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陆绎一行人便返回客栈。
一进客栈的厅堂陆绎便要店家送沐浴的热汤,店家应了,他却不回房等候,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今夏与岑福知道,这人洁癖又犯了,一同陪他站在院子里,引得店家及其他住客侧目。
热汤送到客房,陆绎回到屋内,将门关了亦不向里走,只站在门口便将衣衫里里外外悉数脱掉,告诉今夏连同昨日穿的所有衣物尽皆扔掉,再让店家换一套干净的被褥。
今夏按着他的吩咐一一做好,已经近半个时辰,陆绎还在沐浴间未出来。今夏敲敲门问道:“大人,还没好吗?”
里面没有应答,今夏又问了一声,依旧没有应答,仔细听听亦没有其他声音。今夏内心狐疑,推门进去,只见陆绎闭目坐在浴桶里,今夏自语的嘀咕,“怎么这般睡着了。”
走过去,拍拍陆绎的头,“大人,醒醒。”陆绎没有丝毫的反应,今夏惊得瞪大水眸,声音立即急促起来“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陆绎听见今夏在叫他,想回答他,却发不出声,眼勉强睁开一条缝,随即又合上了。
“大人,我扶你出来。”今夏说着,伸手去拽陆绎,可哪里拽得动。
今夏急急忙忙去找岑福和杨岳,二人合力将陆绎拉出浴桶,岑福给他擦干身体,今夏拿来中衣,他二人给陆绎穿好,扶到床上。
“大人这个样子应该跟中的那个毒有关。”今夏坐在床边冷静下来。
“中毒,林姨不是给你很多药吗?”杨岳纳罕道。
“已经用过了。可是大人的情况只好了不到一个时辰。”今夏回道。
“再吃一丸呢?” 岑福亦是满头大汗。
“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吉兰泰的声音。
“进来吧!”岑福答道。
“陆大人,怎么了?”吉兰泰走到床边,看向今夏,“姐姐,我可以看看陆大人吗?”
“嗯!”今夏知晓她是懂毒物的,遂站起身。
吉兰泰掀起衾被,将陆绎衣袖向上推去,看见陆绎的手臂上有一处指甲大小形似合欢花的红印,她指着这处红印让今夏看,“姐姐,你看。”
今夏早已经看见,黛眉紧蹙道:“这是什么?”
“姐姐,你再看看,陆大人身上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吉兰泰闪到一旁。
今夏掀开衾被与岑福一同检查起来,“没有,只这一处 。”今夏与岑福异口同声。
“那还好。”吉兰泰道,“这个应该是合欢露,我们哈思罕亦有这种药,是鞑靼人贩卖到我们那里的。”
“可是,大人已经吃了解药啊!”今夏问道。
“姐姐莫急,如果陆大人没吃解药,身上会有至少十处以上这些红印。现下看,大人不算很重。”吉兰泰解释道,“其实这种毒很好解,但是如果下药的是女子,在药里滴入她的血,就比较麻烦。只吃解药是不行的。”
“那有什么办法吗?”今夏焦急起来。
“谁在药里滴了血,将解药蘸了她的血和唾液吃下,便可以了。”吉兰泰道。
“好,这容易。我即刻便去取那婆娘的血来。”今夏忽地站起身。
“不——要——”陆绎大喊一声,睁开眼睛,“不——要!”边喊边急着起身。
岑福要按下他,他瞪着岑福,“让开!”却又起不来,瞪着眼睛看着今夏。
今夏向岑福摆摆手,今夏知道,陆绎的洁癖是根深蒂固的,如果让他吃蘸了红绡血和唾液的药丸,即便保住命,他会怎样,她不敢想。吉兰泰见状,轻轻拽一下今夏的衣襟,示意今夏跟自己过来。
吉兰泰将今夏拉到一旁,悄声道:“还有一个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妹妹,快说!”今夏见吉兰泰欲言又止,十分着急。
“只是有些冒险,也会苦了姐姐,此毒名为‘合欢’,故这非亲近不得解,这里只有姐姐是与大人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因此姐姐也要与陆大人一起中毒一起解毒。”
“要如何!”
