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片刻,见司马霁月不语,慕容长欢便又娇笑着追了一句。
“九王爷若是不回答,本小姐就当你是默认了……还望九王爷能够言出必行,一言九鼎!今日之后,咱们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便就一笔勾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言下之意就是——
你以后别来烦本小姐了,本小姐不待见你。
话音落,司马霁月眸中寒光更甚,却仍旧没有说些什么,冰唇轻启,无他话,唯有一个森寒入骨的字节。
“滚。”
冰冰凉凉地落在地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慕容长欢幽幽一哂,当着他的面,反手握上了司马凤翎的手腕,笑着道。
“六王爷,我们滚吧。”
滚远了,就再也不会滚回来了。
司马凤翎微挑眉梢,没有去看司马霁月,只笑嘻嘻应了一声,即便牵着慕容长欢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
“好,我们滚,你想滚到哪里,本王就陪你滚到哪里……”
见着司马凤翎拉着慕容长欢从院子里出来,守在外头的一干宫人登时张大了嘴巴,有些瞠目结舌。
在宫里头呆久了,便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活得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懂得察言观色。
故而宫里头但凡有些资历的,一个个都是人精,方才九王爷拽着慕容府的六小姐怒气冲冲地闯进院子里头的时候,他们哪能看不出端倪?
这男人和女人之间,无非就是那点事儿,猜都不用猜。
可是眼下,又换做六王爷将慕容小姐拽了出来,两人之间似乎比之先前更为亲密,也更加的明目张胆,像是在大喇喇地宣告着自己的占有权,急欲证明什么。
宫人们哆嗦着小身板儿,不等司马凤翎走近跟前,就纷纷佝偻着腰背,不敢抬头多看,只恨自己不是眼瞎,见了不该见的画面。
一个是残暴冷血的九王爷,一个是享尽荣宠的六王爷,他们两人当中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可以得罪的主儿。
眼下两人没有大打出手,已是谢天谢地。
一旦他们动起手来,只怕天都要塌下一半!
这九王爷和六王爷不对路子,乃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就算明面上没有人说,可私底下大家都心如明镜,透亮着呢!
原本宫里头争端就多,从来就没有个太平的日子,便是看着平静,那也是水面上的平静,水底下暗潮汹涌的,随时都有可能卷起狂澜大浪!
到时候双方撕破了脸皮,一个排山倒海的大浪打过来,不知道要拍死多少人。
想想就叫人觉得心慌。
恭送六王爷走远,一干宫人的心头不见放松,反而更沉了。
因为留下来的那个,是更难伺候的九王爷。
若是六王爷没走,还能与九王爷抗衡一二,如今他捅了个大篓子,什么都没收拾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他们,要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来遭罪,真是不厚道!
然而在院子外头等了许久,却是不见九王爷从屋子里出来,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众人又是着急又是惶恐,简直活生生地能把自己给吓出病来!
直到清风听得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大伙儿才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忙不迭地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他说了一遍,希望他能劝住九王爷,免得九王爷把火气撒到他们的头上,叫他们遭殃。
才只离开了一小会儿,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清风亦是心惊,立刻就走进了院子。
远远的,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司马霁月孑然一人,独自立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头,看起来特别的寂寞如雪。
甚至还有些叫人……心疼。
清风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繁花锦簇的桃树下,那树梢的桃花开得有多茂盛,就衬得那个单薄清瘦的身影有多伶仃,看得人不由自主地缩紧了心脏,难受得慌。
后来,王爷渐渐学会了收敛情绪,再也没有让人看出他的脆弱和孤独。
可是现在,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年,淡漠着一双疏离的凤眸,靠在桃树的树干上,望着远处的一轮血色夕阳怔怔发呆……的时候。
清风眸光微烁,生出了几分担忧。
“王爷……”
却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马霁月不曾回头,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只轻启薄唇,从冰白的唇瓣中吐出两个淡漠的音节。
“出去。”
“可是……”
“本王想静一静。”
不得已,清风只好又退了出去。
不敢退得太远,就在门外的走廊上守着。
司马霁月微敛眼睑,走到桌子边倒了满满一杯茶,尔后仰头一饮而尽!
鼻息间,依稀萦绕了慕容长欢身上独属于女子的体香,竟是怎么也挥散不去,胸口的心跳也有些急促,却不知是因为恼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女人……
他竟然会被一个女人影响到此种程度么?
还真是该死。
说起来……他倒是应该感谢司马凤翎,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半途打了个岔,在慕容长欢扑过来的那个时候,他大概会把持不住要了她。
倘若只是要了她的身子,倒也不算什么。
这天底下的女人,只要他看得上眼,皆是唾手可得,只是他都兴趣寥寥罢了。
他介意的是,自己会因为看到她同别的男人亲近而心生恼火,那种心情,说得庸俗一点,便是嫉妒……或者是吃醋?
呵呵……司马霁月有点想笑,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吃醋?
这要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会相信。
不说别人,就连他自己都不会信。
可是那时候的心境,却又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甚至无法轻易抹除……像是拿烧红的铁块烙在了他的心口,他可以装作看不见,却不能否定它的存在,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慕容长欢。
这个名字念在嘴里,都感觉不一样。
然而……这辈子,他注定只能是一个人。
寒下冰眸,司马霁月收起心绪,恢复一贯的冷漠。
临走之前最后瞥了一眼那张软榻,上面铺着的雪白毛毯看着有些狼藉,尚且还留有一些皱起的褶子,仿佛在无言地述说着那个瞬间的惊心动魄,那个瞬间的……情动。
迈步跨出门槛,司马霁月冷然下令。
“把这个院子封了,不准任何人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