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没想到唐朵这个小丫头竟然牙尖嘴利的,他本来就是想着趁着唐茂林没了,唐家肯定是树倒猢狲散,他家的旗袍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唐氏旗袍店客源这么多,占据市场半壁江山,市场份额那么大,肯定是可以瓜分点的,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还弄得挺团结的,这帮老裁缝师父们听到他说唐氏旗袍店,一个个地还给解释起来。
唐朵笑呵呵地看着对方,“老爷爷,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不是旧社会那时候,那时候为什么不让女人碰旗袍?是因为怕被女人抢了饭碗吧,但是我家里可没有这个传男不传女的铁律和传统哈,我奶奶都可以自学旗袍而且做得还不错,我也是可以自己学习来的,我的堂姐唐甯现在已经算是半个裁缝了,我们对旗袍有着莫大的热情,只要我们能好好学习做旗袍,发挥旗袍这一文化,将津派旗袍推出天津,在国内打响,甚至是走到国际的舞台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有纷争,同行是冤家不假,难道同行就只能有竞争和斗争,就不能相互扶持往前走吗?“
来挑事儿的那位老先生没想到唐朵竟然会这么说,顿时有些抬不起头来,心中羞愧啊,他本来是要欺负人来的,没想到反被人家这么说,怪不得茂林把这个唐氏旗袍店交给唐朵这么小的丫头,人家年纪小,但格局大啊。
冯师傅和汪师傅也没想到唐朵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两个人对视之后满眼的感动,这个孩子可以啊,平时看着挺调皮捣蛋的,但是遇到事儿的时候还真是能扛事儿呢。
曲师傅和荣师傅也都非常感慨,他们突然想起唐茂林没走之前跟他们说过的话,那个时候唐茂林从医院跑回来,跟他们聊天的时候感慨,虽然不久活于世,但是他找到了很好的继承人,唐氏旗袍店一定会在机场人的手里发光发热发扬光大。
那个时候他们以为继承人是唐甯或者是唐敬旗,其实他们的心里也多少有些重男轻女的意识存在,因为当年旗袍行业真的没有女人,他们即便是和董桂芝很客气,但是对董事长去碰缝纫机也挺不赞同的,私下也曾讨论过,所以唐朵当继承人虽然是他们也想到过的事情,而且当时也觉得概率不小,但是这么小的丫头管理旗袍店当老板,他们多少有些不放心不服气。
但是唐都最近做出的这一系列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改观,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唐茂林离世之后他们回家休息了几天,店里虽然没有关门,但是也没有接新单子,乌云笼罩在唐氏旗袍店里,因为没有了唐茂林他们甚至以为这个店铺就会关门大吉。
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
“你真的怎么想的?现在天津的旗袍行业你们一家独大,你现在要给我们分一杯羹?”
唐朵一脸郑重,“我爷爷跟我说,筷子一根就会被掰断了,但是一把筷子不容易被掰断,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就是要团结一心,如果自己能发展起来也要惦记着自己那些发展不起来的兄弟姐妹们,以后我要是成功了不要忘记同行。”
对方一脸震惊,“你爷爷真这样说的?”
“对呀,我爷爷说过很多呢,您要是想听您就继续在这儿听着,但是要等我有空了我再跟您说,现在我要去做旗袍啦。”
“那,那我还是先回去吧,朵朵啊,你不要怪我来这儿找你们,我这也是担心啊,茂林是我们的老伙伴了,他走了以后我们是很心痛的,也担心旗袍店铺发展得不好,刚刚火起来别到时候接不住,如果哪里遇到困难你尽管来找我们啊,我们就在后面那条街,也开了四十多年的旗袍店了,当时开店的时候你太爷爷还去过呢。”
唐朵送走对方后来到两位老师傅跟前问起了关于做旗袍的事情,冯师傅和汪师傅见她一脸认真求学的样子都有些诧异。
这个孩子之前可没这么认真啊,平时教着学做旗袍和盘扣时,那叫一个烦躁啊,怎么说也不听,做的旗袍和盘扣也是一言难尽,现在倒是转了性子知道认真学习了。
唐朵其实并不是转了性子,她是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努力,不然没人能再为她撑起一片天了,爷爷的离开是非常悲痛,她每次想起和爷爷相处时的画面都忍不住哭泣,老爸提起爷爷的时候也是泪流满面,还有她妈妈,她现在都没有原谅她妈妈。
柳琴也没想到唐朵竟然就这样冷着自己,老爷子已经过世了这么多天,孩子竟然还在闹情绪,她找到唐耀光希望他去劝劝唐朵,可是唐耀光也是没了往日的精神气儿,整天也是满身满心的疲惫去上班,下了班也不爱说什么,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柳琴甚至在想,唐耀光是不是也在怪她没有早点回来。
可她的工作实在太忙了根本就顾不上,而且她也是想要给唐耀光和唐朵一个惊喜才没有说回国的事情,但是她相信唐耀光已经知道她回国了,那他为何不拆穿,为什么就不能主动来找她呢?
