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在洛水附近转了一圈,体验了一回三国版贫民窟,在傍晚日落的时候回城。
不知道是直觉还是过于紧张,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出于谨慎起见,他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到洛阳城东北角的建春门。
洛阳城又称九六城,指的是城东西六里,南北九里,从西南到东北,加上到洛水的距离,全程超过二十里。曹苗三人全部有马匹,而且是上好的辽东马,一路疾驰,不过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建春门。
公文齐全,曹苗又有着王子的身份,没人敢刁难他,顺利入城。
进了城,曹苗也没有回雍丘邸,直奔德阳公主府。
夏侯玄正准备入宫当值,见曹苗突然登门,而且奇形怪状,一身臭味,大感意外。
“公主在家吗?”曹苗开口就问,神情惶急惊恐,气喘吁吁,就像被鬼追了一路似的。
“允良,这么晚了,你找我阿母有什么事?”
夏侯玄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的挡在曹苗面前。他见识过曹苗的无耻。二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十岁的孩子一样缠着母亲——而且是他的母亲——撒娇,别提多恶心了。更何况他这一身臭味,这是要靠近母亲,母亲岂不是要被薰死了?
曹苗扒开夏侯玄就往里面闯,一边跑一边大喊。“公主救命,公主救命!”
夏侯玄一脑门黑线,下意识地想道,这货又发疯了,必须拦住他。他不好意思明说,又跟不上曹苗的步伐,只好拼命打手势,示意家中的奴仆拦住曹苗,别让他闯进后宅。奴仆们有的没反应过来,有的反应过来,却拦不住曹苗,被曹苗轻松闯入后宅。
德阳公主正在后宅休息,听到前院喧哗,尤其是有人喊“公主救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派贴身侍女锦儿出来查看。锦儿出门一看,吓了一跳,眼前这人虽然衣着还算体面,样子却着实不敢恭维,脸上黑漆漆的,看不出面目,还有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你是谁?为何……”
曹苗认出了她,知道她是德阳公主身边的侍女,上次在大将军私宅见面时,屡次要训斥他。当时就憋了一肚子火,只是当着德阳公主面,又要装可爱,没机会报复她,这次见了面,自然不能放过。
“公主救命!”曹苗奔上台阶,脚下故意一滑,跌跌撞撞的向前扑去,手忙脚乱中,一把抱住锦儿。锦儿措手不及,被曹苗抱了个满怀,向后退了两步,倒在地上。眼睛看着眼前的黑脸,鼻端闻着令人窒息的臭气,锦儿吓得魂飞魄散,“嗷”的叫了一嗓子,两眼翻白,就晕了过去。
曹苗抱着锦儿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在她鼓鼓的胸前狠狠捏了两下,这才爬起来,奔入内室。
德阳公主正倚案而坐,见曹苗突然冲进来,吓了一跳。
“你是谁?”
“公主,我是苗苗啊。”曹苗扑通一声跪倒,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德阳公主的腿。“公主救命啊,有坏人要害我,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在德阳公主的衣服上蹭。
德阳公主也乱了手脚。“苗苗?哪个苗苗?哦,是允良啊,你怎么……”
曹苗放声大哭,涕泪俱下。“有坏人要害我,吓死我了……”
“谁要害你?”
“不知道……”
德阳公主很无语。这是几个意思?你都不知道谁要害你,就跑到我府上来,哭得这么凄惨?而且,你这是什么模样,这身味道又是怎么回事?
德阳公主又好气又好笑,说不出的厌恶,用力挣扎,想摆脱曹苗,奈何曹苗抱得紧,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脱身,反倒被曹苗抱得更紧。开始还只是抱着小腿,后来变成抱着大腿,最后干脆抱着她的腰,扑在她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别提多恶心了,精致的锦衣都被糟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德阳公主大怒,气得花容失色。
夏侯玄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才好。
知道曹苗来了准没好事,却没想到局面这么糟。
阿虎、青桃上前一步,跪倒在德阳公主面前,还没说话,眼泪就下来了。阿虎扯着嗓子嚎,一边嚎一边磕头,磕得地板咚咚作响。青桃文雅些,一边抽泣,一边诉说,将商量好的说辞一一说与德阳公主听。
听说有人诬陷曹苗,致使曹苗疯病发作,德阳公主又生气又心疼,看向曹苗的眼神也变了。
只是怀疑有人要诬陷他,就吓得发病,可见他们父子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堂堂皇族,沦落到这个地步,惶惶如丧家之犬,实在可怜。而曹苗在紧张之下,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可在见曹苗心中,她的地位无人可以代替。
她虽然没真把曹苗当孩子,可是曹苗却真的把她当成了母亲。孩子遇到危险,第一反应自然是向母亲求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小儿心思单纯,率性天真,恐惧之下,哪里还顾得上礼节。
一时间,德阳公主母性爆发,之前有多厌恶,此刻就有多怜惜。她紧紧的搂着曹苗,杏眼圆睁。此刻的她不仅是尊贵的公主,更是一个亲生孩子被人欺负了的暴走老妈。
“太初,可有此事?”
夏侯玄一脸懵逼。“阿……阿母,我不知道啊。”
“那还不去查?”德阳公主如河东狮吼,咆哮声震人耳膜。“像个木头似的杵在这儿干什么?难怪苗苗,不是,允良说你没用。”
夏侯玄觉得嗓子有点甜,看向德阳公主的眼神很绝望。
阿母,你是不是搞错了,到底谁才是你的儿子?
见夏侯玄发愣,青桃连忙说道:“夏侯君,王子发病,乃因蜀邸被盗而起。夏侯君不妨去看看蜀邸被盗案的进展,或许能有所收获。”
夏侯玄一头雾水,一点头绪也没有,听了青桃所言,觉得有理。他连忙安排人去打听,然后忍着恶心,小心翼翼地去拉曹苗。“允良,有我阿母在,没人能害你。饿不饿?要不吃点东西,或者……洗个澡?”
曹苗抱着德阳公主的腰不放,不再大哭,只是小声抽泣,眼皮也有点睁不开,欲睡未睡,活脱脱一副紧张过度之后的虚弱模样。德阳公主看了,更加不忍,推开夏侯玄,让他去准备晚餐,又叫贴身侍女锦儿去准备热水、新衣,侍候曹苗洗澡。
锦儿被曹苗扑倒在地,吓晕过去,此刻被人叫醒,还有些晕乎乎的,茫然应了,转身去安排。走到半路才反应过来,瞬间石化。
我没听错吧,公主让我侍候那疯子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