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安贵妃不敢掉以轻心,收起了一开始对待慕容长欢的轻慢,多了几分警惕的神色,甚至就连步子都迈得小心翼翼的。
慕容长欢知道她是在防着自己,但是有东方靖在,安贵妃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不可能走回头路了。
扬眉看了她一眼,慕容长欢率先走在了前头,她可不想跟那个阴险诡诈的女人走在一起,万一对方使个阴招什么的,她这个孕妇可招架不住。
进了内殿,一行人快步走到龙榻边。
却见东方晏双膝跪地,守在床头,脸上是沉痛的表情,伤心欲绝,面色如纸,苍白而又虚弱,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将他刮倒。
四下,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一见这样的架势,东方靖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父皇——”
不等他把话说出口,那厢,安贵妃就已经率先一步,扑倒了龙床边,跪在地上颤抖着掀开了被子,声音里带着哭腔,颇有种撕心裂肺的悲怆。
“陛下!陛下!醒醒啊陛下!你不能就这么丢下臣妾自己一个人走了!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东方靖跟着双膝跪地,朝着床榻上东祁帝君的遗体不无庄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接着才站起身,垂眸看向东方晏,询问道。
“父皇是什么时候驾崩的?”
东方晏垂着眼睛,沉沉地从薄唇里吐出几个喑哑的字节。
“就在刚刚,你们进来之前……”
听到这话,安贵妃立刻就停止了啜泣,拔高声调厉喝道。
“你说谎!陛下分明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就已经……”
“哦?”慕容长欢挑了挑眉头,反问道,“贵妃娘娘如何知道陛下早在昨晚就已驾崩,而不是刚刚?”
“本宫不仅知道陛下早已在昨夜与世长辞,”对上慕容长欢挑衅的目光,安贵妃便知这是一个阴谋,当下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逼至东方晏跟前,扬手指着他的眉心,凛然指控道,“本宫更知道,陛下并非是重病不治而死,而是被你活活掐死的!”
闻言,东方靖微微一震,目露质疑。
“安贵妃何出此言?”
“你自己去看吧!陛下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掐痕,而且陛下的身体也已经僵硬了……断然不会是刚刚才去世!”安贵妃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早就已经背好了稿子,就等着这一刻倾情出演,“是他!是这个大逆不道的佞子!是他弑父杀君,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皇!”
话音落地,东方晏没有辩解,慕容长欢也是袖手旁观,好似事不关己。
东方靖眸光微动,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的气息,但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眼前是个什么状况,只得大步走上前,低头检查了一番东祁帝君的遗体。
果然,身体已然僵硬无比,可见死去已经有一些时候了,脖子上的掐痕倒是没有安贵妃说的那么明显,需得细看才能发现。
回过身,东方靖凝眸问向东方晏,沉声道。
“七皇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东方晏开口,安贵妃就抢先一步,义愤填膺地叱声道。
“还能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逆子包藏祸心,勾结大阙之人,里通外和害死了陛下!来人……把这个祸国殃民的贼子,拉出去砍了!”
“慢着——”
安贵妃的话激昂而充满了煽动性,倘若换成判断力差的,或者是冲动的家伙,这会儿恐怕早就一斧头砍过来,当头斩断东方晏的脑袋了。
所幸东方靖十分冷静,并没有被她激烈的言辞冲昏了头脑,这也就是慕容长欢专程将他请来主持大局的原因。
“父皇病重乃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就算没有人对父皇下杀手,只怕父皇也熬不住几日了,七皇弟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更何况……父皇对七皇弟有生养之恩,你口口声声说七皇弟弑父杀君,有什么依据吗?”
面对东方靖提出的疑虑,安贵妃似早有准备,闻言并没有多做犹疑,而是冷笑一声,信口拈来,仿佛事实便是如此!
“依据?呵,你别忘了……当年宫乱之时,陛下恰好不在宫中,颜妃不幸罹难,死于乱箭之下,这逆子便心怀怨恨,一度认定颜妃的死是陛下造成的!再后来,陛下将其送离东祁,押至大阙为质,这一呆就呆了七年,经年累月所积压的怨恨必然更为深重……所以,眼见着陛下就要醒过来,他一时歹念心起,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也全然不是无迹可寻!”
“啪!啪!啪!”
等到安贵妃言之凿凿地把一番论调说完,慕容长欢不禁伸手拊了几掌,以表达深深的敬佩之情。
这么大的脑洞,不去当狗血言情剧的编剧真是太可惜了。
今天一早,在他们整饬东祁帝君的遗体之时,就已经发现了他脖子上的掐痕,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虽然能猜出这是安贵妃和东方绝的手笔,却是不清楚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眼下听到安贵妃的一番“解释”,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想要将帝君的死嫁祸在东方晏的头上,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大举兴兵逼宫的理由,可以借清君侧,捉拿凶手的名义将东方晏就地正法,并趁东方域不在宫中的时候,借机窃取大权!
如此妙法,可谓是一箭双雕,不仅剔除了东方晏这个眼中钉,还能将东方域的势力一并剪除!
只可惜,想法都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都是残酷的。
她安贵妃心狠手辣,他们却也不是吃素的!
又岂能任人宰割?
“贵妃娘娘真是见解独到,别开生面,令在下刮目相看!只是不知道……四皇子有无兴趣,听在下的另一种分析?”
东方靖心思活络,大概已经搞懂了一半,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便又兴起了几分好奇,想知道她又能搬出什么样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