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冰冷头骨,瘆入心髓。
不过梁山与他的五名从属却心中平静而安详,没有一丝惧意与奇怪。
吕布的手段,虽然狠辣而决绝,但是在他们眼中,那只是对待小混混的手段,在真正的铁血勇士眼中,他的所做所为,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甚至连威慑的手段都显得极其的幼稚。
只是,他们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神情,在吕布的眼中,同样显得无比的可笑!
吕布旁若无人的坐在碎草荒席之上,对着杨奉懒洋洋道:杨将军,好久没见,甚是想念,近来可好?
杨奉一惊,听清了那个让他日夜难寐,痛恨咬牙的熟悉声音之后,顿时死死盯紧吕布,冷硬道:你是吕布?你竟然敢孤身来此?你不怕我会生吞了你?
吕布淡淡瞥了他一眼,似在听一个天大笑话:如果杨将军有如此好的牙口的话,我想我很乐意让你对着我的战甲咬上几口!不过在动手之前劳烦先想想吕布与杨奉二人之间的战绩!
杨奉跃跃欲试的模样猛然间一滞,脑海中回忆起吕布往日的战绩,心中直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若是他杨奉真能在一对一的斗武中击败吕布,他又何必当初费劲心力的用阴谋诡计来抢夺功勋。一个人之所以明知麻烦而去做麻烦的事,是因为不麻烦的事即使不麻烦,也没有资格那样去做啊!
“说说吧,你星夜来此有何诡计?不要说是陪我蹲大牢来了!”杨奉冷冷道。
“我说我来此是为了救你一命,你信还是不信?”吕布似笑非笑。
“就凭你?”杨奉嗤笑。
“就凭我!”吕布闲定自在。
“好,杨某倒想要听听,你准备怎么样救我?”杨奉深深看了吕布一眼。
“那你就不用知道了,说了就不灵了!”吕布高深莫测一笑。
“你在耍我?”杨奉怒意升腾。刚刚给予他一个希望,又生生给掐灭了,岂能不怒?
“那是你的认为。我只送你两句话: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
“解铃人,系铃人?莫非,你知道是谁陷害于我?快告诉我,老子生撕了他!”杨奉全身杀意沸腾,只觉无论是谁也要斩给你看!
吕布猛然间站起,抓住杨奉的胳膊,冷傲的凝视他一眼: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区区在下!
“是你???”他的手臂上青筋暴露,狰狞的血管在无声的咆哮,然而被吕布抓握住的手臂,却难以憾动他手指丝毫!
“为什么?为什么要陷害我?既然陷害了我又为什么来救我?我杨奉的尊严没有如此廉价!”杨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狂怒之后难以置信的说道。
吕布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当初设局监视于我,欲夺我功勋!今日我设局回敬于你,夺你几分名望。有何不可?你应该庆幸当初没对我起杀心,不然现在同我聊天的恐怕就是你的墓碑了!
杨奉惊愕的看着吕布,似是不能理解吕布的想法,他恢复了些气力,从地上爬起来,道:你难道不恨我?我要是你,就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成功陷害了别人,就坐收胜局即可,你为何多此一举,又来救我?
“你对我设局一次,我还你一次,你我已两不相欠。至于救你,只是想同你做一份交易!当然,这笔交易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些便宜,毕竟救你本该是份内之事,只不过稍稍有些麻烦,我提个小小要求,可算过份?”吕布说着说着脸色有些尴尬,竟然用上了商量的口气。
杨奉听了吕布详尽的解释,久久不语,他的面色极为复杂,心中对吕布的评价也在悄无声息间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吕将军,你是一条真汉子,我老杨轻易不服人,但是今日我服了!恩怨分明,以德报怨,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中,时刻保持着一颗坚定从容的信念,败给你,我老杨输的心服口服!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杨奉一改初时剑拔弩张的姿态,变得极其的豪爽与大气!
“哈哈,杨将军,你我这算不算不打不相识?其实如果我们只把过往恩怨当成芝麻大小之事,你我也就没那么多恩恩怨怨。我救你,只有一个要求,待有朝一日,我会向你要一个人,希望杨奉将军到时能忍痛割爱!”吕布抚了下鼻尖,笑道。
杨奉一愣,吕布这个要求太奇怪了!不过奇怪归奇怪,他还是豪爽的大笑:哈哈哈,我还当要杨某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原来只是向杨某要一个人。你放心,你看中了谁,尽管和老哥我提,莫说一个无关之人,就是你要我老杨上刀山,下火海,我要皱下眉头,我就是狗娘养的!
吕布平静的看着杨奉,眼神古井无波。杨奉的话,他至多只会信一两分,空口白牙的大话,谁都会说。现今杨奉深陷牢狱,自然是如抓救命稻草。他日杨奉出去,难保不会翻脸不认。
更何况,时间才是这人世间最恐怖的东西。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当吕布朝杨奉要人之时,谁还会记得当初一个玩笑般的承诺?
所以,既然做了,吕布就要杨奉对他做出的承诺刻骨铭心,纵使过了十年百年,也不敢反悔。
杨奉也是外粗内细的精细汉子,所以很快察觉到气氛的诡异,见到吕布稳坐钓鱼台,知道不下点猛料定是难以取信吕布了。
“吾杨奉对天盟誓,今日与吕布兄弟立下盟约。无论何时何地,待吕布兄弟朝我要一人时,吾定结草衔环,双手奉出。若违此誓,定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抑或身受五马分尸,永坠幽冥!”杨奉双膝跪地,单手举天,沉声下毒誓!
