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亥死不瞑目的瘫软在马尸之上,兀自喷出的鲜血浸透了脖颈,吕布如同在血海中突进的魔王,站在大地上,冷漠着望着黄巾军的方向。天 籁小说
“还有谁?可堪一战?”方天画戟朝天而阙,吕布雷音爆喝道。
许久,没有人声,黄巾军们沉浸在管亥的突然身死之中,久久都未回过神来。他们心目中的战神,管亥的突然倒塌身死,对他们士气的打击是绝望性的。
这个时代的沙场斗将便是如此,若是胜了自然是极好,好到士气大震,好到战意滔天。但若是败了,却没有人能把败了的局面搬回来,那么对士气的打击又是实打实的毁灭性。
这才是那个群英荟萃,名将名士一人可敌万千的三国,因为斗将,因为斗智,斗谋而一计一武定输赢的三国……
“吕布,你别得意,俺来会会你!”
尽管雄壮的身体被好兄弟廖化死死给抱住,但周仓挣扎了许久还是耐不住心中的战意,高声回应了起来。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奉先戟下不斩无名之鬼!”吕布虽然傲然说着,心中实则对这名出来的汉子佩服的紧。
明知道出头很可能会死,还大无畏的出来与自己斗将,黄巾中何时出了如此一个豪勇之辈了?
“某家周仓,人送外号大刀周,俺手中的这柄大刀足足重七十二斤。比楞,比猛管亥的六十斤重的九环大刀重多了。你这小身板可要小心了!”
周仓原本要叫管亥的外号楞管亥的,但想到管亥已经英勇战死了,故而出于敬重而改了口。
“周大哥,我不许你去!不去行不行?”廖化忽而跪倒,抱住了周仓的粗大腿,眼泪汪汪的恳求道。
周仓往日都是见到廖化一副小大人明显早熟的模样,乍一见廖化像个少年一样卖萌求安慰,心中着实不忍。
他顿了顿步,凝视了廖化稚嫩的面庞一小会,才是一咧嘴,露出憨笑,柔声道:廖小将也有孩子气的时候,仓实在是想不到。但是仓记得俺爹说过: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俺要是个爷们,这时候就不能缩卵。
说着他粗壮的手指指向一个个面带期望的黄巾兵,道:看看,他们都看着俺呢,俺能从他们眼睛中看出些让俺不得不战的东西。虽然俺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廖化深吸口气,眼睛有些通红,他又一次的注视了一脸大无畏的周仓一眼,猛然间,他松开了手,以凶狠的声音朝兵士爆喝道:还等什么!为周将军备马!
周围的亲兵一哆嗦,诧异了几息,他们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因为周仓是步兵将领,通常很少在马背上作战,而这回,周仓自然也没骑马,莫非周将军还会马战?
“愣着干什么!快备马啊!”廖化又一次的怒吼出声。
“是,是,是!”周围的亲兵噤若寒蝉,并不因为廖化年纪轻轻而有半分轻视。他们方才愣,主要是廖化的要求太过突然。
“慢着,俺,俺不会马战!俺步行着和他打!”周仓连连摆摆手,坚决的摇摇头。
在他的脑袋里,他的马术简直是没脸见人,若是马战,岂不是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打,他可没那么傻!
“不行,斗将都要求的是一个公平,不能吕布骑马而你只是步行,既然你不会马战,这场战斗也就不用打下去了,这是人之常情,谁也不会说你的。”廖化面容严肃,心中却是窃喜,看我不把你饶弯子里去。周大哥,我可不想你去白白送死啊!
“可是,俺?可是,俺?”周仓觉得廖化说的话很有道理,而他又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他想反驳,却半天憋不出半个屁来。
“周大哥,你可是讲道理的人,难道这回你要不讲道理吗?你可是廖化的榜样啊!你想让我跟你学坏吗?”
廖化望着周仓,一脸的崇拜与仰慕表情,弄的周仓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中还有些疑惑:以前你不老取笑俺大刀周憨吗?俺咋没看出来你以前有多崇拜与仰慕俺?
“俺,俺,俺,那你说,俺该咋办?”周仓烦躁的乱抓头,气呼呼的问道。
廖化心中大喜,正要趁热打铁。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们到底敢不敢战?步战还是马战,我吕布都接下来了!”
“你说啥?步战你也和俺打?”周仓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焦急的高声问道。
“布从不畏惧任何形式的战斗。步战,马战,弓战,我随时随地奉陪到底!你要战,那便战!”吕布扬声道。
“好,好汉子!俺周仓要和你步战,俺不会骑马,廖小将又说俺步行,你骑马俺吃亏,那不公平。既然你也不骑马,俺就和你战上一场!”周仓兴奋的直跺脚,毫不犹豫的赞颂起吕布,便是连敌我之见都暂时抛却了。
说完他就要大步的朝吕布走去。但是他现廖化还是拽住他的裤脚没松手,他纳闷的问道:你还拽着俺干啥?俺要去打仗了,松开吧!
廖化真的不想松手,按照惯例,马战厉害到惊世绝伦的,步战也定不会弱到哪里去。周仓豪气是豪气了,可那却是作死的节奏啊!
但是黄巾兵中越来越多投来的审视视线促使他败退了,他没有理由再去拦住周仓,否则他与周仓都将在黄巾中无立足之地。
“周大哥,廖化等你归来!”廖化松开了手,双眼有些湿润,对着周仓沉声道。
“俺会回来的,俺还打算看着你娶媳妇,俺还打算给你当伴郎呢!”周仓憨憨一笑,心中却补了一句:说不定俺妹愿嫁给你了,你就成俺妹夫了!