唐耀光确实是对柳琴有意见,意见还很大,他后知后觉地去思考过唐朵回天津之后发生的事情,如果柳琴能早点回来,或者说柳琴能打电话支持朵朵去做旗袍,也许他的老父亲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担心因为唐朵学做旗袍而伤害了柳琴的情绪等等。
但这些已经晚了,而且补救不回来,能做的也只有珍惜,珍惜当下的生活,可他心里就是有点别扭,所以唐朵不搭理柳琴之外,他还想过要去劝,但是当他纳过闷儿来之后,他也不想去劝了,因为她对柳琴也有了些情绪。
这些柳琴已经知道,却无能为力。
她不想让丈夫小瞧了她,但是也不想低头去道歉,她约了朋友一起聚会想要借酒消愁,也是这天她才知道原来唐氏旗袍店已经红火到了这个地步。
而且国外那边竟然也有人辗转打听唐氏旗袍店,还跟朋友询问,问着问着就问到了她这里。
柳琴非常诧异,旗袍真的这么好吗?
唐氏旗袍店做的是津派旗袍,还有刘振国,她那个亲生父亲,为了小三和母亲离婚,不顾母亲生死让母亲净身出户的那个恶心人的父亲,也是开旗袍店的,但是他开的是海派旗袍。
海派旗袍和津派旗袍,哪个旗袍更受人欢迎啊?
刘振国和黄萍还在天津治病吧,她要见那两个人吗?
想到那个小三如此不要脸地勾搭她爸,而她爸也竟然就毅然决然的和母亲离婚,柳琴的心里就非常的恨,她恨刘振国,恨黄萍,甚至恨海派旗袍,恨旗袍,恨上海,自从离开伤害后,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想过回上海。
就是她们一家三口在国外生活的时候,唐朵问起上海这座城市她也只是简单的回答几句,她真的不爱上海,她也不爱天津,她哪里都不爱,她爱的是老公和孩子在的那座城市。即便是现在她回天津了,她试着想要去喜欢天津,爱上天津,但是因为唐朵和唐茂林对她的疏远,她甚至想要离开这里。
柳琴喝得七荤八素,打电话给唐茂林,唐茂林不接电话。
她又给唐朵打电话,但是唐朵那边是占线的状态,她在思考去哪里,是回天津的家,唐耀光已经买了一套公寓,他们三口人住得非常温馨,她也在试图喜欢这个新房子,但是因为他们这几天的漠不关心和不在意,柳琴想要再次逃离。
像是好多年前逃离上海那样离开天津,她去做个独立遨游于天际的鸟儿,她不想被束缚。
和唐耀光结婚之后的这么多年她就像是一直被绑着的风筝似的,被限制了自由,她有时候想不通,为什么她要被束缚住,后来同事说那是因为爱。
从小她就不懂爱,这次她试着想要去好好地爱孩子爱老公,可他们却不给她机会。
柳琴喝多以后就挨个打电话,突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她接通后,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小琴?”
对方似乎非常局促,唯恐她会挂电话似的,连忙解释,“我,我就试试看看能不能给你打通电话,我,我是刘振国。”
刘振国甚至不敢自称为父亲,他声音都在颤抖,“小琴,你在哪里?我想着问问你吃饭了没有,我,我现在在天津呢,我听说你也回来了。”
柳琴听着刘振国的声音,眼眶都红了,声音却冷硬无比,“我也在啊,我在天津我也不见你,你带着你的小三走远些,我怕我忍不住动手送她上路。”
“小琴。”刘振国声音中充满了祈求,“她身体不太好,其实我的身体也不好了,我们没有要孩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妈,但是我不想再对不起你,我的财产都给你好不好?你……见我一面吧,我想弥补过去的错误,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