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太守大人,您可要为卑职做主哪!那吕布在众目睽睽下打了卑职的脸,就是坲了您的脸面啊!”白面文官跪在堂下,涕泪横流的控诉着。天籁 小说
“岂有此理!莫非他吕布以为成了冠军侯,天下间所有的事都当归他管?哼,我陈留地界还轮不到他撒野!”张邈狠狠一拍长席,怒声道。
吕布冠军侯之位是位高权重,但他张孟卓也不是吃素之人,他不仅交友广阔,与曹操与袁绍私交甚密,还私下里礼仪周到,屡屡送重礼于大将军何进,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四世三公的袁家与枕边风在侧的何大将军!
“张业,你且先去休息,本太守对于此事,绝不善罢干休!”张邈沉声吩咐一声,当即连衣物都未更换,纵身前去。
马蹄声迅疾若风,马夫得了太守大人的催促,手下的鞭子甩成了幻影,啪!啪!啪!四匹骏马嘶鸣不止!
白玉楼上。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神色之中紧张,埋怨,忐忑,苦楚,宁静不一而足。在座的人,来此聚会目的,自然各不相同。花有百态,人有千念,本来事情若跟自身毫无关系,自是极好!但偏偏吕布却要与陈留太守所遣送礼之人起了冲突,这冲突的起因也是荒唐,竟是一个地位感几乎为零的小兵。
这难免让一干人中许多人心中不忿,这种无缘无故受到牵连,给一位做大官的好友留下恶感,简直是无妄之灾,怎不让人气愤!只是他们却明显没胆子与冠军侯理论,想到前因与后果,顿时纷纷将所有情绪泄到那小兵之头上。
广陵太守张虽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怒不可竭,那小兵姓吕名岱,恰好赶在聚会的前几日来广陵求官,张见他长得粗犷雄健,想必有些花把式。正好想到聚会需要一人舞剑助兴,就点名了他来。没想到他性格如此执拗,当一个可有可无的点缀也能捅出篓子!
“孟高兄,这小兵看着真是体壮如牛啊!是你从田间捡来的吗?”
“孟高兄,这区区小兵都能来咱们白玉楼五层,这小兵想必很不简单啊!”
“鄙人眼花,没见着活物,只看见一只从古墓里爬出的兵马俑!”
…………
讥诮暗讽,听起来极为刺耳的话语不停钻入张耳中,使得他更是怒上加怒,能不怒嘛?他带来的人,却跟兄长的人起了冲突,传来传去,别传成什么兄弟不和,兄弟阋墙的怪话来!
“吕岱!你可忘了答应本太守之事,开始吧!”张冷冷剐了他一眼,生硬道。
四周的声响,吕岱自是一字不落听在耳中,微微阖起双目,睁眼时满腔怒意全化为平静。
“诺!”吕岱面无表情道:请诸位看我舞剑!
唰!锋锐的利剑如同灵莽被拔出,随后化成了一道笔直的剑光,刺向八方!明明是一把普通的剑,却在吕岱手中演化出了无尽杀意,每一道笔直的剑光,都仿若酝酿着斩断一切的杀戮,刺向何方,那里便是飒风凌冽!渐渐的,白玉楼五层的温度都好似降到了冰点。
其实,降到冰点并不是白玉楼的温度,而是一颗颗正欲看笑话的心。舞剑之人,俗称杂艺,卖艺的,属于下九流的下九流,你这小兵不是很拗吗?还不是被命令着乖乖舞剑了!
但是,这只是他们当初的想法,当察觉一道道剑光在席位之间纵横捭阖,无恐不入,密不透风之时,当飒飒的剑锋荡起他们衣袖之时,他们突然间觉得:哪怕短短一息,都是如此的难熬!
“此人剑法竟如此锋锐冷酷,若是恼羞成怒下刺在人身上,可不止几个血窟窿了!”许多人下意识的被杀意所惑,止不住的乱想。
看剑!
嗖!一道白练如雪的剑光突然直直刺向一位宾客的梢,许多人纷纷心跳急骤的闭上眼,脑海中已经预演出一幕血溅当场的场景。
“啊!不要杀我!饶命!”那位宾客正巧是说吕岱是死的兵马俑那位,见凌厉的剑光袭来,顿时吓的直往后退,一下子摊在了席上。一股呛人的尿骚味随之弥漫。
剑横亘在眉间尚有一尺远,吕岱收剑,束手而立,看都未看那宾客一眼,道:舞剑毕!
张冷哼一声,憋闷的压下了原本想要挑出毛病重重责罚的念头。他不可能借友人被吓尿一事生事,不然就是犯了忌讳了!难道要他说:你竟然把我朋友吓尿,你该当何罪?
那位受惊的宾客也意识到了吕岱并非要杀他,而是他自己被吕岱剑上的杀意给吓住了,恼羞成怒的他告罪一声,灰溜溜的离开了!自有美貌的侍女收拾起来。
“空了一席了!”陈宫忍不住有些惆怅,他总觉得今日之事不会简单的结束。
“敢问壮士何名?舞剑舞得着实差劲!”吕布又一次开口了。
吕岱眉宇古井无波,道:广陵吕岱,吕定公,倒真不会舞剑,只是客串一番,让吕公见效!
