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等我出息了,我一定让娘穿上府城的衣服,一天换一件!”
谢池的嘴甜成了一朵花。
像是想起什么,他献宝似的把装着发冠的盒子也打开给宋氏看。
“娘,你看,这是束发用的发冠,也是江公子送给我的,我用这个把头发梳起来,肯定很好看,对不对?”
宋氏摸了摸谢池头顶的小啾啾,宠溺的眼神几乎要把人给融化。
“对,池儿是最好看的,戴上发冠以后,没人比池儿更好看了。”
宋氏说话的时候,谢池已经骄傲地挺起胸膛。
“好,等生辰了我再把衣服给你。”
宋氏想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再检查检查一遍自己改的袍子。
现在,池儿有了两件好看的衣服,凭谢池爱漂亮的性子,就算是给了谢池,恐怕也穿不了几回,穿的都是那两件。
不管是贫贱与否,攀比心总是存在的,哪怕知道自己做的没有绣娘绣的细致,但宋氏依然希望,不会比人家差太多。
谢池兴冲冲地拿着东西回屋了。
回屋的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地换上了那件青竹素袍,抚摸袖口,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像是自己了,变成了一个学识高的读书人。
他不知道发冠的戴法,没有人来帮他,谢池只好随意把发冠戴在了头顶的小啾啾上,两只手摸摸,调整一下,感觉还不错。
换了个样子的谢池,立刻去书房找正在用功温习的谢景砚。
“是少易送你的衣服到了?”
谢池一进来,谢景砚看到他身上披着的新袍子,便心下有些了然。
至于为什么没有猜是让娘做的新袍子,完全是因为布料色泽是完全不同的。
“对,好不好看,还有一件不同颜色的呢。”
谢池得瑟的在谢景砚面前转了个圈。
谢景砚穿的袍子,和谢池的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哪怕谢池穿的色泽偏素,但做工处处透着精致,衣袍的繁复绣花,更是能让人惊艳、眼前一亮。
谢景砚的没有丝毫花纹,因为多次浆洗,衣服有些暗淡的发白。
不过,这些缺陷,配上谢景砚的高华清冷的脸庞,却让人联想到了山间的隐士,朝饮晨露暮餐霞。
他手持着书卷,不落入凡尘。
谢池毫不客气地坐在谢景砚身旁。
“你让娘给我做袍子,怎么不告诉我?”
“这是应该的,我想,池池会喜欢。”
谢景砚凝视着谢池的脸庞,似乎是做一个许诺,“以后,等我考中了,我们会去更广阔的地方。”
“我要去更大更好的地方,比南阳县,不,比府城还要繁华的地方。”少年画了一个大大的圈,面露向往。
在叶水村从小长大,谢池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
可就是熟悉了,更加向往外面,叶水村里,只有干活的村民,一块块贫瘠的田地。
“你说了,还要给我买大宅子呢,到时候,好多下人都要伺候我,我也是少爷,也是公子。”
“好,我会努力的。”和谢池说话,不管是说什么,哪怕是哄谢池的小情绪,谢景砚都无比放松。
他轻轻捂了捂胸口,因为体质的问题,稍许劳累,心脏也会感觉到钝痛。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看书久了,我闭一会儿眼睛就好了。”
......
自从有了新的袍子,还是书生、公子哥,穿的袍子,谢池往外面跑的更加勤了。
“池子,你又出来玩啊,听说谢景砚要继续去县里参加科举考试,这件事你知道吗?”
“谢家儿子不是参加好几回科举考试了,他的那副身子,都没坚持下来,这一回,又要去?”
一个婆子挑起了话题,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
不只是问出心中的疑惑,目光闪烁的都是有些不怀好意的。
谢家已经出了个读书人了,虽然谢家儿子前几次都没有考中,但这回,万一考中了呢。
那可是阶级的跃迁,以后,谢家就是他们高攀不上的,嫉妒酸水一股股往外冒。
自然想要从谢池这知道些信息。
“不知道呢,谢家是这么说的,你们也知道......”婆子看了眼谢家的方向,小声嘟囔,“浪费钱。”
“池子,你是谢家的童养夫,对景砚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吧,你跟我们偷偷说说,这回,景砚能考上不,好歹读了十多年书呢,考上个功名回来也是应该的。”
妇人说话表面似乎在夸奖谢景砚,可仔细听听,总能察觉出几丝阴阳怪气的感觉。
仿佛谢景砚就算能取得成就,真的考上了,也是因为他读了十多年的书。
但如果谢景砚这次没有考上,枉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景砚哥只是身体不好,如果他身体好的话,早就考上了。”
之前,谢池听了村民说的话,认为谢景砚是没用的废人。
但是因为谢景砚居然让宋氏给他做新袍子,不管他要干什么,都照顾着他,心里的天平忍不住又偏向了谢景砚一边。
而且,谢景砚可是说了,考上后,要给他买大宅子和下人了,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叶水村人,知道被下人伺候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吗?
谢池喜欢去江亦安那做客,就是因为江府中有很多小厮,他是得到江亦安认真对待的客人,江府的小厮丫鬟全部尽心伺候他。
有不长眼说他坏话的,谢池在江亦安面前,装作受了巨大委屈的模样,那个讨厌的小丫鬟,便被江亦安直接发卖了。
谢池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愧疚,哪怕他也是长在农家,可快要成为秀才的江公子还是要跟他做朋友,什么好的都拿到他面前,让他挑选。
他可是被主人家都讨好的人,签了卖身契的丫鬟,居然在他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他,活该被卖掉!
“池子认识了南阳县的公子,和我们地里刨食的肯定不一样。”
妇人艳羡的看了看谢池的衣着。
瞧瞧,以前就是好吃懒做的小懒汉,在村子里游荡玩闹,随便打扮打扮,换了身衣服,气质便截然不同。
“对啊,池子认识的人可比我们多得多,这些日子,好几批下人打扮的往谢家跑,肯定又是给我们的池子送东西去的,还是我们池子人脉广,去了南阳县一趟,就认识了那么多人。”
“都是在赏花会上认识的,他们读书人爱斗诗,我不爱听那些,没想到坐到角落,也能交到朋友。”
谢池的嘴角几乎压抑不住翘起的弧度,嘴上却假装谦虚。
“肯定是池子有过人之处,不然,为什么会不找旁人,偏偏找了你,然后还送你东西。”
妇人话语一顿,咂巴咂巴嘴,视线从谢池漂亮的脸蛋一掠而过,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几个公子,不会是看上谢池了吧,不然,谢池大字不识,傲气的读书人,和他一个村夫有什么好说的,还主动送他东西,和他交朋友。
就连谢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别人送的。
妇人本来只是闪过了这个念头。
可当念头升起的时候,怎么都止不住,越来越确信,自己都说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