯定黄了，但许婉宁愣是没毁单，衣服照做。
设计图上，红色的底调，一字肩拖尾，多层次的裁剪，手工珠串和金丝绣纹相互搭配，典雅大气又高贵。
“不错。”她点点头，“约许小姐看稿吧。”
邵霖挠挠头，“你没什么修改意见吗？”
“如果非要改的话...”她指了指一字肩的位置，“我觉得直接用抹胸设计会更好，会显得穿的人，身材更好。”
“嗯......”邵霖点点头，“女人果然更懂女人。哎老板，投资谈的怎么样了？”
叶秋颜摇摇头，“别提了。”
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邵霖跟着叹气，“你跟沈雨老师工作这么久，总该认识几个投资人吧？”
“认识是认识，但都在国外...”叶秋颜忽的一怔。
对呀！她怎么把现成的投资人给忘了！霍霆森！
她立刻给霍霆森打过电话去，先谢了他昨天的照顾之恩，然后就说起了投资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霍霆森一听她要找他投资，脑袋一下子大了起来，七年前她滔滔不绝的给他宣扬国风美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又来？
“颜颜！”他忙打断她，要是不打断，她保不齐要从天亮说到天黑。
“这样，你做个方案交给我，我直接给公司审批，你的理念就留着自己慢慢消化吧。”
......叶秋颜看着被挂掉的 电话，撅了噘嘴，她的理念怎么了？明明就很热血啊！
但既然霍霆森这么说了，多半没问题，她便开始着手准备方案。
一忙就到了下午。
“沈总！”门被敲开，办公室小张探进脑袋说，“许小姐来看稿了，邵老师说请您过去。”
“好，我马上去。”
两星期不见许婉宁，她消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太好看。
“许小姐，您好。”叶秋颜打着招呼。
许婉宁扯了个笑，“沈总，麻烦你了。”
她笑笑，“您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怎么样设计稿看过了吗？”
“看过了。”她点点头。
“还满意吗？有任何意见，我们都可以再修改。”
许婉宁摇摇头，“没有，很好，很漂亮。”
叶秋颜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道，“许小姐，您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会？”
许婉宁拢了拢耳旁的碎发，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感觉，“我没关系，谢谢你。沈小姐，我能否请您帮个忙？”
“我？”叶秋颜一愣，她能帮她什么忙？
许婉宁看了眼一边的邵霖，“沈小姐，对面有家咖啡厅不错，方便一起喝一杯吗？”
这么神秘，叶秋颜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点点头，“好。”
到了咖啡厅，两人各自点了一杯。
许婉宁一脸的凝重，看的叶秋颜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沈小姐，那天在卓家，谢谢你帮我解围。”她说的是在卓正熙面前帮她圆谎的那件事。
叶秋颜没搭话，等她继续说。
“那天让你见笑了。”她舔唇说着，“我和正熙哥之间确实有些误会，所以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道歉，上次看你帮他量了尺寸，就想着问你一下，好给他买件衣服，正好下个月就是他生日了，也借此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
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叶秋颜差点就信了......
不过她注意到，下个月是卓正熙的生日吗？她要不要也送个礼物呢？
“沈小姐。”许婉宁突然拉住她的手，“请你一定要帮我，我看正熙哥对刺斓很感兴趣，他是个很挑剔的人，吃穿住行都有专人负责，所以能在刺斓定制，一定是对你们的品味比较认同，我知道现在做一件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想请你和我一起去逛一逛，如果有合适的，你能看的上眼的，也许正熙哥也会喜欢。”
“这......”叶秋颜犯了难，她没好意思说，虽然那天她确实给他量了尺寸，但卓正熙并没有在这定制，他没打钱过来。
“沈小姐，求求你了，你不用有负担，你可以随便挑，多少钱都没关系。”
叶秋颜默默扯了下嘴唇，果然是豪门千金，财大气粗啊！
“好吧，我可以帮你挑几件，但是他会不会喜欢，我真的不能保证。”
许婉宁终于笑起来，“谢谢你！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着，许婉宁拽着她就去了杭城最大的百货商场。
她挽着她，像个多年的好友一样，叶秋颜左右为难，每一步都走的那么沉重。
这算什么事啊？她正在帮自己孩子父亲的名义未婚妻挑选礼物......
