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漫长的沉默。
等待。
漫长的等待。
唐敬旗不敢看他老妈。
山雨欲来风满楼，唐主任肯定要削他了。
“敬旗，女朋友照片我看看。”
没想到，她妈突然说这个。唐敬旗一脸惊诧，“妈，你要看她照片？你不反对我谈恋爱吗？那我改天带着人来见你好不好？”
“我先看看照片。”唐淑珍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得唐敬旗满心忐忑。
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拿出手机，试探着问，“真的吗？”
唐淑珍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神犀利。
唐主任威名远扬，气场还是在的，唐敬旗不敢造次，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上锁相册，输入密码打开女朋友照片递给老妈。
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天天看，天天看。
唐淑珍看了眼照片，掀起眼皮看唐敬旗，“姓名？”
“姜瑜。”
“年龄。”
“20岁。”
“专业。”
“会计。”
“家庭人口。”
“妈，这样吧，我明天带着她和她家户口本过来一定仔仔细细地跟您介绍好，可以不？”
唐淑珍伸手拍他脑袋，“不用。”
“那……漂亮吗？”
唐淑珍：“恩。”
“是吧，人家可是系花呢，哈哈那么漂亮被我追到手，以后能改变咱们家的单眼皮基因了，瞧瞧这大眼睛双眼皮，还有漂亮的嘴唇，鼻梁也挺拔……”
“咳。”
老妈一声轻咳，唐敬旗闭上了嘴巴，继续察言观色。
“妈，那……没别的事儿了吧，我们去看看爷爷吧，他们都到家了。”
唐淑珍看着他，“因为谈恋爱的什么事情惹爷爷伤心？”
“和女朋友谈恋爱耽误学业？还是耽误去学做旗袍的时间了？”
唐敬旗挠挠头，“耽误去学旗袍。”
都是过来人，唐淑珍是懂的。
她倒是没有给儿子约定什么时候不能谈恋爱，但是这个才21岁的年纪……
“妈，我们走吧。”
唐敬旗拉着唐淑珍的胳膊往电梯的方向走，他可不想听到他妈再说别的，目前为止他心里还算踏实，他妈没有反对他谈恋爱。当然他也没有期盼她妈同意。
记忆中她妈对待早恋这方面是报以非常厌恶的观点的。
教务处的主任，不仅仅抓学习还抓了纪律，听说她妈在学校人称外号“火眼金睛唐”，但凡是男女生走在一起，被她看到了马上能看出俩人是不是早恋的关系。
“唐老师的眼睛就是尺，一眼就能量出俺们的距离，当初要不是唐老师把我们揪出来，我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是一个高他许多届的学长某次校联谊会上碰到他和他说的。
彼时她妈妈还是唐老师而不是唐主任，唐主任也是近几年才升职的。
唐家的人兴师动众地来医院，也浩浩荡荡的离开，好在她们比较有礼貌没有留什么话柄。
隔壁房的病友们看到总会感叹。
“看看人家多有福气啊，这么大岁数了，出来看个病儿女孙子孙女的都陪着来。”
“哎呀我家也是有儿子闺女孙子孙女的，可惜啊，连人家的三分之一都不如呢，那个长得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听说还是个外人呢。”
“我可听说那小伙子被人家资助呢，好人都有好报。”
“唐家的，那个唐氏旗袍店的吧，那个梳着辫子的小姑娘之前发过视频的，讲怎么做旗袍，还有几个老师傅们聊旗袍的前世今生，不过那几个老师傅我是一直没看到过。”
“这么晚了人家肯定都回家休息的，咱们也赶紧休息吧，盼着明天孩子们能早点来，我挺想吃煎饼果子，大夫也不让我吃。”
“我想吃老豆腐，这天天住院跟上刑场似的，难受得很。”
“我要是有老唐那福气，生个病儿女心疼成这样，我天天住医院我都不会愁的，我就盼着儿女们来，那都争先恐后的来送各种礼品和吃的，你看那个小闺女，最后进电梯那个看到没，那个呀每次都换着花样的给老唐送吃的，像是哄着小孩子似的哄着老唐去吃，多好啊，我要是这么一个孙女我都美得做梦笑醒。”
……
唐氏旗袍店。
老爷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夜里11点钟，他摆摆手，没有说话的心情上楼去自己的卧室休息。
楼梯并不长，但是走几步就累得他气喘吁吁的，唐耀光扶着他上楼。
到屋门口，老爷子却没有让他进去，“你们都去休息，我自己可以。”
唐耀光眼底闪过一抹狐疑，父亲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吗，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不能让他看的？
唐耀光摆摆手，唐耀光只好走开，“那您有事儿就喊我，我今天在家不去医院，等下给您送宵夜来。”
“我不想吃。”
“不吃不可以，医生交代我要注意您的营养，如果您的营养跟不上，影响之后的第二次化疗。”
唐茂林失落地点点头，“哦，行，那我喝点牛奶吧。”
唐耀光这才下楼。
到楼下，弟弟唐耀华和妹妹唐淑珍都在，三个孩子也都在，包括苏夏。
迎着他们的目光，唐耀光说道：“老爷子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等下我给他送点吃的，你们都回吧，没什么事儿。”
唐耀华，“大哥，晚上我守在这儿吧，你医院不是要值班的吗？”
唐敬旗也说，“大舅，我在这边吧，我能照顾好外公的。”
唐耀光微微摇头，“走吧，有什么事儿我给你们打电话。”
没多会儿大家都叹着气离开，唐朵也回了自己的卧室，唐耀光想去给老爷子热牛奶的时候诧异地发现，苏夏竟然没有回去。
他迎着唐耀光的目光走上前，“唐爷爷，还能陪我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