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卿正在揽月阁涂药,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真是奇怪,也没感冒啊。
她没有细想,看向青栀正在替她上药的膝盖,上面赫然印着几块青紫青紫的淤青。她本来就生得白净,这伤在她的膝盖上更加明显,印得深的地方竟还显得有些黑紫黑紫的。
“好了,小主涂几天这淤青就能消下去了。”青栀从回来到现在,眼里的心疼之色就再也没有消下去过。
林月卿见此不免揉了揉她的头,轻叹一声,然后说:“帮我换件衣裳吧。”
“还有,帮我把青色的衣裳都扔了。”林月卿眼中冷意一闪。
她不是因为这件小事就再也不穿青色衣服了,而是——她要她以后的青色衣裳都是皇上赏的,看谁还敢拿她作筏子。
这样想着,她心中好受多了,心里也有了成算。
日头刚落,元茂就带着软轿来揽月阁请林月卿前往养心殿用膳。
晚风轻轻吹过,宫墙边的灯笼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林月卿坐在软轿上一晃一晃的进了养心殿。还好今天齐喻修让人用软轿来抬她了,不然就她这膝盖,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不过,她既不是很得宠的又不是高位嫔妃,按理来说她用不上软轿的,然而皇上却派了软轿给她,八成是知道了她下午被罚跪之事了,那也正好,省得她多费口舌了。
林月卿松开青栀搀着她的手,勉强可以正常行走,不会像下午一样一瘸一拐的,不然她可就要御前失仪了。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林月卿一内殿,就看见齐喻修正懒懒的靠在龙椅上,他今天穿着一身明黄色长袍,腰束月白祥云花纹的腰封,容貌俊美,脸上虽噙着淡淡的笑意,但眼底尽是淡漠之色,给他的俊美平添了三分帝王独有的孤傲之姿。
“起来吧。”齐喻修淡淡开口,起身略略坐正,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林月卿莞尔一笑,应了他一声,因为她膝盖上的淤伤还在隐隐泛着酸痛。刚刚行礼一福已经是腿疼了,此时想要直身站稳,脚上一用力腿反而软了下来,就要直直往地上栽去。
就在此时,齐喻修发觉她的不对劲,大步一跨上前揽住了林月卿的腰,把她往上一带,才没有让她摔下去。
林月卿没有想到齐喻修反应如此快,也是第一次和男子如此亲密接触。
他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面上,白玉般的脸颊上马上飞上了两朵红云,眉眼含羞,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嫔妾失礼。”林月卿轻轻开口。
齐喻修这才低头一看,她低垂着睫毛害羞不已,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不由得喉结一动,心生出一股暖流,但随之被他很好的掩盖了下去。
齐喻修把她扶正,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林月卿正等着这句话,登时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嫔妾不敢欺瞒皇上,今日下午,淳妃娘娘因嫔妾穿的衣服颜色和她的颜色相像,罚了嫔妾在鹅卵石路上跪了一个时辰,好在皇后娘娘开恩,听闻此事免了淳妃娘娘的责罚,可嫔妾还是跪了半个时辰……”
说完林月卿还怯怯的看了一眼齐喻修,眼波流转,似有无数情愫要倾诉。
元茂和在一边听着,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吃惊状,她……她真的直接告状了,她是不知道淳妃和王太后的关系吗。
齐喻修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笑,“辛苦你了,她向来是那个性子,这件事你无错,她无端责罚嫔妃,不仁不贤,朕代她赔偿你。”
林月卿向青栀使了个眼色,青栀立马会意,适时开口,“皇上,咱们家小主为了以后不冲撞了淳妃娘娘,把屋子里的青色衣裳都扔了呢。”
“胡闹!历来只有妃子不能冲撞皇后穿红色,还没听说过不能穿青色冲撞一个妃子。”
齐喻修也顺势替林月卿说了说话,然后吩咐元茂,“你去内务府把先前的青狐貂给林贵人送去,再挑上几匹青色的绸缎一并送过去。”