她们俩要是现在被曝光，谁会比较可耻呢？
叶秋颜琢磨着，这算介入别人的婚姻吗？
这题好难，她不会做......
“沈小姐，这件怎么样？”许婉宁拿起一套男士西装。
叶秋颜看了看摇摇头，卓正熙虽然看上去每天都是差不多的西装，但其实每一套都很讲究，尤其是剪裁和面料，这种市面货，他肯定看不上。
她想了想说，“去看看El camino de dios吧。”
El camino de dios是一个西班牙男装品牌，很小众也很贵，四年前在舞会上，卓正熙穿的就是这个牌子的衬衫。
其实他的衣服很少漏牌子，只是恰巧那件衬衫是被她亲手扒掉的，所以印象深刻。
正巧这里有一家旗舰店，她们逛了一圈，叶秋颜却没有能看上的。
她知道这种牌子的新款和经典款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有的甚至需要从国外调货，就找到老板询问。
老板一听，发现是懂行的人，顿时也多了几分尊重，忙找来了几份图册。
“二位女士，这几套都是我们的秀款，您看看。”
秀款...叶秋颜翻开看了看，虽然还是有点衬不住卓正熙，但也已经是她们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她指了其中一款，“这一套多久能拿到？”
“女士您眼光真好，这一套是这一系列里设计师最得意的作品，但是现在国内没有货，需要从国外调，至少要半个月。”
叶秋颜问，“如果需要改尺寸呢？”
“如果修改尺寸的话，那时间就更久，至少要一个月。”
叶秋颜又问许婉宁，“他生日下个月几号？”
“十七。”
今天是四号，那应该来得及。
叶秋颜迅速在纸上写下卓正熙的身材尺寸，她都没注意自己竟然都烂熟于心了。
“那我们就要这套，这是尺寸。”
经理看了看，“女士，改尺寸的话，我们可能要收一些手工费。”
许婉宁大气道，“钱不是问题，但请一定准时到货。”
“这您放心，请这边刷卡。”
叶秋颜看着账单，默默咂舌，一套衣服要一百五十万，够她儿子上十年学了......
她果然是个穷人。
定下了衣服，许婉宁还要请叶秋颜吃饭，但被婉拒了，她还有工作，就先一步离开。
许婉宁看着走远的人，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但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今天早上，卓正熙昨日在拍卖行的壮举已经传遍了。
为博美人一笑，豪掷一亿。
那个叫方雨晴的女人，他的青梅竹马，突然出现挡在了他们之间。
许婉宁攥起拳头，谁都别想抢走他。
经过上次的事，许婉宁知道卓老太太虽然话说的好听，但只要卓正熙不同意，这门亲事就永远没可能。
所以求人不如靠自己，这次卓正熙生日，将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豁出去了，一定要让他娶了自己！
——
另一边卓正熙结束了外出项目考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姜唤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卓总。”
“嗯，坐吧。”他疲惫的说。
姜唤看着眼前的男人，担心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卓正熙摆摆手，“没大碍，开始吧。”
“好吧。”姜唤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卓总，最近一个月您是否有狂躁、失眠、易怒等类似的情况出现？”
他想了想说，“有。”
他不止狂躁，还和人打了架，失眠更是常事，至于易怒...他笑了下，叶秋颜对此最有发言权。
姜唤点点头，“生气的时候，有打人的冲动吗？”
“有。”
姜唤皱了下眉，“控制住了吗？”
“没有。”
秦安在一边解释说，“但那天是因为少爷喝了很多酒，所以才没控制住的。”
姜唤眉皱的更紧了，“卓总，我们之前说过，您的情况不适合过量饮酒。”
卓正熙靠在椅子上，头后枕着，“我知道，事出有因，不喝多一点...会更痛苦。”
