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猜测的没错,此时的李三郎,已经出了龟兹镇,正沿着天山脚下行进。
琵琶一曲肠堪断,风萧萧兮路漫漫。
于三郎而言,他在大雨的清晨悄然出发,为的就是免去一场伤感的别离。
他不想让牡丹姐姐看到自己的泪水和软弱——没有人知道,清晨那场滂沱大雨,掩盖了他心里的呜咽……
西域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很快,大漠风沙,烈日戈壁,清晨的那场雨甚至找不到一丝痕迹……
只是,对李三郎而言,回去的路,似乎格外的漫长难行,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半点欣喜。
盛夏的西域,山脉延绵不绝,
漫天的尘沙,掩盖住绵延远山应有的色调,迷蒙中看不清来路,亦看不完去向。
从烈日高悬到暮色四合,穿过一个又一个茫茫戈壁,一日奔袭千里,人们行在其中,只觉得自身渺小。
看着三郎落落寡欢,沉默不语,郭元振主动扯起了话题。
“三郎,想家了吧?”
三郎笑了笑,没有回答。
初次离家这么久,他确实有些想念洛阳的父兄们了。
但是,他更放不下即将远嫁的牡丹姐姐。
白日残酷的烈阳,夜晚明亮的月光,有人思乡归乡,便有人背井离乡……
看三郎依旧低落,郭元振又换了个话题。
“三郎,此番西域之行,见识到咱们帝国疆域之大了吧?”
“是啊,不是自己的脚步亲自来丈量,就不知道帝国疆域如此宽广。”
看三郎终于接了一句,郭元振总算放了心。
“就是时间匆忙,时局动荡,此番没机会带你去碎叶镇,那里才是咱们帝国在西部设防最远的边陲之城……”
郭元振叹息着,后悔自己考虑不周,没有安排临淄王去安西四镇里都看看。
三郎依旧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此时,一阵大风卷起尘沙,吹在三郎的脸上,迷了他的眼睛。
三郎勒住马,揉了揉眼睛,在一处山丘之上驻足眺望……
此时,远处的商道上,有背着行囊踽踽独行的求法僧,也有成群结队的商队缓缓经过,随风传来清脆的驼铃声……
曾几何时,多少和亲公主的队伍也经过这条古道,远嫁异国他乡……
三郎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
千年风沙征战,这边塞的风似乎总带着几分铁与血的味道,而公主和亲远嫁,又给它染上了幽怨悠长的凄凉……
“三郎,好好看看吧,以后你怕是没机会来这西域之地了。”
“那不一定……”
“哦,此话怎讲?”
三郎转过头,定定的看了郭元振一眼,却什么都没说,打马而去。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漫天黄沙,郭元振催马去追临淄王,这才听到风中裹着李三郎的豪言壮语——
“总有一日,我李三郎会再来这里,把丹阳郡主接回去的!”
郭元振看着临淄王的身影,欣赏又无奈的笑了。
他愈发觉得这临淄王虽然年纪轻轻,却胸怀天下,胆识不凡,是难得的君王之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