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和太平公主走后,酒席上就只剩下三个年轻人了。
侍从们也都被打发了下去,林远和三郎相对无言。
薛崇简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知道两人的心结都在牡丹身上,就替林远问了出来。
“三郎,快说说,你这次去吐蕃送亲,都发生了什么?牡丹姐姐怎么就肯以身相许了?”
三郎没有去理崇简,只是定定的看着林远。
“说起来,这还是拜你所赐。”
“哦,愿闻其详。”
林远不去看三郎,只是端起酒一饮而尽。他故作镇定,却又心中忐忑,他不知道自己会听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对这个故事,他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三郎也不管他,前前后后、原原本本的把吐蕃遇难的情况告诉了二人。
林远这才知道,因为自己刺杀赞普一事,害得牡丹和三郎差点命丧他国。
是他大意了,他竟然忘记了这段夙愿,也没有预料到此番风险。
“牡丹现在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她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一番冷瘴之毒更是伤了根本,就连西域名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了。还好牡丹命大,总算熬了过来,捡了条命。”
“冷瘴之毒?”
林远皱了皱眉,他知道牡丹一定是遭遇了高原反应。
“嗯,这冷瘴之毒异常凶猛,若不是我日日渡气相救,牡丹或许早就葬在西域的雪山之巅了。”
“啊,这么说,你帮牡丹姐姐渡气了?仅仅如此吗,你们还有没有……”
薛崇简听到这里顿时兴奋了起来,原来三郎和牡丹姐姐已经有了如此的肌肤之亲,也难怪二人会私定终身了。
“够了,崇简!”
林远十分不快,猛地放下酒杯,喝止了他的八卦,语气里醋意十足。
在林远心里,牡丹是他前世的未婚妻,也是他今生的姝月妹妹,不论何时、不管怎样,牡丹都是他的女人,没想到如今倒是被李三郎占了便宜。
林远本就喝了酒,此时自然压不住醋意和怒火。
他不能对临淄王怎么样,但对自己的弟弟薛崇简,还是可以训斥一二的。
崇简不敢再说话,三郎却不高兴了。
他冷冷的捡起林远面前倒下的杯子,将它底朝下扣了下去。
“林远,你最好清楚一些,所谓覆水难收,你和牡丹的缘分就像这杯酒,早就耗尽了。以后牡丹是我的人,你还是死了这份心,以后一心一意的的对待盈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仗着几分酒意,两个男人都有些面红耳赤。
一直以来暗地里的较量,也是第一次摆在了明面上。
林远看着三郎,眼中充满了血丝,心中恨意难消——这是夺妻之恨。
如果说他在前生,只是一个毫不起眼、随波逐流的凡人,很多事情都做不得主,那么这一世,他绝对不要再受受任何人的威胁。
此时,他基本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牡丹和三郎是有过几次生死之交,在这个过程中或许确实滋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意,但林远相信,自己还能挽回牡丹的心。
因为李三郎注定不会是一个好夫君,他也给不了牡丹想要的生活。
想到这里,林远决定反击三郎。
“三郎,你还是不要操心我了,先管好你自己吧。你就能一心一意的对牡丹好吗?你知道牡丹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林远的眼里充满了血丝,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哀伤。
三郎迟疑了一下,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与林远相比,自己确实没有那么了解牡丹,也或许说,牡丹还没有把一颗心真的交给自己。
看三郎迟疑,林远冷笑了一下。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就是牡丹想要的,你能给得了她吗?”
“你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你的临淄王府里已经有了一妻一妾,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莺莺燕燕,三宫六院,你说,你把牡丹置于何地?”
三郎闻言,心中好气又好笑。
他不明白这林远怎么和牡丹一个观念,为什么都觉得他会三妻四妾。他又不是皇帝,哪里来的三宫六院!
“当初娶妻是形势所逼,后来纳妾也只是为了延续香火,我李隆基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牡丹一人。”
三郎回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让林远愈发心惊。看来李三郎对牡丹已经情根深种,势在必得了……
“你呢?薛林远,你虽未娶亲,却已做了几回驸马,你又对谁一心一意?当初的仙蕙姐姐,如今的盈盈妹妹,难道都只是你攀附权贵的棋子吗?”
“三郎……别说了,你喝多了。”
薛崇简一听话头不对,赶紧打岔,可是三郎已经收不住了
今日趁着酒意,他要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他要让林远明白,让林远死心,让他彻底远离牡丹。
“我没喝多,崇简,你给我起开,今天有些话必须挑明了讲!”
三郎丢下酒杯,从一侧拎起一壶酒一饮而尽,也把他心中对林远的怨意倾泻而出。
“薛林远,从我李三郎六岁的时候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牡丹的心上人,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之前牡丹还在东宫的时候,她就在等你,后来她去了玉清观,她还在等你,直到她被流放西域,她的心里也一直在等着你。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
“当年皇祖母在世的时候,你有好几次机会迎娶牡丹,可是你没有,你不娶她,你嫌她是罪臣之女,你怕她会连累与你,你要做驸马,你要做将军,你要建功立业,你要为父申冤,现在好了,你都做到了,你得偿所愿了,你风光无限了,可是牡丹呢?”
“她这些年受了多少苦,你不知道;她为了你丢掉多少荣华富贵的机会,你也不知道。你带给她的只有等待、无望和伤害。就因为你,李裹儿数次加害与她,这次在吐蕃遇险,也都是她在背地搞的鬼!既如此,你又何苦念着牡丹不放?”
三郎这番话骂的酣畅淋漓,毫不客气。
林远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竟然无从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