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辉摸了一把冷汗,敌人竟然相信了他的话,这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人都有不同的嗜好。喜欢烟,喜欢酒,喜欢女人,喜欢男人。碰巧这个团长是个有着奇怪嗜好的人,所以他的部下以为上校今晚找到了自己的爱好。武松那种稚嫩的声音,让他们有了很多的联想,所以他们相信了武松的话,真的就乖乖回去睡觉了。
危机解除,刘文辉几人长出一口气。离开上校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军营之中安静的可怕,甚至连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鸟叫都没有。穿过稀松的防卫,在梅松的带领下,他们穿过雷区,与大牛等人会合。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大牛迫不及待。
刘文辉脸色很差,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一无所获,这让他有些失落,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几人,默默的摇摇头。
大牛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竟然隐藏的这么好,一点痕迹都没有。”
无功而返,让他们都不甘心,就这样回去,胡麻子非杀了他们不可。但是,没有找到线索,又该从何下手。雨越下越大,就和他们的心情一样,天气变得让人郁闷。
没有动地方,就这么默默的待着,听着沙沙的雨声,心里烦躁到了极点。
武松忽然坐直了身子:“二哥,我好像……”
武松一直对杀人的事情都表现出了害怕,从第一个人一直到现在。特别不敢和敌人面对面的战斗,这在战争中是非常危险的。丛林中的战斗往往都是短兵相接,武松这样的情况,不太适合。出来的路上,刘文辉都没有正眼看过武松,让武松感到了不安。武松一直情绪低落。
“有什么话就说,如果不想在我们一排,回去我就向连长说,让他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去!”刘文辉依然没有看武松。他一直将武松看做自己的弟弟,想要让武松变成一个真正的战士,现在看来自己错了,武松还是个孩子。
“不,我不走,几个哥哥在哪我就在那!”武松很执拗。
“那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在那个胖子死的时候,我好想听他说了一句什么仡佬。”
“什么仡佬?”
武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越南话的这个发音很怪,所以我就记住了,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
“仡佬山?”梅松突然说道。
“仡佬山,什么意思?”
仡佬山,属于法卡山的一个小山峰,也是法卡山的余脉,就在他们所在的虎口旁边。仡佬是当地少数民族的方言,意识是老大的意思。当地人认为,仡佬山是法卡山的祖脉,因为有了仡佬山,才有了后来的法卡山。就好比中国的昆仑山在所有山脉中的地位一样。
梅松道:“这个地方,我知道,就在虎口的旁边,那里林木茂密,很少有人去那里,难道……”
“还难道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大牛呼的一下站起身,将自己的火神炮提了起来。
带着些许的憧憬和期待,六个人踏上了前往仡佬山的路。黑夜里在丛林中穿行非常不容易,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脚下是吃人的泥坑,头顶说不定有致人于死命的毒蛇。丛林中各种各样的动物,都喜欢晚上活动。特别是这种下着小雨的晚上,气温凉爽,最适合捕猎。
仡佬山离虎口并不远,走了两个小时,梅松一指前面一座黑乎乎的山峰:“那就是!不知道敌人的炮阵会在什么地方。”
夜里很黑,茂密的丛林遮天蔽日,走在里面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这里是祖脉,人迹罕至,一半属于敌国,一半属于我国,以山梁为界。如今敌人已经越过边界,这座山实际上是在敌人的控制范围之内。仡佬山不高,却相对独立,四周的山峰和高地都没有高过它的,可以俯瞰四周的一切。
六个人悄无声息,他们走的很小心,如果炮阵真的在这里,一定会是重兵把守,四周肯定还会有地雷。梅松在前面带路,每一脚下去都会格外的留意。自从踏进仡佬山的第一步起,梅松就非常注意四周的变化和动静。但是令他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里的植物都是自然生长,那些可以作为落脚点的地方,从没有人活动过的踪迹。
半山腰。
就这点路已经让几人有些走不动了,大牛开始嚷嚷着要休息。张志恒虽然瘦小,体力却是惊人的好:“你老喊叫要歇会,就你一个人人累,回去你得好好锻炼。”
“谁像你?什么都没有,扛着我的‘麻烦’试试!累死你***!”大牛和张志恒说不到两句就开始闹,这已经成了规律。
“嘘!”梅松突然停止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一个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也跟着梅松竖起耳朵。过了好久,并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大牛就有些不耐烦了:“蛇爸?到底是啥呀?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
树林里的声音很杂,雨声,风声,还有树叶、树枝相互之间摩擦的声音,唯独没有奇怪的声音。刘文辉凑到梅松身旁:“什么动静?在哪里?”
