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府。
烈日炎炎,日光灼灼,一阵风拂过翠竹林,才算是捎来了一丝丝的凉意,消下了那一阵阵叫人难以承受的酷热。
前一脚,司马卿鸿才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跨进王府的大门,后一脚,便听到一个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急匆匆地喊道。
“三王爷!三王爷!等一等!”
司马卿鸿顿住步子,回过头,听出了那是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着的女婢的声音。
耐着性子等了片刻,便听对方气喘吁吁地跑近了面前,因为走得太急,一时之间不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说话都断断续续了起来。
“启、启禀三、三王爷……”
听她说得吃力,司马卿鸿不由微微勾起嘴角,柔声安抚了一句。
“慢慢说,不着急。”
“不、不能不着急啊!”深吸一口气,女婢终于缓了过来,即便加快了语速,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从嘴里吐出了一串话,“娘娘都快急死了!这才让奴婢赶紧跑过来找王爷您!说是要您尽快按娘娘先前的吩咐,把事情办妥了!”
见她满是急切的模样,司马卿鸿心中有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一向不喜欢过问别人的事情,是以对那些八卦之事鲜有耳闻,便是偶尔听到了,也不当一回事儿,如此一来,对于某些事情……消息自然要落后许多。
然而今日在早朝上,听闻六皇弟和九皇弟双双托病未来,司马卿鸿便就有些起疑了,再加上容馆主也一并缺了席,倒是想让人不怀疑什么都难了。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能叫他们三人连早朝都不上了?!
揣着满怀的疑惑,司马卿鸿正准备派人去打探一番,就见皇贵妃派了女婢过来催促他,可见这事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才会惊动到深宫后院中的母妃。
念及此,司马卿鸿不由微微正了脸色,晓得事情棘手,便就追问了一声。
“发生什么了?你说清楚些。”
“奴婢也不是很了解情况,只知道昨个夜里……六王爷和九王爷又打了一架,两人打得厉害,都动了刀子,要不是九王妃及时赶到,拦住了九王爷……只怕六王爷就要被九王爷给刺死了!”
听到这话,司马卿鸿蹙了蹙眉头,似乎听懂了一个大概,但还不是完全明白。
“他们怎么会突然打起来?”
“这……”奴婢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像是在整理头绪,却是半天也理不出个一二三来,“好像一开始是因为容馆主,后来又变成了九王妃……据说当时六王爷和九王爷打得很激烈,旁人也是看得一头雾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恐怕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
“嗯,本王晓得了。”
点点头,司马卿鸿说是这么说,脑子里却是跟所有人一样,只觉得乱糟糟的,没法将眼前这一复杂的状况看得透彻。
“对了!还有就是六王爷昨夜醉得不轻,还烧了大半宿,虽然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但娘娘终究是放心不下,还请王爷您尽快过去看看!”
“好……本王会过去看望六皇弟的,你先回宫,让母妃不要太过担忧,待本王处理完六皇弟的事,自会第一时间进宫回禀母妃。”
“是!奴婢告退!”
很快,那名女婢便又踩着匆匆忙忙的步伐,渐行渐远地走下了台阶。
司马卿鸿轻轻叹了一声,微抬下颚,迎面对着阳光,虽然看不清楚那灼眼的光芒,却能感受到阳光洒在脸上的热度和烧灼感。
就像现在,虽然他还搞不清来龙和去脉,却仿佛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司马凤翎此时此刻悲怆难抑的心情。
一个男人喝醉酒,落得一身狼狈,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他是一个酒鬼,嗜酒如命,喝死方休!
要么……他受了极大的打击和重创,伤了心,断了肠。
而显然,司马凤翎属于后一种。
忽然间,司马卿鸿有些好奇,他这个一直都风流倜傥、浪荡不羁的六皇弟,在伤心落魄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模样?
如果不亲自去看个热闹,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这么想着,司马卿鸿便就转身吩咐了一句。
“备马,去六王府。”
“是,王爷!”
坦白而言,对于皇贵妃先前的嘱托,司马卿鸿本能是拒绝的!
奈何他对感情一窍不通,在这种事情上面没有发言权,更想不出别的什么方法,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照做了!
尽管那样一来,缺德是缺德了一点儿,可母妃之命难违,他也别无选择。
是以在顺路经过妙手回春馆的时候,司马卿鸿特地派人送去了一份请柬,提前邀约了容馆主。
乘着马车匆匆忙忙赶了一阵,总算顶着半空中的一轮骄阳到了六王府。
这个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司马凤翎却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还是折腾得脱了力,当司马卿鸿进门看望他的时候,便只闻得满屋子的酒气和药味儿,还有因为生了病而略显粗重的沉沉呼吸声。
虽然看不见司马凤翎现在的模样,但坐在床头,司马卿鸿一样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屋子里沉重压抑的气息,还有从床上那个家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悲怆与痛苦。
那种沉郁钝痛的感觉逼面而来,叫人不由得跟着唏嘘感叹。
“六皇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也难怪母妃会想出那种极端的手段来,若不然……要是由着司马凤翎这样的性子下去,便是没被司马霁月给砍死,也要被他自己给折腾死!
叹息间,隐隐约约听到从司马凤翎的嘴里传出了几声呓语。
司马卿鸿俯下身,低头将耳朵凑近了一些,试图听清楚他说的话。
一开始还有些模糊,只能听出司马凤翎在断断续续地重复着相同的字节,原以为他是在讨水喝,司马卿鸿正要去给他倒水,便被他一把拉住了袖子,一遍又一遍地低唤着同一个名字。
“长欢……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