“还有,淳妃孕中不宜多思烦乱,把姚福嬷嬷送到她身边照顾,直到生产。”
姚福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主管宫廷礼仪教导,向来都是管教新进宫的妃嫔和不知礼数的嫔妃,齐喻修把人送到淳妃身边,可不是打了淳妃的脸吗。
元茂领命急匆匆的下去忙了,青栀见殿里就要只剩下她和林月卿还有皇上了,十分有眼力见的跟着元茂一起退下去了,给林月卿和皇上一个独处的空间。
林月卿脸上尽是惊喜之色,对着齐喻修嫣然一笑,“皇上,淳妃娘娘是您的表妹,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齐喻修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林月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明明都猜到了自己会这么做,不然怎么敢直接向他告状来,还装模作样的,不免觉得很好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了。
“皇上也别怪嫔妾,皇上是嫔妾的夫君,嫔妾受了委屈自然要向夫君倾诉……”林月卿见他只是看着自己,笑笑的不说话,感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好像被看穿了,越说越心虚,朱唇轻抿,轻轻地拉了拉齐喻修的衣角。
这下,二人对视上,一个眼里尽是狡黠机敏,一个眼里尽是憋不住的笑意。但两人都同样的浮现出一丝心虚来,仿佛是看见对方与自己一样的心虚之色,霎那间再也憋不住,两个人都不谋而合的笑了起来,殿内一时间笑声盈盈。
一个是想借机敲打淳妃安分守己,一个是想借机给自己报个仇。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这点小算计,所以都心照不宣的笑了,但随后又像调皮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空气中带着一点尴尬和搞笑的气氛。
最后还是齐喻修轻咳了一声,又恢复了帝王该有的的严肃冷清,“走,去乾元殿用膳去吧。”
齐喻修说完伸出手,林月卿乖巧的把手搭了上去,二人就到外殿用膳去了。
消息传到淳妃这里的时候,她正在太后宫里陪太后喝茶说话,她脸色一变,握着瓷杯的手也不禁用力了几分,要不是王太后还在身边,她不敢太放肆,不然她早就把瓷杯砸了。
“姑母!您看看皇上,这不是打儿臣的脸嘛,一个小小贵人,罚了就罚了,还有那个皇后,转眼就免了责罚!这不是让满宫看儿臣的笑话嘛!”淳妃轻轻撅嘴,语气中带着十足的不满。
本来她只是个妃子,在太后面前也不可以自称儿臣,但她倚仗家世,在太后面前是随意惯了的,太后也没有过多纠正,只不让她在外人面前这么喊也就罢了。
王太后眉目轻蹙,无奈又怜惜地看着淳妃,她虽然知道皇上这么做是想敲打淳妃,不至于让她在宫里横行霸道坏了王家的名声,但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太后心里还是多偏爱于她的。
“珍儿,如今皇帝登基,你现在是妃子,你的一言一行都得顾念着皇家和王家的体面。你瞧瞧皇后做得多好,雍容大气,端庄稳重,你也该向她学学。”
淳妃最听不得太后拿她和皇后比,认为她不过是外国的公主,比不上自己出生太后母家的尊贵。
“姑母,你怎么老拿一个外人和我比呢,珍儿和皇上才是您的家人呀,那皇后是异国公主,非我族类,谁知有没有异心。”
王太后见她越说越没边,不禁脸色一变,皇后是齐国公主不错,但齐国从五朝以前就开始依附于大元,虽然还是一个国家,但长久依靠着大元国,倒更像是元国的一个封地,史上更是出过一位皇贵妃两位贵妃。
况且齐国资源丰富百姓富饶,如果不是人口稀少又兵力薄弱,只能依附强盛的大元国,否则成为一代强国也不是不行。
皇后背靠齐国,就等于拥有天下最丰厚的财富和资源,身份也是十分高贵。
“荒唐!皇后是哀家的儿媳,算哪门子外人!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替皇上生下一个皇儿,若是皇子出色,那你可为咱们王家和皇家立了大功,也不枉哀家疼你一场。”王太后淡淡开口,眼里却是少见的凌厉之色。
淳妃心头微微一颤,也觉得说错了话,赶忙哄着太后,表明自己一定会好好养育皇嗣,太后这才和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