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夏侯徽刚刚独自回来,很可能与曹苗私下见了面,却不告诉他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很不舒服。此刻却要求着夏侯徽再去见曹苗,还要带上妹妹,这和献妻求生有什么区别?
司马师很想问司马懿一句,值得吗?
但他不敢。
他初入仕途,羽翼未丰,不管哪个方面,都无法和老谋深算的父亲相提并论。没有父亲的荫护,他什么也不是,就连他的散骑侍郎都是父亲被剥夺的兵权换来的。
他也清楚兵权对司马懿,对河内司马意味着什么。有兵权在手,他们就是其他世家倚重的对象。失去了兵权,他们就是不起眼的二等世家。
“喏。”司马师压着怒火,应了一声。
司马懿没说话,心里却很满意。至少从表面上看,司马师的情绪还是稳定的,并没有因受辱而失态。这样的年龄,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司马师是优秀的,不亚于山庄里的那个年轻人。
司马懿指着周边的地形,考起了司马师、司马昭兵法,顺便安排任务。
过了一会儿,夏侯徽从司马果的帐中走了出来,向司马师的帐篷走去。司马懿使了个眼色,司马师立刻起身,跟着夏侯徽进了帐篷,从背后抱住了夏侯徽,低下头,嗅了嗅夏侯徽的头发。
“媛容,委屈你了。”
夏侯徽静静地站着,低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却也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与司马师的距离。“既然嫁给了你,我就是司马氏的媳妇。为司马氏尽力,是我的本份。”
司马师走到榻边坐下,轻抚着膝盖,心里说不出的怨毒。他也读史习经,一心想做个堂堂正正的君子,到头来,为了家族的生存,他还是只能做一个卑劣龌龊的小人。
“还要辛苦你一趟。”
夏侯徽诧异地看着司马师。天色已晚,司马果的情绪也稳定了,答应明天去见曹苗,还有什么事?
“附近出现了山贼,人数不少,目的不明,冲突怕是在所难免。阿翁打算让你带着阿母和果果,以及那些从姊妹,到庄里求宿暂避,以免殃及。”
夏侯徽也吃了一惊,却不意外。这里虽说是京畿,实际上一直不算太平,出现山贼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山庄正在修缮,他们一家人鲜衣怒马,落入一部分人的眼中,引来山贼觊觎,也是很正常的事。
司马懿用兵多年,身边的亲卫骑都是经过战事历练的精锐,对付几个山贼肯定不成问题。只是女眷较多,可能要分出一部分兵力保护。如果她们进庄暂避,解除司马懿的后顾之忧,自然是好事。
夏侯徽没有多说,立刻应了,转身去和张春华、司马果商量。
司马师坐着没动,眼神阴沉。
——
曹苗刚刚运动完,正与知书、如画沐浴嬉戏。
听说夏侯徽去而复返,说附近出现了山贼,可能会有冲突,他就知道不妙。
曹纂还没动手,已经惊动了老狐狸司马懿。不用说,肯定是司马懿在山外留了暗哨。曹纂一到,立刻惊动了他们。司马懿也很果断,直接将司马果送入庄中。战斗还没开始,曹纂的目标就落空了。
双方的实力差距有点大啊。
曹苗将双臂搭在浴池边缘,由知书、如画按摩手臂,心里却在想着如何应付。现在派人去通知曹纂撤退肯定是来不及的,说不定还会被司马懿抓个正着。再说了,也没必要,真要打起来,倒霉的是曹纂,丢脸的是曹休,又不是他。
既然如此,我何不坐山观虎斗,看曹休到时候怎么收拾残局。
一想到曹休,曹苗就忍不住想叹气。论能力,论气魄,论决断,曹休真是样样不如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血脉,他根本不可能成为大司马。换成他是司马懿,也会看曹休不爽。
曹苗答应了张春华等人入庄借宿的要求,却没有足够的房间提供给她们,只能委屈她们挤一挤。这样的事不用他亲自出面,自有夏侯序去操持。
夏侯序也是第一次处理这件事,事先又没准备,被搞得焦头烂额。尤其是他心里担心曹纂,一心想派人去通知曹纂,却又无法抽身。他想找曹苗商量一下,曹苗却睡了,根本不见他。
夏侯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头上的汗一层接着一层,怎么也擦不干净。
无奈之下,夏侯徽主动承担起了协调工作。她将张春华、司马果安排在德阳公主的院子里,又让夏侯琰出面找青桃,希望能将跟着一起来的司马氏诸女安排在青桃、红杏等人的住处。至于青桃、红杏等人,就请她们在曹苗的房里挤一下。反正她们都是曹苗的侍妾、婢女,也没什么好避嫌的。
事涉曹苗本人,青桃不敢做主,来请示曹苗。
曹苗一口拒绝。不行,我好梦中杀人。青桃等人不是从小就侍候我的婢女,就是我花重金买来的胡姬,杀了哪一个都是损失。你们就在外院挤挤吧,反正就一夜,忍忍就过去了。
外院也有房间,主要是供卫士、奴仆、杂役们居住,条件肯定不如青桃等人。随司马懿来的那些司马一族的女子虽说不是司马懿的女儿,身份却不比司马果差多少,让她们借住青桃、红杏等人的房间已经是委屈了,住下人的房间,尤其是男子的房间,显然不合适。
更何况曹苗这个“梦中杀人”的理由,实在让人无语。
夏侯徽一怒之下,亲自来找曹苗理论。
曹苗和知书、如画沐浴完,刚穿上衣服,准备睡觉,根本没想到夏侯徽会闯进来。听到外面夏侯序绝望的惊呼声,曹苗愣了一下,也来得及掩好衣襟,挡住要害部位。
“你欲如何?”曹苗一脸惊恐地看着夏侯徽。
看着衣衫不整的曹苗,脸色绯红、神情娇媚的胡姬,夏侯徽也觉得自己太冒失了。夜闯内室,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这都是有违礼节的,传出去难免为人讥笑。只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再退出去也与事无补,她只能硬着头皮,微微欠身。
“乡公,太尉乃三公之首,司马氏也是温县大族,诸女皆未出阁,让她们住奴仆、杂役的房间,实在太过了。传出去,只怕与乡公名声有碍。”
曹苗哑然失笑。“你过虑了。名声这东西,我本来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