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在场众人已经惊呆了,一个个撑大了眸子,表情僵硬,呆若木鸡。
慕容小姐这是……不要命了么?
如果他们没有听错的话,慕容长欢这是在拐着弯儿……骂九王爷“眼瞎”?!
她的狗胆未免也太大了吧!
虽然不知道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先前慕容长欢上茶的时候,便是将身份最为尊贵的九王爷安排在了最后一位,怠慢之意再明显不过!
在那个时候,众人就隐约察觉到了些许端倪,暗自揣度这两人之间是否结下了什么梁子,后来果然印证了这一猜测,便是连敬茶都不顺畅,生出了诸多事端来,转而再看眼前的场面,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遑不相让,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了起来,鼻尖似乎还能嗅到几分浓浓的火药味儿!
坏了,要出事儿了!
众人心头冷汗淋漓,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这事儿怕是没的善了了,只是不知道烈王府会如何出面斡旋,调解宴席上僵持不下的氛围。
却不想,紧张兮兮地等了片刻,烈王府的人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不管是烈王还是烈王妃,抑或是雪世子,都特别淡定地端坐在原位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慕容小姐冒犯九王爷,看着九王爷对慕容小姐冷嘲热讽,看着他们二人针锋相对地掐架!
像是在看戏一般。
众人不解其中的意味,但又无法插手置喙,便也跟着低下了脑袋,觑着眼睛默默地坐在一旁——
看戏。
只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才好!
便听司马霁月低笑了一声,说是笑,可连嘴角也没扯上一下,那笑声直接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更显讽刺意味,听着刺耳极了!
众人忍不住菊花一紧,心道,九王爷怒了!
是该怒了。
再不发火教训人,都不像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了。
随手拎起案几上的酒壶,冷不丁地往地上一砸,发出“哐当”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把宴席上的一干人吓了一跳,小心肝儿瞬间就吊了起来,挂得老高!
见状,守在边上的侍婢脸色一白,不知道该不该去将那酒壶拾起来?
真真是急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最后,还是慕容长欢开了口,帮她解了围,笑着说了一句。
“看来,九王爷不仅眼神不好,连手也残了,一个酒壶都拿不住,多可怜啊……你们这些丫鬟可要好好伺候着,快些去将酒壶拾起来吧!”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说,那侍婢更想哭了!
解围就解围吧,少说两句不行么?偏要煽个风点把火,往火海里倒上一桶油,唯恐九王爷不大开杀戒似的,她不怕死,她们可还不想死……
在座之人的眼睛又撑大了几分,若说方才还有些佩服慕容长欢的胆量,这会儿却是要给她吓死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激怒九王爷,从来没有!
以后也不会再有!
慕容小姐她……八成是喝醉了吧?!
才敢借着酒劲这样胡言乱语,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九王爷,开罪九王爷?
要不怎么说醉酒误事呢!
这酒,他们是再也不敢多喝一口了!
得了慕容长欢的吩咐,那侍婢也不好干站着,只得硬着头皮,匆匆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作势要去捡那个酒壶,紧张得连手指都是发抖的。
结果,指尖还没碰到酒壶呢,就听身后平地乍起一声冷哼。
“滚开。”
淡淡的两个字,没有任何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却是叫人一下子冻到了骨子里,仿佛整个人瞬间就被冰封了似的。
侍婢哪敢再伸手,当即收回了爪子,猫着腰儿踉踉跄跄地退了下去。
脸上面色如土,在九王爷的威慑之下几乎喘不过气儿……
见此情形,慕容长欢微挑眉梢,却是半点儿也不怕他,面上仍带着笑,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九王爷这是何必呢?不让下人捡,难不成是打算亲自捡吗?便是承认了手残又如何?大家只会体恤你,同情你,断然不会嘲笑你的……但你若是逞强去捡,却又捡不起来,那才是真的丢人现眼,九王爷觉得本小姐说的有道理吗?”
闻言,众人不禁汗如雨下。
先是细汗,再是大汗,现在则是瀑布汗!
且不说慕容小姐的胆子天下无敌,这能言善辩的舌头挑起事端来,惹是生非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霎时间,宴席上的气压又降了大半,晚风吹拂而过,阴气阵阵,脊背上寒毛竖起,掉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却听司马霁月轻启冰唇,似是而非地从嘴里呵出了几个冰冰冷的字节。
“对,你说得很有道理。”
慕容长欢于是笑得更欢了。
“那九王爷还打算亲自去捡吗?”
“不捡了。”
“可不是嘛!早先让丫鬟捡了不就好了?非得兜上这么大一个圈子,也是闲得慌……”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本王不想让丫鬟捡。”
慕容长欢闻声一滞,下意识反问道。
“那九王爷想让谁捡?”
然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晓得自己是掉进了司马霁月设好的圈套里,叫他给抓住了话柄!
果然!
司马霁月目光如炬,凝眸看着她,眼神如刃,语气森然,不容反驳!
“自然是你捡。”
存心是要当着满院子宾主的面刁难她,叫她难堪!
慕容长欢自然不乐意,反驳道。
“那酒壶又不是本小姐摔地上的,凭什么要本小姐捡?”
司马霁月冷冷一笑。
“慕容小姐不是自诩温柔体贴么?既然如此,帮‘眼神不好’、又有些‘手残’的本王捡个酒壶,不是举手之劳吗?又有什么可推辞的?”
慕容长欢不以为然,轻嗤道。
“有丫鬟在边上伺候着,何须本小姐亲自动手?本小姐虽为庶女,但好歹是个小姐,哪能做这种丫鬟做的事?便是本小姐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也还是要顾及父侯的颜面,免得这事儿传了出去,害父侯叫人笑话……”
司马霁月直勾勾地看着她,眸光也不烁一下。
“可如果……本王也想切身体会一番六小姐所谓的‘温柔体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