“左前方,好像是人!”
“几个?在干什么?”
梅松又听了听:“大约七八个,好像是在睡觉。”
“睡觉?”大牛笑了:“睡觉你都听得出来,越说越神了。”
张志恒鄙夷道:“你知道啥,老四的耳朵最厉害,别起哄。”
“就你知道,我好像不知道咋滴!”
刘文辉现在有些生气了,抬手就在两人的后脑勺上狠狠的来了两下,打的啪啪响:“都给老子闭嘴,老四,能确定吗?”
梅松嗯了一声。刘文辉深吸一口气,拉了自己的枪栓:“准备战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人,那就说明老六说的没错,很有可能是敌军的炮阵,走,去看看。”
果然,在茂密的丛林之中,有一块小小的空地。苍白的天光照耀下,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一座茅屋就建在空地中央的大树上。三株大树呈品字形分布,利用三点作为支撑,茅屋建在离地两三米高的半空中。建造的方式很特别,样式也很精巧,利用三根横木,将房子建造成了三角形,很好的利用了树木之间的距离。
房子很大,以至于下面的横木需要木桩支撑。茅屋里没有灯光,淡淡的鼾声正从茅屋里传出来。刘文辉示意梅松上去看看。梅松没有犹豫,将枪背在身后,双手双脚用力,朝着茅屋攀爬。
小屋里,不止一个人,而是一堆人,横七竖八,一个挨着一个,紧紧的挤在一起。因为冷的关系,大部分人都蜷缩成一个整体,相互间挤的很紧。
这些人不是军人,身边也没有发现武器。衣着破烂,有些甚至光着身子。破烂的皮肤说明,他们遭到过毒打。只有最中间的三两个,穿着敌军的军服,手里还抱着枪。三个人挤在一堆睡得正香。
梅松从树上下来,将上面的情况向刘文辉汇报。刘文辉一听,也觉得奇怪。思考半天:“弄一个下来,问问情况。”
这一次,是梅松和武松两个一起上去。武松主动要求,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懦夫。爬上小房子,最边上睡着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还在发抖,全身缩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仅仅能遮住紧要部位,光着脚,浑身满是泥巴。
梅松与武松对望一眼,两人点点头。梅松突然将两条胳膊从少年的腋下塞进去,反手捂住少年的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少年一下醒了。刚要挣扎,两条腿又被人抓住了。还想用力,就感觉脖颈处一疼,再也不能动弹了。
等那少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面前站着六个荷枪实弹的人。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把三棱军刺,用鹰一样的眼睛看着他。他的旁边,一个只比他打了几岁的少年用越语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少年有些发蒙,惊恐的瞪大双眼。他想叫,却又不敢,因为那个提着三棱军刺的人正在挥舞自己的刺刀。少年往后挪了两步:“别,别杀我,我一定好好干,一定好好干!”
刘文辉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眼前饿这个少年:“你是中国人?”
少年也是一愣,随即连忙点头:“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几个人围定那少年,相互间都看见对方的脸上表情惊讶,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自己的同胞。自从开战以来,根据上级命令,作战范围十公里以内的所有百姓已经全部转移。这少年又是怎么回事?
大牛的同情心开始泛滥:“别怕!俺们也是中国人,瞅瞅,这是啥?”大牛摘下自己的军帽,五角星的标志是中国人的象征。
少年呆呆的望着几人,过了好一会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连忙起身,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同志,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