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只要足够大，就能弥补脑子不好用的问题，我猜你做到了，暴食。”唐吉一步一步朝着市中心方向前进，这也是肉毯聚合的主要方向：“我知道是你，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一声沉闷的嘶吼声从市中心方向传来，好像在回应唐吉。
“你好像又遇到大.麻烦了。”吴千映突然连线，虚拟头像直接出现在唐吉的战术目镜上。
“你是说安妮...”唐吉原本极具气势的脚步突然一顿，虽然只有一刹那，但确实乱了。
“我是说你前方十五公里外，有个大家伙正在飞快成长。”吴千映的语气毫无波澜，但下一句马上就接上：“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到，我们可以在你回来之后好好谈谈。”
伴随着吴千映的话，来自卫星的实时影响也出现在唐吉的目镜中。
一栋曾经属于人类的高层建筑，现在已经被组成肉毯的物质所包围，整栋大楼看起来就像某种来自克系小说的怪物。
猩红色肉质表皮覆盖了整个大楼，每一个窗口都有一支长达十数米的巨大眼柄，或触手从中探出。
以这栋大楼为中心，整个多伦多市超过两百万人口所融合的肉毯都在朝这里移动，预计总质量超过十四万吨。
“你知道十四万吨的质量是什么概念么？”吴千映问道，但不等唐吉回答，她就自顾自的回答：“你之前见过的戴安娜公主号，只有不到十二万吨重，而且那还是密度更高的钢铁。”
“如果它以圆筒状完成聚合，我们也许会看见一个高度超过六百米，直径一百米的庞然大物。”吴千映的语气中满是期待：“如果它真的是暴食，也许它真有可能靠肉体无视世间所有伤害，这将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物学奇观。”
“所以？”唐吉试着去想象吴千映勾勒出的场面，但他怎么也没法把目镜上那么猎奇的东西和奇观两个字对应起来。
“所以，如果你不能在两小时三十分钟内解决问题的话，米科尔森就会把自己手头上威力最大的核武器砸过去，然后祈祷那玩意能杀死这只疑似暴食的生物。”吴千映最终总结道：“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那就证明玩家们掌握了一种我们没有任何应对办法，只能任由对方讹诈的手段，就像你一样。”
“我尽力。”唐吉挂断了通讯，随后直接凌空奔驰了起来，速度快的好像有高速列车驶过，在街区内传出刺耳的风啸声。
与此同时，马卡里安也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摆着一张扑克脸看着现场传回来的图像。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是谁在搞鬼？是生物武器本身的问题，还是这一批次的武器被人污染了？亦或时世界意志在对局势进行调控？
坐在他对面的，是那个归化者组织的领袖，被命名为尸者计划的项目，就是他们所负责的。
而此时，那位留着一撇小胡子，一言一行都在coS某位已故，前期民粹，后期反民粹主义政治领袖的组织首领，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桌面上的图案。
他虽然是正经八百硕士学历，但他的专业写作社会学，读作贵族投资，对这种意外显然毫无有建设性的意见。
他和马卡里安大眼瞪小眼的干耗，空气中满是尴尬的气氛，作为组织的领袖，下属科研团队做出了成绩，得到降临者们的赏识，自然是该他来露脸。
谁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所以为了得到有价值的消息，他们只能再次等待项目的真正负责人立刻赶来，并做出解释。
马卡里安有些烦躁的看着桌面上的视频图像，虽然在母世界中，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官僚主义，但作为至高者的刽子手，他总是享有特权的。
结果没想到在这里，他还得适应一下原生环境，而且这已经不是马卡里安第一次对归化者势力表示出不满了。
“我记得我说过，我想见的是这个项目的实际负责人。”马卡里安觉得自己还是要说点什么，不然这具素体迟早死于高血压。
“我就是项目的实际负责人，项目书上写的很清楚，马卡里安大人。”当话题涉及到权利范围时，对方表现的非常专业：“是我负责了整个项目的资金的资金分配，以及科研单位的场地和后勤，确保整个项目三十九人的衣食住行...”
“够了，出去。”马卡里安指了指门口：“趁我还有耐心。”
“马卡里安大人，您不尊重我。”领袖愤怒的站了起来，用力砸着桌子：“我们的组织是有力量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合作，而不是臣服！”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转身离开，整个过程非常丝滑，以至于当马卡里安打算展示一下属于玩家的蛮横时，对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痴！废物！蠢货！”马卡里安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开拓者们无法掌握这个世界的主动权，让他们不得不更多的借助于归化者的力量，这对双方的关系是一种很严重的伤害。
就像刚才那样，有不少归化者组织，现在已经开始试图在玩家们面前确定自己的权利和地位了。
当!当!当!