“需得有上乘的毒药混合姐姐的血液熬制而成的汤药,再服下之前的解药方可解。”吉兰泰说道,“只是制毒除了前辈……”
“临行前丐叔曾给过我一瓶毒药,妹妹看看!”今夏急忙自包裹中取出交与吉兰泰。
“甚好,此毒比我想象的药性更烈!”
今夏露出笑意,“如此便可救大人了吧!”
那年在枫林坳,她以身养毒亦不怕,这次也是无论如何都要试的。
“姐姐与大人要禁欲三个月后才可彻底解毒,姐姐切记。”吉兰泰拉住今夏的手。
“好,我明白了。”今夏露轻松的笑容。
今夏来到床边,陆绎看着她与吉兰泰说了半晌,这会儿走过来,定是来劝她的。
“不用劝我,我不吃那种药丸。”陆绎固执地瞪着眼睛。
“大人,妹妹说,还有一种方法,用丐叔的毒以毒攻毒。”今夏没告诉陆绎自己也要一同服毒解毒,陆绎不再作声。
晚上,今夏喝下半盏丐叔的毒药,待毒性发作时,今夏几乎痛不欲生,杨岳按住她,吉兰泰用银针取了今夏的毒血去厨房熬制,岑福忙拿解药给今夏,丐叔的毒甚烈,可今夏已经不认人拼命挣扎,杨岳的手臂也被今夏咬得渗出血迹。
“夫人不吃解药可如何是好。”岑福紧蹙眉头。
“将药磨成粉末,混入水中强行灌下!”杨岳边压制着今夏边说。
岑福忙照做,可刚拿到今夏面前却突然停住。
“愣着干什么,再拖下去今夏会没命的!”
“若冒犯了夫人,大人恐怕会杀了我的。”
“若不救今夏大人才会杀了你,我来!”
说着夺过岑福手里的碗,“夏爷,这次可不能由着你了,必须喝下去,待你清醒了随便你打。”说着便给今夏灌药,今夏会武功二人拉扯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制住今夏给她喝下,却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这边陆绎服下药依旧躺着没动静,岑福开始着急,这个法子到底行不行啊。他掀开衾被去看陆绎手臂上的红印,比没吃这个药时浅了不少,心下稍安。
不到半个时辰,今夏也清醒了过来,“大杨……”今夏看到椅子上正在包扎的杨岳。
“夏爷,你可算醒了。”杨岳忙走上前搀扶今夏。
“大杨你受伤了!”
“没事,这点小伤不碍事。”杨岳故作轻松的道。
“是不是我弄的,对不起大杨……”
杨岳轻轻一笑,“能救夏爷可是功劳一件呐,是吧!”说着用胳膊碰了一下低头自责的今夏。
“大杨……谢谢你,有你真好~”今夏眼角含泪,她自小跟杨岳一起长大,二人的情谊比亲兄妹也差不多少,杨岳也是似亲哥哥般处处让着她宠着她。
“好了,肉麻的话留着给你的大人说吧,我可听不得!”杨岳打趣着今夏。
今夏擦了擦泪笑了出来。
稍晌,陆绎也见好,一看守在身边的不是今夏忙揪住岑福细问,岑福不敢隐瞒,他知道瞒不住陆绎。听岑福说了实情忙去看今夏,可今夏的身体甚是虚弱,面色还很苍白。
“今夏!”陆绎进门直扑床边。
杨岳见陆绎来了,悄悄退出房内,他心疼这丫头,得给他做好药膳养养身子。
“你怎么这么傻!谁允许你伤害自己的!”陆绎又气又心疼。
“大人训斥妾身的声音甚是洪亮,想必已经好了。”今夏挤出笑意,虚弱地说道。
“夫人莫要再做傻事~”陆绎叹了口气摸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柔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