……
沙场中央的空地之上。
吕布与周仓相隔不远而立,两人一人手持滴着鲜血的方天画戟,一人手持一柄看起来古朴生锈的长杆厚背大砍刀。
“吕布,俺会为管亥报仇的,虽然俺也不喜欢他平日的目中无人!但,他是俺黄巾的兄弟!黄巾之内皆兄弟!”周仓满脸凶悍,怒目圆瞪起吕布。
“黄巾之内,皆兄弟?若真是如此齐心,天下早就是你们的了。周仓,你束手就擒吧!我或许可饶你一命!”吕布一扬画戟,冷声道。
“废话少说,吃俺一刀子!”周仓挥舞起大刀,就飞奔砍向吕布。
目视着舞动的赫赫有声,刀态百千的周仓,吕布突然间脑海闪过一个典故: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虽然他不是关公,但他却是比关羽更高一极的存在,周仓自认为滴水不漏,凶悍若狂,锐利逼人的刀法,却不知在吕布眼中却是错漏百出,有迹可寻,有招可依。
吕布挥舞起方天画戟,同样是赫赫有声,戟态百千,迎向周仓。
普一交手,吕布算是对周仓有了个初步了解,周仓的招式虽然瑕疵不少,但周仓确实是有神力,挥舞起兵器来,若被击中,威力绝不是盖的。
吕布也收起轻视,开始认真的一戟一戟与周仓搏杀起来。
吕布锋锐的戟影划过,地面上的片片血土被扬起的漫天都是,一道道深深的戟痕留在了沙场之上,猎猎的寒风刮起他的衣衫,露出他孤独求败的苍凉背影。
而周仓也不甘人后,一边愤怒的如同被人抢了老婆一般哇哇大叫,一边挥舞起厚背大砍刀猛砍猛砸猛扎。只是却总是砍,砸,扎不中吕布。
双方很快交战了七八回合,而观战的黄巾兵们这回可真是目瞪口呆,被吓傻了。
周仓盖世神力,一锤头之下,能把碗口大小的小树给砸断,算是牛人了?
但是,他现在却被吕布给压着打,不仅打不中吕布,还被吕布给逼的连连后退,不退都不行。如果周仓是野兽,那吕布就是野兽之王,揍周仓就跟教训自己家子孙辈似的。
身材状硕如牛的周仓与身躯伟岸英武的吕布相比,怎么看都应该至少势均力敌!然而,现实咋恁么残酷呢?黄巾兵们一个个颓唐,士气大失的想着。
终于,在本该第十三回合的时候,吕布故意露出下身的一个破绽给周仓,被压制的愤怒狂的周仓想都没想,一刀劈向吕布双腿,却不想没劈到吕布,却让他的大刀深深陷入泥土之中。
吕布方天画戟划出诡异的角度,一击之下将周仓视若生命的大刀给击飞。
周仓一见大刀飞了,竟不管不顾吕布,朝着大刀的方向飞奔着去捡。
“你是在无视我吗?”吕布真拿神经差根筋的周仓没办法。
他一伸腿,周仓就被绊倒了,跌了个狗啃屎。
“你为啥要绊倒俺?”周仓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吕布摇了摇头,手中动作不慢,方天画戟抵到周仓喉间,冷声道:周仓,你是我的俘虏了!
说完狠狠一吹口哨,黑石趾高气昂的踏着哒哒的马蹄声,屁颠屁颠的跑到吕布身边用头使劲的蹭吕布啊蹭啊蹭。似乎在诉说:主人,你好英明神武,你竟然又赢了!
“俺成了俘虏了,那俺的大刀咋办?是不是也要交出去?”周仓无视了吕布的方天画戟的寒意,忐忑的问道。
“到了这时候,你还关心你的刀,你不怕死?”吕布冷哼了一声。
“俺的刀比俺的命重要,你把俺刀还我,俺就乖乖做俘虏,不然,你杀了俺吧!”周仓一梗脖颈,瓮声瓮气道。
我靠!吕布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声,压着周仓就到了周仓的大刀前,一把抓起他那杆厚背大砍刀,递给了周仓。
他到不怕周仓耍什么花样,方天画戟抵着周仓的腰间,随时随地都可要了周仓的命。
周仓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大刀,就好像抚摸着他心爱的妻子,他摸了好大一会,才朝吕布平静的道:俺要骑马,让俺骑下你的马吧!
吕布眉头皱起,周仓不会是到了这种境地,还想逃吧!
“我和你一起骑!”吕布见周仓又摆出一副你不让俺骑俺宁可死的架势,同意了。
周仓骑上了马,手中扬起了大刀,忽而露出憨憨的笑容,扬声道:俺爹说:好男儿,当横刀立马!但是一直以来,俺家里穷,买不起马。等买得起马了,俺又怕挨摔,没学成骑马。今日,俺终于得尝所愿,横刀立马了。马是骏马,刀是好刀!俺也算是半个高级将领了。
“俺这一辈子,活的,不窝囊了!不算亏!黄巾兄弟们,咱们来生再会!”周仓说完,一柄大刀朝着脖颈狠狠抹去。
吕布一惊,这都哪跟哪啊!
狠狠一拳砸到周仓背脊,而后把周仓三脚给踹晕了。
“绑了!”跨马回阵,吕布朝手下兵士吩咐道。
“好男儿,当横戟立马!”吕布心中默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