姜唤无奈，但也只好追问，“是什么原因？”
卓正熙眸色一滞，“必须要说吗？”
“您不说实话，我没办法判断。”
卓正熙不悦，“被女人拒绝了。”
......姜唤记录的手腕一抖，“哦，这样啊...”他看了看卓正熙阴晴不定的表情，“是那位经常出现在您幻觉里的叶小姐吗？”
他抬眸，“是，但这次不是幻觉。”
姜唤无奈的笑了笑，“卓总，是不是幻觉我会自己判断的。”
他咬牙，“这次真的不是幻觉。”
“卓总，可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出现过，您怎么证明她不是你的幻觉？”
秦安忙又解释，“姜医生，真的不是幻觉，我见到了，是真的存在。”
轮到姜唤惊讶了，“她出现了？”
秦安点点头，“嗯，就上个月。”
有意思，姜唤笑笑，“那卓总，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混乱吗？会分不清现实和幻象吗？”
卓正熙皱着眉思考，“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那我换个问法，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感觉真实吗？”
卓正熙闭上眼睛，回想着叶秋颜，“一开始不真实，她总是若即若离，但现在慢慢开始变的真实了...”
“这种变化的转折是什么呢？”
他眸色一闪，“不方便说。”
“卓总，请您对我坦诚，我是医生。”
卓正熙咬了咬牙，然后看了眼秦安，秦安了然的堵住了耳朵。
就看卓正熙动了动嘴，秦安这才敢放下来。
姜唤记录着，“就是说您是通过肉体上的接触，才慢慢确认真实的，这是好兆头。”
……
尼玛！手放早了，秦安欲哭无泪，要不这次主动申请去亚马逊喂鳄鱼吧。
姜唤又问，“那您最近胃口怎么样？还挑食吗？”
秦安立刻送上卓正熙这一个月来的餐谱，姜唤看了看，“您吃的太少了，速食品居多，蔬菜类很少，尤其是根茎类……现在吃饭对您来说是负担吗？”
“还好吧。”他脸色很难看，讨厌这个话题。
“卓总，您的饮食结构需要调整，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还有别的问题吗？”卓正熙打断他。
姜唤叹了口气，“卓总，每次说到饮食的问题，您都很抗拒，您应该再多打开自己一些。”
卓正熙不悦，“挑不挑食，是你评判我是不是精神病的标准吗？”
“少爷！”秦安心疼这样的卓正熙。
姜唤沉默了一下，“卓总，我只是希望您能更坦率的面对自己。”
“够了！”他烦了，“今天就到这吧。”
“卓总......”姜唤无奈，每次都在这个问题上谈崩。
卓正熙不耐烦，“说你的评估结果。”
姜唤只好看了眼自己记录的东西，“目前看来，您应该还不是。”
“应该还不是...”他重复着他的话，自嘲一笑。
“卓总，您应该积极一点，我们之所以坚持做这项咨询，也是为了早发现早预防，毕竟您有偏执型精神障碍的家族史……”
“姜唤！”卓正熙吼住他，“你不用一次次的提醒我这个事实。”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唤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老夫人那边，我知道该怎么说。”
卓正熙压着怒火点点头，“好。”
“那我走了。”姜唤说着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姜唤。”卓正熙叹气，“之前你说，30岁以后发病的几率很高是不是？”
“是……”
“下个月，我就30了。”
“卓总，这种遗传只是有几率，并不是一定。”
呵……他哀叹一笑，“知道了。”
姜唤左思右想，冒着激怒他的风险说，“卓总，叶小姐的出现对您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如果请她帮忙的话，说不定……”
“滚！”卓正熙眼色一冷。
“是！”姜唤吓得一颤，果然不是个好提议……
他怎么可能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