“哈哈!我还有下阙之言未道尽!吕定公舞剑差劲,但汝之剑,又岂是用来舞的?”吕布爽朗大笑:汝之剑,当为杀人之剑,上斩奸佞,下屠小人,勇士之剑也!
吕岱眼眸本就清亮,听闻吕布话语顿时明光万丈:看穿吾之剑意者,除吕公外,唯南阳张机耳。还要多谢吕公方才仗义相助!
吕布呵呵一笑,南阳张机?何许人也,想必是吕岱的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吧。他倒不以为意,把他与张机相提并论!
张着实郁闷,总觉得吕布对于吕岱过于热情了,莫非是因为他们都姓吕?他颇有些嘲意想到。
“孟高兄,吕岱在你军中任何职?”吕布突然问道。
“额,尚是白身,并无官职!”张道。
“我军中暂缺一名骁骑都尉,既然吕岱是为白身,想必孟高兄并不介意割爱,让他来为本候效力了?”吕布笑意融融,道。
骁骑都尉?没听错吧?张耳朵连动,禁不住死死的看向吕岱,真的不明白如此一个面貌粗犷,不懂情理,执拗难训的粗鲁汉子,何德何能受到吕布如此大力赏识?军司马之上,才是骁骑都尉,最少也是能统领俩千人军队的职位啊!
“好极了!吕岱能得奉先贤弟赏识,真是祖宗护佑啊!”张倒也不心疼,因为在他看来,吕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庸才罢了!
“呵呵,定公,汝之意何如?”吕布又望向吕岱,这个原本注定要成为吴国大将军,大司马,一生戮力奉公,功勋赫赫,从汉末活到三国末,用生命点缀着历史的长寿将军!
吕岱正欲开口,却被一声高喝生生打断。
“二弟,你敢放跑吕岱,为兄就打断你的腿!”张邈敦实矮小的身影从楼梯口蹒跚出现了。
别看其身躯敦实矮小,但他却着实有心计,走路都不带声音,还刻意在无人察觉下在楼梯口偷听了一小会,当明白吕布想要重用一个小兵吕岱时,虽然他不知晓原因,但他心思一转,就有了定计。
在来的路上,他的怒气冷静后就想到不适合直接与吕布撕破脸,因为他靠的是自己的靠山,而吕布自己就是靠山,别看这细小的差别,倘若吕布执意对付他,他恐怕连求援都来不及,就被收拾了。
所以他决定要让吕布有苦说不出,有事办不成,有怒没理由,这样既能明哲保身,又能看吕布的笑话,才是上策。所以他的第一步就是搅黄吕布的招揽。
“大哥,你怎么?你认识吕岱?”张迷惘了。
“等会再收拾你!”张邈冷喝一声,连忙屁股扭动间奔向吕岱,亲热的拉住他的手,道:定公啊!二弟识人不明,我替他向你赔罪了。那个我早就听说过,广陵吕岱有大才啊!你看陈留这个地界,可还算繁盛?不如来帮本太守做事吧!高官厚禄,除了三丞与我这太守之位,任你挑选!
吕布饶有兴趣的看着张邈冒出来抢人才,起初还以为张邈比他弟弟眼光独到,看出了吕岱注定的不凡。结果他这一认真观察,却现了一件极为巧妙之事,身为一郡太守的张邈竟然时不时用隐晦得意的眼神瞥他。
“主公,这吕岱……”陈宫低声问询,他左看右看也是真的没看出吕岱有什么不凡之处来。
其实这也难怪陈宫,吕岱是属于那种大器晚成的人物,此时的表现自然显得有些僵化与稚嫩。
“此人,吾志在必得!”吕布压抑着声音道。
“知晓!”陈宫虽然不解,但排忧解难,当为臣子本份!
陈宫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席间列众而出,朗声道:窃闻君子重于义,小人重于利。古今之最大区别在于义与利之转变。今吾主公与孟卓同时欲揽吕岱,又同时允诺于重利。却不知已于不察之际将吕岱置于小人之地,而今我有一言,不如抛却重利诱惑,以小兵之位来招揽吕岱,以观吕岱选择何人效忠,意下如何?
张邈仔细听了这昔日好友的论辞,险些嗤笑出声来,如此迂腐的办法,他又岂会听从!
“公台此言差矣,人活一世,不过活得一个旁人尊重。名声地位岂能忽视?请恕本太守不敢苟同!”
陈宫望向吕布,吕布缓缓点头,算是同意了陈宫的建议。
陈宫心中一暖,眼眸已是凌厉数分!
他高声道:那好,吕岱你且听好,你只有一次选择之机,可要考虑清楚了!
“请说!”吕岱面无表情道。
“陈留太守张邈张孟卓,欲招揽于你,许高官厚禄,仕途坦途,未来主簿,郡丞,军丞之位亦可期。”
“吾之主公,冠军侯吕布,亦欲招揽于你,不许任何惠利,以军中小兵之职招你!但吾在此保证,倘若你真有本事能力,未来大有可期!”
“请说出你的选择!”陈宫目光深邃,紧紧盯着吕岱的双眼!
张邈内心畅快的想要夸夸陈宫的迂腐,他仿若能看到吕岱朝着他纳头便拜,吕布脸色青,失望至极的情景了!哈哈,痛快!
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了吕岱身上,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吕岱会成为无数人的焦点。
“我选择”吕岱面无表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