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陆恒的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没有太被盘查。
毕竟他的籍贯就在京郊,之前总是进进出出的,城门口的禁军已经眼熟他了。
出城后,陆恒就掀开车帘往外张望。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就看到了冲自己招手的胡老五。
跳下马车,对方立即冲过来打招呼。
“陆神医,您可算来了!”
胡老五指了指附近好几处分散开的人群,低声道:
“兄弟们都在这儿等着呢,您说个地方,我们立马就过去。”
陆恒挑着眉头,有些惊讶。
要说这虎头帮的人,素质还真的挺不错的。
这里离城门不近不远,粗略扫过,几群人加起来总共有上百号,如果太聚集,很容易就会被城门上巡视的禁军们警惕。
到时候会不会有人通风报信还是另说,估计他们今天的行动就会直接因为盘查泡汤了。
“你应该知道铁狼帮的堂口寨子在哪里吧?”
陆恒也低声问:
“我只听你们帮主说过,似乎在西南郊那边,具体位置却不大清楚。”
“他说帮众有人去过。”
“你能找得到不?”
胡老五咧开嘴,冲边上一个年轻人招了招手。
那年轻人衣服被洗得有些发白,显然已经穿了很久,但旧得十分干净。
“他叫郑洋,曾经在铁狼帮做事。”
“不过自从家里人都被帮派给害死了之后,他就彻底不想再在那儿干了,又怕出来后被报复,所以进了咱们虎头帮。”
“您有什么想问的,大可以直接问他!”
陆恒一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他之前就从长孙冲那里得知,铁狼帮这些帮派里有不少人都是世家旁支。
此人姓郑……不会是荥阳郑氏的旁支吧?
思索片刻,陆恒开门见山:
“你到虎头帮多久了,家里人又是怎么被铁狼帮害死的?”
“倒不是我不信你,主要今天事关重大,我得问清楚才行。”
那名为郑洋的年轻人也没生气,只是声音比较低。
“我家是荥阳郑氏旁支,不过,是那种几百年前的旁支了,没落也没落了上百年。”
“十来年前,我跟着父母逃荒来的长安,他们说家里有远房亲戚在这当官,虽然没见过,但毕竟是一个宗祠的,会帮衬一把。”
“来了后,他们是给了我家一口饭吃,我爹娘手头也有了点余钱,甚至还供我读了私塾。”
“可六年前,我爹不知被谁带着,开始去赌钱耍了。”
“那时候开始,家里便时常有人来催债,还威胁说再不还钱就要将我娘亲和妹妹一同卖去扬州……”
“我只能不读书,进铁狼帮去替他们做事,而且进去后我才发觉,那些上门来要债的,也是铁狼帮的人。”
“但那些赌债像是一辈子都还不完似的,我拼了命地做事却仍旧还不干净,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爹被砍手、自尽,娘亲和妹妹被带走卖到江南。”
“公子,现在您信了吗?”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铁狼帮里绝不止我一个!”
“我们比谁都要恨那些人!”
陆恒沉默着听完了郑洋说的所有话。
这跟他自己之前了解的基本没有什么出入,而且郑洋说话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并没作假。
在认真听的同时,陆恒也在脑子里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那份名单。
里面确实没有这个郑洋的名字。
半晌。
他才抬起手,拍了拍对方肩膀。
“好,我现在信你了。”
“看来你跟他们之间的仇,也不比我要浅啊。”
“兄弟,今天晚上咱们整个大的!”
陆恒带着郑洋和胡老五上了马车。
马车在前面慢悠悠地走,后面零零散散的虎头帮帮众则是远远坠着,任谁来,若不仔细观察一刻钟,都看不出他们是一伙的。
走了一个多时辰,郑洋忽然急促地喊了停。
陆恒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转头疑惑道:
“怎么了,外头应该也没他们的人吧?”
郑洋指着不远处一座山的山头:
“山下这么看是没有,不过会有底下人定时在附近逛一圈,而且藏在密林当中,从外面看是看不分明的。”
“您看山头上是不是有烟?”
“那不是炊烟,是一切正常的信号。”
“若底下巡视的人发觉异常,也会在林间点燃湿木柴,放烟示警。”
陆恒顿时反应了过来。
点烟沟通信号这件事是相互的,如果山上在发信号,那说明附近一定有人在巡查。
他点点头,对胡老五说:
“你跟他们说一声,咱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等到天黑了再上去。”
“该说不说的……这些帮派怎么搞得比军营还警惕啊?有点离谱了吧。”
胡老五跳下马车跑去跟那些帮众传话。
车上,就只剩下了陆恒与郑洋。
听到陆恒的话,郑洋苦笑了一声。
“他们当然得警惕万分啦。”
“这些年来,铁狼帮敛来的财物都会第一时间送到这里来,但大家只知道在寨子里,却不知具体放在了哪。”
“您想想,开设赌场,放债,给青楼送去良家女子,又或者是贩私盐,哪样不是暴利?”
“如此庞大的积蓄,他们要是不小心才怪了呢!”
陆恒眼睛骤然亮如灯泡!
他抓住郑洋的衣领子:
“此话当真?”
“铁狼帮的积蓄,都在这寨子里头?”
郑洋被这狼一样冒着绿光的眼神吓住,结结巴巴地摆了摆手。
“不不不,在下也不确定……”
“都是听说,听说!大家都只见过押运箱子来的马车,谁都没亲眼看见过那些箱子里是些啥呀!”
他不说还好。
一说,陆恒心里就更加确定了。
这特么不就是运钞车每天把流水送进总行吗?
铁狼帮这个寨子,活脱脱就是个大金库啊!
虽然他陆家已经算是京城里有名有姓的富商人家了,但谁会嫌钱多呢。
退一万步说。
家里有钱那也是陆铜仁的钱,自己挣来的,才能自由支配啊!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财富自由,陆恒就对今晚行动的信心再次增添了几倍。
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啊。
“老子今天就要劫富济贫,把这寨子给掏个干干净净!”
陆恒使劲握住拳头挥了挥:
“到时候,咱们这一百来个兄弟人人都有份,再做慈善都绰绰有余了!”
郑洋看着这位陆神医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嘶……
这位神医,真的是个正经神医吗?
他以前真的不是干土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