“咳咳咳!杨将军使不得,你这誓言太重了!羞煞我也!”吕布连忙扶起杨奉。
两人眼神交错间,彼此心知肚明,这份约定算是完成了。
“看来我还是欠缺些运气,没有睡牢房的贵命。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吕布遗憾一叹,朝着杨奉说道。
杨奉点头,他自然希望吕布早些出去,为他的事多做准备。
“想走,恐怕你走不了了!吕大将军!”梁山乐呵呵的左右拍肩,领着五个从属堵住了出牢门的路。
“你待如何?”吕布缓声道。
“嘿嘿,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耳朵特别的灵。方才我这一不小心,竟然听到了一些本不该听到的事。恰巧的是,我能够利用这些私密之事救我与手下五名兄弟的命!吕大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一个人也是救,七个人也是救,我梁山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择!”梁山笑眯眯着,阴声道。
“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威胁我的人,一般有两种结局,你选哪一种?”
“嘿嘿,吕将军莫要吓唬我,我梁山人胆小,哪一种都不选,更何况,我与以往威胁将军的人,不太一样!”
“确实不太一样,所以你同他们的结局,也会不太一样!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尤其是自身难保的人来威胁我!因为那样的人,蠢得已无可救药!”
梁山脸色一沉:如此一来,是说不通了。那别怪我与几名兄弟将你留下,明日待狱卒来此,恐怕吕将军的未来要被生生断送!
“拿下他,别打死了!”梁山狰狞一笑,摆摆手,朝五名身经百战的从属吩咐道。
五名黄巾百战精锐,眼神如刀,全身紧绷,力贯身躯,如苍鹰搏兔一样讯捷的冲向吕布。
一旁的杨奉捂住眼,不忍心去细看。不做死就不会死。他佩服梁山等人不畏生死的勇气,对于他与几名从属自寻死路的行为表示深深的同情。
但是他们知道不知道在干什么啊!以六人之力妄图挑战至少千人敌的吕布,真是闲活的命太长了。莫说六个人,就是人数多了十倍,二十倍,一百倍,也得先全副武装了再想想能不能割裂吕布的一截衣袖罢了。
哼!哼!啊!啊!哐当!
几声沉闷的响声之后是沉重的撞击声,吕布抬起腿,动动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先是一腿将三个人踢飞了十余米,接着两拳将剩余的两个人震飞了**米。
五人倒在地上颤抖蠕动,大口咳血,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该你了!你当个钥匙挺不错的!”吕布对着梁山笑意浓浓。
梁山全身青筋裸露,满是杀意与愤怒的盯紧吕布:你不让我们活命,老子就和你同归于尽。
说完他如同变戏法般从靴子里掏出一柄寒光湛湛的匕,双手持握,朝着吕布的胸膛狠狠刺去。
吕布诧异,梁山能在防守严密的大狱中私藏一把锋锐匕,不得不说他有些门道。但是对他来说,只不过稍稍麻烦,多了丝鹅毛的重量罢了。
吕布稍稍认真,给他直接来了个鞭腿。
通过慢动作可以清晰的看到:吕布弧形轨迹的大腿先是用脚后跟将匕踢飞,而后沿着弧形的轨迹正好踢在梁山的胸膛上。
梁山被一脚踢飞,而飞翔的方向正是他身后的牢门。他厚实的身躯重重的撞在坚固的牢门上,咔吧咔吧的声响中,撞断了牢门上的三根木柱,将牢门打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而他本人也在这一击之下痛的昏迷了过去。
随后,吕布将六人的手指一一捏断至少两根,而后将牢内还清醒之人一一敲晕,才是转身给予杨奉一个胜利的微笑。
“瞧,门开了,我是该走了!”
在杨奉眼中,吕布此刻的微笑无疑是恶魔的微笑,但是他还是强忍不适,好奇问道:吕,吕将军,既然已经惩罚过他们,为何还要一一捏断他们的手指。我观吕将军应当不是如此残暴之人啊!
吕布赞同的点头:吕某的确不是残暴之人,甚至在许多人眼中我还是一个良善的人。所以,身为一个良善之人,身为一个统兵数万的大将军,我会与一些可怜的混混一般见识吗?我会用捏碎手指这样的弱智手段对付混混吗?我会小气到教训了几个黄巾降卒后还捏碎他们的手指来恶性报复吗?
杨奉吞咽了口口水,下意识道:不会,不会,绝不会,不会有人相信你会这样做。
“所以,皇普中郎也不会被十几名狱囚错漏百出的谎言诬陷所欺骗,杨将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吕布笑道。
“哈哈,吕某该走了!好不容易用钥匙开了牢门,怎能辜负梁山一片赤诚?”
吕布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杨奉觉得天气有点冷,冰冷的严寒之气将他包裹,甚至快要窒息。他望着吕布的背影,内心深处是无尽的忌惮与冷意。
“万万不可与他为敌,否则……”杨奉不敢再想下去,吕布如渊似海的心机让他永世难忘。
可笑他也曾经觉得吕布对付小混混的手段有些过于幼稚,却不想一切从来都在吕布所下的棋盘之中。甚至连他,都是一个身不由已的棋子。
吕布掌控住了人性,这个人,太过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