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义玄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几大世家出身的官员几乎都是齐声应和。
因为在这些人之中,已经有很多人隐隐预感到了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似乎是并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与其听从李世民的话,早点下朝之后再去私下商议。
还不如就赖在这早朝上不走。
逼着李世民和陆恒给他们这些名门望族一个说法。
要知道,这一次可不光是五姓七望会站在一起。
还有周遭这些朝廷大臣呢。
只要这些大臣的家中,也还囤的有贞观酒水未曾卖出。
那也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贞观酒变得一文不值的。
听完崔义玄这几乎是在逼宫一般的话语后。
李世民皱着眉头正要等其他大臣站出来反驳于他呢。
却是突然发现,除了他那几个出身陇西的老兄弟,此时正跃跃欲试的打算站出来。
在场的其他大臣,居然却都是摆出来了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仿佛在场的诸多大臣,都觉得崔义玄这番话说的是有道理的一般。
一向颇为自傲的李世民,此时都差点被眼前的这番局面给气笑了。
他冷哼一声,也不管平时在乎的那些面子工程了。
直接用带着颇为讥讽的语气质问殿中的满朝大臣道:
“看起来,朕这个皇帝每天要管的事情还挺宽的嘛?”
“现在就连你们做生意亏了的事情,都需要拿到朕的朝堂之上来讨论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说到这里,李世民也是怒不可遏的拍打着自己龙椅前的御案。
但在场的大臣面对勃然大怒的李世民。
却硬是没有人甘愿退朝的。
除了几个陇西贵族出身的官员,站出来劝李世民息怒外。
其他大臣依旧是站在朝堂之上,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五姓七望的几大世家。
仿佛眼前这些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而五姓七望此时显然也明白自己是毫无退路的。
他们若是在此时不能争取到朝堂中这些大臣对于他们支持。
一旦李世民强行宣布散朝。
那今天这事可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陛下息怒,臣先前之话语,或许有所失言之处。”
“但还请陛下明鉴,贞观十年春的酒水价格一事。”
“的确是不仅仅关系到了臣等。”
“还有长安乃至天下诸多百姓士绅。”
“所以一旦此酒的价格跌落,那么天下百姓必然怨声载道。”
“鉴于此,还望陛下能采纳臣之谏言,尽快召驸马陆恒上殿觐见,以商讨解决之法!”
顶着如此天大般的压力,先前说话惹得李世民大怒的崔义玄也只得再次站出来了。
不然真等到酒水价格落地,那可一切都完了。
现如今长安城里的五姓七望们,几乎都是把自家多年积累下来的粮食以及田产地契,全都变成了一箱又一箱的贞观十年春。
无论五姓七望究竟是有多厚实的家底。
也都是绝对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损失的。
所以此时此刻,在崔义玄再次站出来,几乎是硬把李世民的怒火给顶回去后。
其他五姓七望的人也全都纷纷站了出来。
“臣卢承庆,赞同左司郎中所言,此事事关天下黎明苍生,陛下不可不察也。”
“臣王硅,赞同左司郎中所言,还请陛下速速召集驸马陆恒上殿觐见……”
“臣崔仁师,赞同左司郎中所言,……”
……
所谓的左司郎中便是崔义玄此时的官职。
虽然看上去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
但其实却是丞相手底下的三把手。
手中实权颇多。
而在此时,随着崔义玄正面将李世民的怒火顶回去后。
其他的五姓七望之人,也是纷纷站了出来为其声援。
可以说,光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世民心中就已经是冷笑了一百遍了。
今日为了酒水价格,就敢在朝堂之上与他硬顶。
要是那天他李世民没了,这群混球难道还不上天?
所以,李世民觉得,与其等到那时候让他们再上天。
还不如趁自己还压得住的时候,好好送他们一把。
将自己心底的怒意收敛起来,李世民冷着脸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大臣,出身对房玄龄问道:
“魏国公,你身为当朝尚书左仆射,执宰朝中诸事,以你之见,如此酒水价格之事,需得在朕的朝堂之上讨论么?”
听见李世民点自己的名字发问,房玄龄心中顿时就是咯噔的一响。
因为跟了李世民这么多年,对于自家这个皇帝。
房玄龄那可是太了解了。
加入李世民此时就不想要在朝堂之上讨论酒水价格一事。
那么他完全可以找个陇西贵族出身的官员来问同样的问题。
就算是程咬金之类的武将国公,在这件事情上说不上什么话。
也有诸如马周这样的寒门文臣来问。
只要李世民点到这些人的名字,那以他们的立场的身份。
只要他们的脑子还没烧坏,那自然是能给出李世民想要的回答的。
但此时此刻,李世民不找别人,偏偏就是点自己的名字出来问。
房玄龄可就雨鞋拿不准,自家这皇帝又是在想干什么了。
要知道自己和范阳卢氏的姻亲关系满朝上下那都是无人不知。
更别说自己还有个该死的惧内的名声了。
今日若是在这朝堂之上,说出对五姓七望不好的话来。
回去只怕又是葡萄架子要塌一次的结果。
但无论如何,此时既然李世民已经点了他的名了。
那身为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也只能拱手出列,大声回答李世民道:
“回禀陛下,臣以为,关于酒水价格涨跌一事,的确是不应在朝堂之上讨论。”
“但如今这贞观十年春的价格波动,又的确是牵动这天下不少人的心神。”
“一旦真的价格雪崩,天下黎民也定会随之动荡。”
“所以,臣的建议是,陛下应当召集驸马陆恒上殿觐见,询问他对贞观十年春价格的预估,方便尽快做好安定天下民心的准备。”
不得不说,房玄龄能在宰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
那真还是有点东西的。
首先他没有去忤逆李世民,直接就当着满朝文武面就说,这酒水的价格的确就不该是在朝堂之上讨论的事情。
然后呢,又还是同样建议李世民赶紧召集陆恒上殿觐见。
只不过他建议李世民召见陆恒上殿觐见的理由。
却是和五姓七望是为了想办法稳定酒水价格不同。
干脆就是要询问陆恒对于酒水价格的预估。
以此才方便做好安抚天下民心的准备。
只能说,他的这番说辞,首先是没有在李世民面前歪了屁股。
其次是没有愧对自己身上的职责。
所以无论是龙椅上坐在的李世民,还是他周遭正皱着眉头的大臣们。
谁都是无法对他进行任何指责的。
用后世的话来说的话,房玄龄的这波发言,那简直就是把情商给拉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