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主将的暗藏机锋也影响到了彼此军士的情绪,他们逐渐的开始躁动起来。『天籁小 说ww『w. .
天上的乌云在凝聚,豆大的雨滴在咆哮,然而在这双方兵士的眼中,这些不是能使人噙冷的雨水,反而是他们心中一团团火焰之上抛入的滚油!
霹雳啪啦,正在酝酿之中的怒意与冲突一燃即爆!
若非张辽威望卓着使手下人敬畏,若非郭汜的残虐之性使属下畏惧,后果难以预测。
但纵使如此,双方也不可能一直克制下去。
张辽比郭汜对于粮草的重视高出百倍,因为这批粮草是云中之军救命的粮草。
云中之军若想有足够的时间在冀州滞留下去,则要问题就是粮草一事,他们不可能学乱军洗劫村落,也不可能用权势威压周围诸县城支援粮秣。
然则张辽心中越急切,脸上的表情越从容,他深知与郭汜之间比的就是心志,谁先坐不住谁就输了!
大雨逐渐转向磅礴,张辽的耐心被一点点消磨,但其面色依旧。
“要么不动,要么就雷霆万钧,一击灭敌!”这是张辽的座右铭,也是张辽的统军之道之一。
就在张辽决议甘冒身败名裂之险也欲击破郭汜军之际,远方的一匹快马打断了他的意图。
哒哒哒嘶嘶嘶!!!
一名满头大汗的红衣斥候奋力拍打着坐下之马,然而狂奔数里的马匹在眼见到达目的地之后终于经受不住,马前失蹄,口吐白沫,如释重负的力竭而倒。
红衣斥候颇为狼狈的翻下马背,但根本顾不得身上沾满的泥泞,爬起来的他高呼道:张将军,主公急信!
急命几名兵士将疲惫的斥候搀扶来,张辽接过斥候小心谨慎从怀中掏出的羊皮书信,一目十行的阅览下去。
看完信后,张辽脸上的神情颇为古怪与惭愧,因为信上所说之事实在是令得这位一向从容镇静的大将也难以置信。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却透漏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费劲千辛万苦所夺得的所谓粮草,不过是袋口装了少许米粒用以诱敌用的沙石。其拥有的价值简直是让为之所付出的代价成了天大的讽刺。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年仅十六岁,未及成冠的小子廖化所使出的惑敌之计。
廖化年纪虽小,但他对自己够狠,对手下的三千黄巾兵士更狠。
他是打算用他的命以及这三千黄巾兵士的命来拖延住吕布军的数千骑兵。以便为另外的几路暗中潜行的运粮队夺取唯一的一线机会。
他手下的三千兵士并不知道实情,他们以为所守护的是巨鹿城中几十万黄巾同胞的救命粮,所以拼了命的也要保下这一批珍贵的粮秣。
却不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一只注定必死的诱饵孤军,要被欺骗着守着这三十余辆一文不值的沙石车同归于尽。
廖化置之死地,所以他成功了,他成功的用他的搏命之举与三千黄巾兵士的辛苦搏杀整整拖住了张辽等骑兵部队三千余人,吸引到各处来援之人也不下二千之数。
顷刻之间,张辽想到了许多,也明白了很多。名将不是一天炼成的,如今的张辽离那个荣耀的称谓还很遥远,但他善于事后总结得失,败后弄清缘由的性情却使他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不自知。
“廖化,我现今不如你!”张辽遥望躺在担架之上生死不知的廖化,心中坦荡的承认自己的过错。
“但,未来我定要强过你百倍!”这是永不服输的张文远的心声。
面对沉思之中的张辽,郭汜很识趣的没有打搅。他难以料定吕布是何种态度,想起那一次吕布在主公董卓的大营之中就敢肆无忌惮的威胁到董卓的生死。视营地里的五六万大军形同摆设,他就心中一阵阵寒。
有实力的人,无论他在哪里,都能赢得别人的敬畏。畏惧强者是人之常情,郭汜觉得心中寒也是人之常情,换别人试试,指不定就吓尿了!!!
“郭汜将军!”张辽呼唤一声。
“啊!”郭汜打了一个激灵。
随即他觉得如此反应过于激烈,拿捏起腔调道:张将军,考虑的如何了?此等要事,耽搁不得了。天上正下暴雨,粮草又极易受潮,时间不等人!
张辽爽朗一笑:哈哈,正要告知于你。我家主公同意将这批珍贵的粮秣交给朝廷大军,不过你也知道,我军现今粮草奇缺,需要一些支援,所以给你们粮秣可以,但我家主公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郭汜笑容里仿佛藏着刀,轻声问道。
“我军要这批粮秣的三成。”张辽收敛笑意,肃容说道。
“三成,是否太多了,贵军人数太少,用不完这些……”
“必须三成,我家主公有令,若董中郎若连三成粮秣都不肯舍下,那么我军兵士的鲜血岂能白流?说不得要厮杀一场了!”张辽毫不留情打断郭汜的话,眼睛冷冷的望向他。
郭汜稍稍犹豫,脸色变幻不定,最终狠狠一咬牙:三成就三成,我替主公应下了。主公那里,我自去解释。不过这批粮秣要先全部带走,等入库之后再拨给你们!
张辽这才从新露出笑容:郭将军魄力惊人,就如此做吧!
话音说完,张辽一声令下,三四千名狼骑舍弃了三十余辆满满的“粮秣”,压着一千名黄巾俘虏,黑云蔓延一样的扬长而去。
见事情得以圆满解决,郭汜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先是松弛下来,而后重重拧紧。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快,把这三十余辆粮车给本将护卫起来,若出了一丁点闪失,本将要你们的命!”
