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王安并未坐轿,而是走在队伍的中间,慷慨激昂地对周围人说道。
晨光洒在他的脸上,就像一位虔诚的布道者。
听完他的讲演之后,凌墨云等太子卫不由面面相觑,个个神情古怪。
话是好话,可从京城第一纨绔嘴里说出来,怎么总觉得有些假大空呢?
“殿下,你在说你自己么?”
彩玉眨着疑惑的眼睛,小脸上依旧残留着惊讶。
“没错……”
看到众人各种怀疑的目光,王安忙咳嗽几下:“咳咳,本宫是说,这是本宫未来想到达到的境界。”
顿了顿,带着些幽怨道:“你们那是什么眼神,不信任本宫能做到?还不是本宫写给那对爷孙一面招牌,你们非要问原因,这就是原因。”
王安抬起头,硬着初升的朝阳,神情坚定而豪迈:“本宫已经为自己定下了伟大的目标,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的坚持和努力,如同太阳照常升起。”
良久,凌墨云一脸郑重地道:“殿下,你……你说真的?”
若是王安将来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在凌墨云看来,绝对有资格称作千古一帝。
“当然是假的。”
王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长叹道:“本宫天生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又如何能够自欺欺人?”
原来你也知道啊……凌墨云等人腹诽了一句,并没有觉得王安虚伪。
反而觉得,这样的太子殿下,才更加真实。
也更符合曾经那个令半个京城的人,都闻风丧当的超级纨绔形象。
凌墨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鬼使神差来了句:“所以,殿下刚才写招牌给那对爷孙,只是心血来潮?”
他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太子殿下给人写招牌,不是心血来潮,难道,还是因为他天生善良不成?
自己期待的人君,终究只是梦想啊。
“这点你们错了!本宫可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觉得他们起早贪黑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举手之劳而已。”
王安这话,让凌墨云眼睛再次一亮,声音带着激动:“殿下此言当真?”
“怎么,难不成你想让本宫白嫖?”
王安看着凌墨云,皱眉道:“好你个凌墨云,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没同情心……人家不收钱,你就真不给啊?”
“你知不知道,这些底层的百姓,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就这,你还想占人家的便宜,你亏不亏心?”
他忽然深吸口气,扫了周围一圈,神情变得严肃:“都给本宫记住了!”
队伍忽然一顿,王安点点头,这才大声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以后太子卫率不管是谁,都不允许占老百姓丝毫便宜,违者,重惩不饶,听见了吗!”
“听见了!”太子卫率齐声大喊。
这段时间,他们对王安这种训诫方式,已经渐渐开始接受,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倒是路过的人群,以为看到了一群疯子,纷纷四散而走。
“很好,告诉本宫,做不做得到?”王安再次喝问。
“做得到!”
声音在大街上回荡,即便隔着老远,也都能听见。
倒不是太子卫率有多么廉洁自觉,乐于奉献。
而是从王安接手训练那天起,他们的俸禄就直接涨了两倍多。
如今太子卫率上下都意识到,跟着太子殿下能够吃香喝辣,脱离殿下,就只能啃窝窝头。
有了这样的共识,谁还会去贪图小利,干那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亏本买卖?
果然这世上,约束人最好的办法,还是控制他们的钱袋子。
太子卫率路过的一座茶楼上,有两名老人,正凭栏而坐,喝着早茶。
忽闻下方的声音,其中一位身披鹤氅,气质儒雅的老者,蓦然停下手中的茶杯。
被岁月洗练的双眼,穿过栏杆,落在队伍中间的少年身上,含笑道: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传闻当今太子暴戾顽劣,难堪大用,今日一见,似乎传闻有误啊。”
“呵呵,少年人有些许才华,老喜欢四处炫耀,不过故作惊世之语罢了。”
对面峨冠博带,一看就城府极深的老头,露出一丝讥笑:“古来为上者,类似的言语,可谓车载斗量,然而真正能做到者,又有几人?”
“哦?”
身披鹤氅的老者,重新端起茶杯,目光透着睿智:“如此说来,郑兄此行,早已选好了对象?”
“不是在下选好对象,此人乃大势所趋,我也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郑姓老者摆摆手,目光仿佛古井般幽暗深邃,注视着崔姓老者:“倒是崔兄,事到临头,依旧犹豫不决,小心坐失良机。”
“呵呵,货比三家,总是不会错的。”崔姓老者摇头笑着,似乎不想接招。
“崔兄,在下真不明白,你我几家若是联手,想让谁上位,本是十拿九稳,为何你却偏偏……”
郑姓老者说到一半,便止住话题,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呵呵,郑兄言过其实了,天下之事,浩浩汤汤,变化无穷,又岂是你我几家可以掌握?”
崔姓老者笑道:“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何不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只怕到时,就只能静观,丝毫插不上手了。”
“那就是命,何必怨天尤人。”
“你倒是豁达,我看你到时候,如何向你们崔家内部交代。”郑姓老者冷笑道。
“交代?何必等到那个时候,眼下,不是已经有了吗?”
面对崔姓老者自信的神采,郑姓老者很快想到了什么,不由大吃一惊:“你是指,刚刚那个……”
“天机不可泄露。”
崔姓老者说完将茶水一饮而尽,忽然潇洒大笑,独自离开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