随着几声有节奏而令人舒适的敲门声响起，一个顶着地中海发型，但梳理的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我是霍夫海姆，尸者计划的负责人。”霍夫海姆自顾自的坐在马卡里安对面，从自己的老式背包里拿出了一本看起来比字典还厚的说明文本：“这是整个项目自1940年到现在，114年全部资料...的目录。”
“我不需要知道的这么详细，我只想知道，眼下多伦多市这种情况，在你们的预期中么？”马卡里安把屏幕转向霍夫海姆。
屏幕上已经活体化的大厦正张牙舞爪的试着攻击围在周围的无人机和直升机，不怕死的记者甚至敢怂恿驾驶员靠近大楼表面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近距离拍摄。
因为现在全球范围内有超过五亿人正在看直播，平心而论，自从巴黎之战后，这个世界虽然时不时就有新的大新闻登上热搜，但和巴黎之战的场面相比，多少还是差点意思。
观众们对刺激的追求是无止境的，当这个时代开始加速，人心也开始变得浮躁，所有人都渴望着下一个大新闻。
这是一种病态的需求，但发生在多伦多市的东西，无疑从各方面都满足这种病态需求。
“很抱歉，但这并不在我们的预期结果内。”霍夫海姆很严肃的给出了答案：“实际上我们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它就这么突然发生了。”
“唯一能造成这种变异的，就是来自【癌变复原】能力者的细胞，我们在得到这种样本后，曾试着在其中加入能让尸者拥有自愈能力的部分，但很遗憾我们失败了。”霍夫海姆摇了摇头：“那种特殊的癌细胞只能在活物体内增殖，它们对无生命物体没有半点反应。”
“现在看来，这种物质的潜力远超我们的想象。”霍夫海姆最终总结道：“很抱歉，是我们的失误造成这次意外。”
马卡来安叹了口气，他想问的就是这个，这些该死的归化者果然把暴食的特性加了进去。
原则上，他是希望暴食能回归这个世界的，因为开拓者们依靠暴食建立起了一条工业化超人类生产线，如果他们能把它再次囚禁...
但马卡里安不喜欢这种被惊喜或者说是惊吓的感觉，如果他早知道这种生化武器有这样的用途，他完全可以在某个无人关注的边境小镇，悄无声息的完成对暴食的二次回收工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一张可以充当底牌的王牌当成过河卒，扔出去试探对方的反应。
“如果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能再现这样的变异么？”马卡里安有些期待的问道。
“先生，尸者计划是个持续了一百多年的周密计划，每当有新的变量被引入，我们都会反复实验。”霍夫海姆将那本厚厚的目录翻到靠后的位置：“这里就是所有实验的时间签和简介。”
“在引入新的【癌变复原】能力者的细胞后，我们做了六次实验，参与实验的人数从一人开始到最后一次一共五万四千九百二十八人参与，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发生变异。”
“所以我认为，最终导致变异出现的条件，是数量级。”霍夫海姆说出了自己的假设，但他的语气能让人轻易相信这就是最终结果：“是尸者数量级引起的连锁反应，也许只有百万级的尸者存在，才能引发这种融合性变异。”
“但我想，即使是您，能代表整个降临者势力的人，也很难再找出一个能让我们尝试的地区了。”霍夫海姆皱了皱眉头：“而且在知晓多伦多市发生的灾难后，我的团队中有超过半数的人员选择了离开，还有人逃走时带走了部分样本。”
“组织正在追杀那些叛逃者，但我们都知道他们去哪了。”霍夫海姆秉持着一个科研人员朴素的价值观，那就是直来直去：“可以肯定我们的敌人已经得到了尸者计划的样本，唯一的好消息是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研究出所谓的解药。”
“这是我们有能力控制水供应链，而且人口在百万级以上的城市，你现在就可以选了。”马卡里安随手写了一份写满地名的纸推了过去：“我只要求你们立即开始。”
“但您想要的那个集群意识已经在多伦多市苏醒了，即使我们在第二地点展开实验，它恐怕也不能同时降临两个地方。”霍夫海姆没有接过纸条，反而后退了一步：“而且您不能把这么重要选择交给我来做，这不是我应该承担的压力。”
这些年来，霍夫海姆的实验可能造成了十几万人死亡，但如果有人调查他的简历就会发现，他几乎没和任何事挂钩，所有需要签字的文件，都是由其他人签署的。
他不在乎一座城市数百万的生死，但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而且那些叛逃者离开前，还对实验室造成了破坏，我们需要最少两周之间来恢复到原来的水平，然后需要四十五天时间来进行新的培育工作。”霍夫海姆将问题推回了马卡里安：“此外，这种武器在人体内的潜伏期是三天，即使一切条件都符合，我们也需要等待七十二小时才能有结果。”
这种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的态度，让马卡里安感觉更恶心了，他真想直接一枪崩了眼前这个老混蛋。
“干好这件事，你们的组织由你接手。”马卡来安不得已拿出之前最常用的套路。
“不，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拒绝。”霍夫海姆果断摇了摇头，参与了一项致数百万人死亡的惨剧，和主导一次这样的惨剧，意识完全不一样。
他平均每年能从研究机构里拿走两个亿当零花钱，要是自己成了组织头目，估计还没现在赚的多。
别人不知道，反正霍夫海姆自己可是在凤凰城项目上拿到了前沿项目研究人员的名额，能免费拿到至少二十立方米的居住空间。
要是他在这干的事被凤凰城计划审核组的人听见了风声，他们八成要撕掉自己的票。
毕竟凤凰城计划满打满算也就移走十几万人，这数量还不够他平时实验失误的...
“够了！出去！”马卡里安第二次重复这句话，随后直勾勾的看着屏幕。
在屏幕中，聚合了全城至少三分之一血肉物质的大厦此时已经完全看不见大厦的本体了，一声声如同打雷的心跳声从中传出，好像在宣告一个伟大的生命体正在此处孕育。
而后，马卡里安又看见了那个让人头疼的身影——唐吉就这么出现在了大厦前的广场上。
原本铺满广场的肉毯瞬间扩散，给他让出了一个直径五十米的巨大空白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