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道门,连接了两个世界。
从产房的灯亮起的那一刻,张浩伟冒出的冷汗更多了。他害怕到嘴唇在发抖,他听着安静的生产室。
张浩伟忍不住攥住了双拳,手指都把手心掐出血来了,他毫无察觉。
“怎么没有听到阿静的声音,”他的声音都打着飘儿,看上去挺高大的个子,却摇摇欲坠。“娘,阿静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懂什么!你个憨瓜!”张母斥道,“你别在我眼前晃,也别出声,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张母的心里也很是担忧焦急,偏偏张浩伟还一直在那说说说,她直接就没好气地斥了他。
训完张浩伟后,张母才感觉心里好受了点。她的目光又紧紧地盯在生产室的门上,只要里面有人出来,她立马就能冲上前。
苏枝枝也有点紧张,许彦轻轻揽住她的肩,安慰她。
“放心,会没事的。”
苏枝枝回握住他的手,这一刻,她好像能够理解当时她产后,许彦坚持要去结扎的想法了。
她们站在走廊外,不知里面的情况是如何,甚至还能听见在意的人的疼痛声,心里如何会不担心害怕呢。
苏枝枝感觉她们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可是姚文静还是没有出来。
张母她们让苏枝枝和唐嫂子她们先回去,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孩子是不会出来的。
苏枝枝抿了抿唇,记挂着家里的团团和圆圆,唐嫂子家里也有孩子要照料,只好先离开了。
夜里,苏枝枝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她挂念着在医院生产的姚文静,一大早就睁开了眼睛。苏枝枝起来的时候,许彦正在厨房里捣鼓早饭。
他看到苏枝枝起来的那一刻,有点惊讶又有了然。
“醒了?”
“嗯,不安心。”
苏枝枝进厨房里四处看了看,询问许彦的意见。“我把昨天你拿回家的鲫鱼熬汤?”
“你看着安排。”
“今天早饭我来做,”苏枝枝道,“你去锻炼去吧。”
“我给你打下手。”
许从南早起起来锻炼身体时,看到厨房里苏枝枝和许彦在下厨,一时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了。
在家里,很少看见苏枝枝会早起来弄早餐的,也很少看到这个点许彦还没有在院子里锻炼的。
不过只稍微想一想,他就明白了是为什么。
因此,在苏枝枝开口拜托他留在家里看着团团和圆圆的时候,许从南一口应下。
“婶婶,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团团他们的。”
看到苏枝枝眼里的不好意思,许从南道:“我今天本来就打算在家里写作业,刚刚好。”
交代好家里的事情后,苏枝枝一开院门,正好对上了对门的唐嫂子。
她也是手里提着个保温壶,两人对视一眼,唐嫂子干脆喊黑蛋和皮蛋过来,和许从南他们待一块儿,互相还有个伴。
许彦顺路送苏枝枝她们去医院,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也不知道他是顺的哪门子路。
一下车,唐嫂子就在感慨。
“还是你家许参谋长对你好,每天再忙都会回家,生活上事事体贴。”她道,“像我家老唐,昨晚上又没回家。”
苏枝枝正想着该如何劝慰唐嫂子,她反而自己笑开了。
“他不回家,我还落个清净自在。你是不知道,他那臭脚,一回家得熏得我睡不着觉。”
两人说着,挽着手小跑向姚文静所在的地方。
到达产房外,不只张浩伟,张母和姚母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了,他们几乎脸上都失了血色。
苏枝枝和唐嫂子一看,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苏枝枝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产房内响起姚文静的一声哀嚎。张浩伟身子一顿,接着他整个人扑到产房门那处去。
他大喊,“医生,我们不生了,不生了,不要这个孩子了。”
“阿静,阿静……”
张母忙去把他拉过来,“你住嘴,别影响医生……”
听到张母的话,张浩伟一下子就止住了声音。他死死地咬住嘴唇,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掉出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还有心中对姚文静的担心,张母和姚母两个长辈也有点绷不住。
姚母已经在一旁小声地捂着嘴啜泣了,张母则是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硬是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一时间,产房外的走廊似乎很静,又似乎很吵。
在这里等待的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可泪水掉下的声音又是那么地震耳欲聋。
一道清脆的婴儿哭啼声响起,大伙儿两两相望,眼中闪过欣喜。可脚却仿佛被钉在地上了一样,不能动分毫。
直到,打消它的封印到来。
产房的门被打开了,邵医生抱着个婴儿朝他们走来。
“恭喜,母子平安,六斤八两,是个男娃。”
张母颤抖着手,从邵医生的怀中接过他。“谢谢,谢谢医生。”而姚母,早已在听到母子平安这四个字时,就泣不成声了。
要不是有唐嫂子在一旁扶着她,她怕是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医生,我能进去看看阿静吗?”
“里面正在清理,稍后会将产妇移到普通病房的,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再次见到姚文静,张浩伟的泪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淌了下来。他从未觉得时间有如此漫长过,这一天,他几乎快将他一生的泪水流光了。
姚文静忍不住打趣他,“你瞎哭什么,我好好的,你给谁哭丧呢?”
“呸呸呸,不能说这话,神佛会怪罪的。”姚母伸手捂住姚文静的嘴巴,“你快打三下你自己的嘴巴,说自己说错了。”
“唔唔唔一一”
姚母松开了她,道:“快说你说错了。”
张浩伟的目光也灼灼地盯着她,这一刻,他站在了姚母那一边。
他虽是个无神论者,但关于她,他什么都愿意相信。
姚文静无奈地照做,得到的是姚母和张浩伟松了口气的表现。姚母一边双手合十,一边嘴里念叨着。
“各路神仙,阿静刚刚只是胡话,你们别和她一个小孩子家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