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戚国最繁华的城市。
这座戚国引以为豪的京都,本是某个王朝的都城。
而如今,在数百年的经营之后,上京已然拥有了专属于戚国的天京气象。
就在今天,这座堂皇的雄城,为迎接远道而来的使节团,敞开了胸怀。
上京的龙威门前,一队队头上插着天鹅羽毛的御林军威严地屹立在大门两侧,不许任何百姓出入,连原先守城的官兵也被赶到一边,只能和百姓一样站在远处的街边看热闹。
龙威门城门大开,门前已经站着十几个穿着朝服的官员,光看那些朝服颜色,后头那些官兵就忍不住为之咋舌。
鸿胪寺卿亲自出迎,之前北莽来人也没这个排面吧。
一个守城小卒一边维持秩序,不让这些百姓冲撞贵人,一边小声对自己同僚八卦。
何止,你看,连礼部尚书都到了。他同僚也小声回答,朝城门口努努嘴。
另外一边一个小卒听到,嘘了一声,悄悄看了一眼望着城门口怔怔出神的老大,用更小声的声音道:礼部尚书算什么,看到那边的公公了吗?那是宫里的大珰!
小卒们齐齐一惊,看向那边城门的眼神越发不同。
这要说,大炎还是不一样,我看之前传说要通商这事,怕是稳了!
咱们太子和鲁王都亲自去了,这能不稳吗?看看这架势,也不知道来的是大炎的什么人,真想凑近看看啊。
小卒一脸羡慕地看着城门迎候的官员。
来了来了!
有些站的近的百姓开始喧闹起来,城门兵卒一边大叫肃静,一边也努力伸长了脖子,试图看个清楚。
远处,一队庞大的车队缓缓而来。
三架或端庄大方或奢侈华丽或富丽堂皇的马车并驾齐驱,其中两架隐隐落在两侧,最中央那辆马车,已经不复之前低调奢华的模样,周身以金玉装饰,看起来十分华贵张扬。
已经到了上京,王安没有必要再秘密出使的必要,除了炎字大旗,太子旗号也被打了出来,两柄大旗当空高举,在风中猎猎作响。
队伍缓缓行来,太子卫整肃的仪仗和通体漆黑的黑光铠,显得威风凛凛,令人惊叹。
最前方,凌墨云和范进也各自穿上最整洁的盔甲和朝服,肃然并肩行在队伍最前方,目不斜视。
这就是大炎的排场!
在虎碑关外,大炎使团的出场纵然震撼人心,但却失之庄重。
而在这上京之外,彻底摆开太子仪仗和使团威风的队伍,单凭这些做派,就以其威势先声夺人,在所有迎接的官员和百姓心中,种下了大炎的印记。
大炎人真威风啊!
百姓看着大炎使团浩大的仪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仪仗在城门前缓缓停下,太子卫驱马变换阵型,将太子的马车包裹在内,悠悠在城门停下。
但王安并没有下马车,而是由范进上前一步,面色严肃,手捧国书,朗声道:大炎太子率使团,依约前来,与贵国商谈通商大计。
戚国过来迎候的正是当朝礼部尚书王铮和鸿胪寺卿谢宁弈,这两位也是之前负责和大炎使团进行初步商榷的人,闻言立刻会意,上前道。
在下礼部王铮、鸿胪寺谢宁弈,奉命迎候,敢问我朝太子和鲁王殿下可在?
楚洵和鲁王的马车锦帘掀开,楚洵温声道:孤与皇叔都在,二位大人辛苦了。炎国使团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是先入鸿胪寺再续话吧。
这……
迎接使团之后先入鸿胪寺,这本是应有之义,之前的北莽使团和雪原三部使团虽然不是他们迎接,但也是一样处理的。
但两位大人却面面相觑起来,面色十分为难。
楚洵察觉不对,瞥了一眼围观百姓,刚思忖着要问出口,便见自家父皇身边的秉笔太监一个箭步冲上来,接过话头道:太子容禀。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鲁王,楚洵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但面前这人是国主亲信,楚洵也不好拂他面子,只好不动声色摆摆手:原来是大珰,请说吧。
那秉笔太监十分恭敬,低头道:太子,昨日北莽和雪原三部都递了国书,朝中颇有争论,正好太子传消息说今日就到,所以陛下命我等守在此处,让大炎使团到了之后,便立刻入朝共商此事。
什么?
饶是楚洵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捏紧了马车的锦帘,他看向气定神闲的鲁王一眼,心中顿时有八九分确定正是鲁王在其中搞鬼。
他知道北莽使团会在朝会上搞事,但每想到鲁王静然想办法让北莽和雪原三部都上了国书,导致朝会提前。
现在这个时候,他刚回京,完全没拿到新消息,也没有做任何布置!
面对来势汹汹的北莽和雪原三部,加上朝中被收买的官员……
大炎太子能扛得住吗?
楚洵定定地看着秉笔太监,硬是半晌没有说话,城门外一时陷入寂静之中,连百姓都忍不住闭上了嘴,屏住呼吸看城门外无言的争执。
沉默的太子卫更带来无与伦比的压力,让处于中心的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两位老大人忍不住额上冷汗涔涔。
好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城门外的宁静。
彩月掀起车帘,露出端坐在车内案几后,一身太子礼服的英俊少年。
少年眉目风流,俊朗非凡,气度十分从容。
他拿出折扇,轻轻摇了两下,笑意吟吟地看着眼前的秉笔太监,范进和凌墨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斤护卫在马车的两侧。
既然戚国国主如此盛情要给本宫一场热闹,那本宫也不便推迟,那就不必去鸿胪寺了。
走,入宫,朝见戚国国主。
王安语气轻描淡写,却举足轻重,轻而易举,便将决定权握在了自己手里。
正好,他也想看看,北莽的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彩月放下车帘的瞬间,王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