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跟着爹娘一道,去了陆铜仁专用的书房。
由于圣旨这东西太过贵重,而且有着不凡的象征意义,放在哪里便成了个大问题。
若是放在什么王公贵族家里,圣旨都是稀松平常的了,不会太过在意,甚至可能会将家里的圣旨都归类放在一个房间。
可对陆家而言,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光宗耀祖的事情!
“要不咱找个时候,将圣旨送进宗祠里面去?”
陆铜仁盯着桌上的圣旨移不开眼:
“毕竟,这也算是封侯拜相的一种了……”
“荣耀可大得很呐!”
送进陆家宗祠?
萧氏坐在一旁,听见这话,罕见地撇了撇嘴。
她冷不丁说了句:
“先前你说去宗祠问问,看族老们愿不愿意分一半家产出来救恒儿。”
“那一次,他们怎么说的?”
想起之前的事情,陆铜仁顿时有些尴尬。
萧氏当然知道陆氏族老们是什么意见,她这样讲,不过是在提醒丈夫而已。
对陆氏而言,陆铜仁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罢了。
说白了,就是为家族赚钱,供养那些适龄学子的工具人!
这些人从骨子里,便没有尊重过他们家半分。
如今封了爵位,脱了商籍,还想着把圣旨放进宗祠去?
也太不记仇了一点吧!
陆恒好奇道:
“怎么回事,咱家跟那些族老们不对付吗?”
因为原主本身就对这种事毫不关心,而陆恒穿越过来后,也只一心扑在制盐、解决仇家上,对家族内部的矛盾可谓是一无所知。
他是真没想到,这种独生子女家庭,居然还会有内部矛盾!
陆铜仁轻咳了声,道:
“倒也没什么……”
萧氏瞪他一眼:
“孩子也长大了,都能给你挣个爵位回来了,还瞒着他作甚?”
“实话实说吧!”
“要不然恒儿对他们毫无防备,啥时候被吃干抹净了都不知道!”
这话也算是戳到了陆铜仁的肺管子。
沉默半晌后。
陆铜仁叹了口气,还是跟儿子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给讲了个清楚。
听到陆家那些族老,居然想让自己直接流放岭南,陆恒当时脸就黑了。
他不爽地冷哼两声道:
“这圣旨也是我挣来的。”
“送去陆家宗祠,可以,但有个条件。”
“老爹你先给我道个歉,然后再让那些老不死的也来跟我道歉,这事儿就算过了。”
“不然的话……”
“这个家,我分定了!”
陆铜仁捂住额头。
这孽障,怎么还没忘记道歉的事情啊!
光他道歉,那倒也还罢了。
要让族里那些动辄便家法伺候的老头子,来跟陆恒道歉?
简直是痴心妄想嘛!
至于分家……
这年头,有个家族照应着还是很重要的。
要不说五姓七望他们牛呢?人家家底厚,摊子也铺得大呀!
陆铜仁无奈道:
“分家还是别想了,有不少产业的地契房契都交由家族保管着呢,还有那些账房先生,许多也都不是我的人。”
“若贸然动手,只怕会横生事端,不合适啊。”
族老们对于拿捏陆铜仁这种孝顺晚辈很有一套。
不仅在礼义廉耻信上道德绑架,还要把财产的重要关节握在自己手里。
陆恒脸色一沉。
他奶奶的……
老子来了唐初这个要啥啥没有的地方,穿到地主家是想过好日子的。
没成想,不仅外面有仇家,就连家族里都有败类啊!
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转头还想把骨头渣都给咽干净了。
陆恒正要发火,胁迫老爹分家。
门外,先前传话的门房又小心翼翼地敲门了。
“做什么!”
陆恒火气极大,怒道:
“是圣旨漏了一份吗,事儿怎么这么多!”
萧氏赶紧捂住他嘴:
“儿啊,这话可不敢乱说!”
此时,只有陆铜仁起身过去,将门打开。
外头的门房战战兢兢:
“老爷……族老们过来了,人还挺多的,已经到议事厅了。”
“说是要亲自登门见您一面,商量商量少爷的事儿。”
陆铜仁点点头,让他先去接待着。
回身,他便冲陆恒笑道:
“你看看,这不是挺好的吗?”
“依我看啊,族老们必定是体谅了咱家只有你这根独苗,所以商议后,决定拿产业出来救救你。”
“走吧,一起过去见见!”
决定拿产业出来?
陆恒心中冷笑。
他是不懂人情世故,又特么不是傻子!
经过刚才陆铜仁的简短讲述,以及萧氏生怕他听不懂的从旁解释,陆恒已经完全明白了老爹在家族里的地位。
就是个被吸血还不自知,比自己还憨的憨子!
族老们来这一趟,必不可能是好意。
他呵呵一笑:
“好啊,那就过去见见呗。”
“不过我得先说好了,如果他们犯贱,那我不可能忍着,到时候你也别劝。”
“这帮老骨头,你不敢打,我可没什么不敢的!”
或许是因为刚接到了圣旨,如今的陆铜仁信心非常爆棚。
他跨出门槛就冲儿子招手道:
“没事,他们肯定是好意!你说的,爹都答应了!”
………………
议事厅。
这里平时是那些店铺掌柜,过来找老板时坐的地方。因为地盘大店铺多,所以这厅也非常宽敞。
等陆家父子俩到时,已经坐了满堂的人。
个个年纪都不算小了。
有的人,甚至须发皆白,估计有个七十岁往上。
陆铜仁冲他们团团拱手,面带笑意道:
“不知诸位族老今日莅临晚辈家中,是有何事要商议呀?”
族长陆廷西盯着这后生,不大明白为何祸到临头了,陆铜仁还能笑得出来。
他又扫了眼跟在陆铜仁身后,一言不发的陆恒。
于是缓缓开口,道:
“老夫今日过来,是想劝劝你……”
“别想着如何与郑家私下和解啦,他们这样的家族,就是尝到甜头便会变本加厉的。”
“与其让家产打水漂,倒不如好好打通关节,让恒儿在牢狱中或是岭南那边,能过得舒服些。”
“你觉着呢?”
陆恒看着父亲骤然间变青的脸色,冲他冷笑——
这就是你说的族人?
仇人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