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谦和沈翊之估算好时间,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才从手机上约了出租车,人到村口的时候,车也刚好到,还挺合适。
人前不好放肆,沈翊之给了安慕谦一个离别的拥抱,隐晦地捏了捏安慕谦的手掌心,然后在他耳畔低语。
沈翊之的嘴唇蹭过安慕谦的脸颊,并不曾停留,就好像无意一般,却只有安慕谦知道那个坏蛋他伸出了舌尖。
“我走了,记得想我。
冰天雪地了,安慕谦望着那辆出租车消失于白茫茫一片,它带走了那个让他觉得聒噪却也万分不舍的人。
安慕谦知道,沈翊之肯定也扒着出租车的后车窗望着他,直到他在他眼中变成一个模糊的点,消失在这旷野中。
一周后,安慕谦离开了青县,却没有直接回江城的家里,而是坐上了去F市的列车。
F市下面的定远县是一个偏远的山区,安慕谦下了火车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只能先找了个地方住下。
第二天,安慕谦按照从手机上查到的行程,从市区换乘长途汽车到了县里,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来一班去镇上的公交车,再从镇上搭了一辆村民拉货的马车,这才辗转到了定远县下面的南溪村,而到达南溪村的时候又已经是日落西山。
南溪村里民风淳朴,却也比较闭塞,没有什么旅店,客栈,甚至于连时下流行的民宿也没有。
幸运的是,带安慕谦回来的那位赶马车的刘二哥人很热情。
听说安慕谦是从外地来此处办事的,而且年纪轻轻没有家人陪同,眼见日落西山,他一个人在这穷乡僻壤无处安身,刘二哥便邀安慕谦在自己家住一晚,第二天再去办事也不迟。
安慕谦很是感激地留宿在了刘二哥家,这是一家很普通的农舍,从生活条件上来看,远比外婆所在的那个小村子还要落后。
这里甚至还没有自来水,日常生活用水都是取自村边的那条小溪里流淌的山泉水。
奔波了一天,安慕谦是很希望能洗个热水澡的,可想到刘二哥他们取水不易,也不好浪费,于是简单的擦拭后便和衣而卧。
南溪村,这个让安慕谦刻在骨子里,即使死过一次也铭记于心的名字,不只是个名字,而是他曾经生长的地方。
村口的那棵歪脖树还在,从他那个年代到如今,几百年总是有的吧,这老树还真是生命力顽强,比他强多了。
村里的民居、学舍经过历代更迭几乎已经没了之前的模样,但是乡间的很多道路,还可以寻到以前的影子,让安慕谦倍感亲切。
前段时间,小八给安慕谦制定下书画任务之后,曾暗示安慕谦任务完成的奖励是一份惊喜,那就是还他一个家。
这个家并不是一座房子,而是帮安慕谦找到他生前,不对,应该说是他前世生活过的地方。
起初,安慕谦是不信的,只当小八是在哄骗他在书画这件事情上更加用心而已,可同时他也禁不住隐隐期待着。
直到任务完成后,安慕谦看到奖励界面的信息记录惊诧不已,尤其那些画面,让安慕谦不敢相信,难道他生活过的那个地方,在这个世界也真实存在着?
从系统提供的信息来看,南溪村离江城还是有些距离的,来回至少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所以安慕谦只能把探访南溪村的计划安排到了寒假。
夜凉如水,安慕谦裹紧身上的棉被,微微缩着身子,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安慕谦早早就起床准备去山里走走。
原本他还担心这么早去告别会打扰刘二哥休息,让他没想到的是,刘二哥也已经起来了。
每天早上他都要从溪边担几担水回来,把院子里的水缸蓄满了。
听安慕谦说他也想去溪边走走,刘二哥便和他一同前往。
二人步行向山脚下走去,路上他们需要穿过一片树林,那是安慕谦之前遇害的地方,他又怎么会忘记。
穿过那片林子,下了山坡就看到了流淌的溪水。
这边的气温比江城那边还是要高一些地,林子里的树叶还是生机盎然的绿色,溪水也没有冰冻。
刘二哥去溪边取水,安慕谦则沿着溪边的石子路走着,无意间想起前段时间在梦里他也回来过这个地方,在这里钓鱼,只不过没有钓到鱼,倒是钓到了一只猫。
后来梦断了,也不知那猫找到主人了没有。
安慕谦摇摇头,一场梦而已,他竟然为一只并不存在的猫操心,真是脑子坏掉了。
“刘二哥,这山有主人吗?”
安慕谦抬头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他记得这山的那一边还有一片海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刘二哥一边取水一边回应着安慕谦的话,“山是国家的,如果硬要说是哪个人的,那应该没有主人的。”
安慕谦点点头,那就让他做这里的主人吧,只不过,如果以他现在的年纪贸然拿出一笔钱买山,肯定会被人认为是疯了,或者被认为钱来路不明,难免会惹来麻烦。
所以,还是需要父母出面才行,早点把这里定下,免得夜长梦多,被别人买走了。
安慕谦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只等回家后再和父母商议一下。
刘二哥原本以为安慕谦来南溪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也疑惑过在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却原来安慕谦只是在这山脚下转了一圈,便要离开了。
刘二哥赶着马车把安慕谦送去了镇上,安慕谦在分别时问他,“刘二哥,现在村里有多少人!”
刘二哥想了想,“村里人口倒是不少,怎么着也有七八百,上千人吧,只不过,这里偏远落后,大部分年轻人都到县里或者市里打工了,留在家里的多是老人和孩子。”
安慕谦迟疑片刻,又问刘二哥,“那您怎么没有出去?”
“也不是不想啊,只是家里有老人孩子需要照顾,孩子他娘前几年生病走了,实在没得指望,就只能自己守着他们了,日子是苦了点,可一家人在一起,也不觉得那么难过。”
刘二哥的神情有片刻的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神采,看得出来是个心胸开阔,很积极向上的人。
安慕谦默默想着,他能为南溪村做的,应该还有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