郭汜下了黑鬓马,手持马鞭进到大军中就是一顿皮鞭过去。
一阵忙碌的鸡飞狗跳之后,看着被里三成外三成围的水泄不通的数十辆粮车,郭汜满意点头。
意气风的一声令下后,志得意满的郭汜统领着六千名兵士打马归营。
…………
张辽统领着大军,押解着俘虏,马不停蹄的冒雨归营。
因为有一件事,他必须去做,不做他良心难安。在战场之上他可以漠视生死,但在战场之下他要负荆请罪。
营地近在矩尺,张辽的心情反而渐渐的宁静下来。为将者,敢作敢为,敢当敢认,方不愧将军之名。
安置好俘虏与大军,张辽****起上身,背起散乱摆放在营地各处的湿辘辘的几根木棍,从起居之处开始一步步的朝着吕布的营帐内行去。
瓢泼的大雨淋湿了他的黑,浸湿了他的背脊,潮湿了他的裤腿与长靴,昔日威风凛凛的将军此刻如同一个落汤鸡掉入了水中,狼狈而不堪。
跟随过张辽出战之人若有所思,窃窃私语的推测主将的行为。而未随同出战之人莫名其妙,大眼瞪小眼的不知出了何事,急的团团转的同时舔着脸问起那些知情之人。
吕布军营,顷刻之间,就因为张辽的行为陷入了八卦的海洋。
张辽来到吕布帅帐之前,正要当着围观的三军将士面前跪下请罪,却被早已得到吕布吩咐的几名近卫给拦了下来。
“张将军,主公有请!”
张辽点点头,他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虽不是本意,但主公想必已知晓事情原委了。
任帐外大雨瓢泼,雷霆万钧,帐内依然平静安宁,温暖如春。
几个炭火垒成的火盆散着炙热,无声却有力的对抗起帐外的清冷寒丝。
帐内,唯有两人,站着的吕布以及跪着的张辽。
吕布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垂下头颅显得颓唐的张辽,许久没有说话。
张辽心中忍受着莫大的煎熬,他想着吕布能主动训斥他一番也好,然而没有,他突然间觉得吕布有些高深莫测了。
“主公,末将请罪!”张辽高声道。
“哦,你有何罪?”吕布睁开阖起的双目,道。
“末将为求战决,置我军将士生死于不顾,悍然下令骑兵冲阵,以致我军将士伤亡三百余众,末将请主公依据军法责罚于我!”张辽低下头去,面色羞愧如血。
“你为何要如此做?可还记得你下令之时心中作何想法?”吕布咄咄相逼。
“末将,末将无话可说,也不想多做无谓的辩解!”
见到张辽顷刻之间自责难言的情形,吕布莫名一叹,心思复杂。曾几何时,是眼前之人奉劝他莫存妇人之仁,他听进去了。而今却反倒是力劝者陷入了思维的怪圈之中,轮到他反过来开导张辽。
难兄难弟,莫过如是!
“文远,我深知你的为人。若我所料不差,你之所以愿意不顾一部分将士的性命,也是因为不得已的苦衷。你宁可背负骂名,也要为大军的粮草殚尽竭虑。虽然你因为大意中了廖化的奸计。但从军事的角度而言,你何罪之有?”
吕布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差点让张辽这个重情重义之人涕泪横流。
“主公,战争注定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更不是初衷。此谓胜者王侯败者寇。此次兴师动众却无功而返,使得我军的粮秣短缺问题更为突出,所以,主公不责罚张辽,不足以服众!”横三拜,张辽郑重其事道。
吕布似笑非笑,调侃道:你怎知八千狼骑兴师动众却无功而返!
张辽一愣神,他慌忙间归返大营,根本没注意到营内的一丝丝异样的气氛。
就算注意到,也总觉得人人看他的神情像是嘲讽,不屑等等不一而足。
“愿闻其详!”张辽心中虽有一丝疑虑,却以难掩惊喜的口气急问道。
吕布哈哈一笑,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张辽仔仔细细的聆听着,如同一个贪婪学习知识的学子,让吕布的论述很有成就感。
原来:吕布自拆开郭嘉给他的锦囊妙计之后,表面上对郭嘉的故作高深不屑一顾,心中却是重视的不得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八字,深刻于他的心间。
恰逢张辽方面鸣镝呼援,飞马传报说是遇到了黄巾的大股运粮车队。
想起郭嘉之策,吕布升起一丝怀疑,明知道巨鹿郡方圆六里之内都被他的八千狼骑给笼罩在网中,还敢明目张胆的运送大批粮草,黄巾脑这魄力也太大了吧!主动送粮?天下哪有此等好事?
说不得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为免打草惊蛇,使黄巾粮队退却,吕布将计就计,各路小分队依然前去击破所谓大股运粮队,他亲自统领的三千狼骑则找个途径巨鹿必过的僻静之地隐藏起来,守株待兔。
守大株而待小兔则兔亡,守小株而待猛虎则株折。黄巾兵本就羸弱不堪,属于小兔的范畴,所以吕布一守一个准,在一路二十余辆的黄巾运粮队经过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敌剿贼,一举夺取了二十余辆大车的粮草。目测不下五万石,足够一只两万人的军队食用四个月有余。
直到吕布说出五万石的数字,张辽才终于喜笑颜开,粮食问题一解决,前途就是无限光明的。
更何况,粮草本来是要运往巨鹿城的,此消彼长之下,张角贼军的处境必将更加艰难。
然而吕布与张辽不知道的是:广宗暗中派往巨鹿的不只是吕布截获的一路,还有另外两个方向的两路,只不过那两路的粮草加起来,才勉强与吕布截获的那一路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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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