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是扫墓的高峰期,四周及其安静,只零星有几个路人经过,看一眼他们,又漠然的离开。
明雅突然间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喉咙里更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声音又低又哑:“你现在可以放手了。”
卓然沉默了一会儿,松开臂膀。
得到自由,明雅并没有上去追卓丽清,而是把她带来的祭品包括那束白花撇到一边,换上自己手里的白菊。
背后总有道视线在追随着她的身影,她没在意。都说人死以后会过奈何桥,会喝孟婆汤,如果顾倾然真的活得太累,这样的结局也不是不好,至少他能把前世的苦日子忘得干干净净,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
明雅半蹲着给对方烧纸钱,刚才在墓园门口顺道买的,还顺手买了几本用纸扎的书,封面上书写的是工整的篆书,她看不懂。
卖书的老头子告诉她,地府下面就兴这个,还问她要不要多买点纸人纸衣什么的,明雅觉得有趣,便多买了些。
好不容易烧完,她收拾东西打算走,临行前跟他道别:“倾然,我过两天就走了,以后可能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你别生我气,往后投个好胎,简简单单也是一种幸福。”
话落,她站起身,看到卓然的身影就停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
她眯起眼,目光冰冷的望着他,酝酿了好半晌,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目不斜视的越过他,往墓园的正门走。
“我送你。”卓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出口的声音仿若温暖人心的和风。
明雅没拒绝,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周围没有计程车,公交车又隔了两个路口,半小时才来一趟……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车子一路平稳的行驶,明雅不作声,她觉得两人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爱情,如今是因为中间夹着一个儿子,他放不下自尊,所以纠缠不清。
如今陷入死局,等待他们的结果,只会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明雅突然有点悲哀,她没想过要跟卓然闹得这么僵,一来他是孩子的父亲,二来她曾经爱过他,与其老死不相往来,她更希望他们能当朋友,有时间可以聚一聚,喝杯茶聊聊天,或者当对方重新找到另一半的时候,可以淡定的祝福。
可惜那画面只会存在幻想中。
她舒服的靠着座椅,有些发困,意识逐渐涣散。
也许是真的累了,又或者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靠着靠着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刹车声在海边别墅前响起,卓然停稳车子却不着急下车,侧过身半垂着眼眸,目光落在她平静的睡眼上。
他伸出手试图抚摸她的发尾,她却倏的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明雅迟疑了一下,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而后不发一语的下车,进门。
普进门,明雅便被一阵哭闹声吓着。
她快步奔进房里,看着坐在床上直哭的儿子与一脸愧疚的刘嫂,她惊慌的问:“出了什么事?”
刘嫂支支吾吾的开口:“方小姐,对不起,我刚才忙着做晚饭,一不留神,小少爷从楼上摔下来了。”
明雅吓得花容失色,拉过儿子查看,只在他的膝盖上发现了一块手指大小的擦伤。
刘嫂战战兢兢地说:“楼梯不高,小少爷只是擦伤了膝盖。”
明雅心疼的看着他包了纱布的膝盖,刚想责备两句,又听刘嫂说:“方小姐,卓少当初请我回来只负责你们的饮食,至于小少爷,往后还是您自己带吧。”
明雅愣了下,抬头看她。
怪不得最近总在儿子身上看到一些轻微的小擦伤,因为伤得不重她没往心里去,而这些日子,她正沉浸在顾倾然去世的悲伤中,于是便忽略了自己的儿子。
明雅心里过意不去,人是卓然请的她不好说什么,便抱起儿子打算送医院瞧瞧,外头也许看不出,可保不准有什么隐性伤口。
卓然挂了电话进门,拉住她的胳膊说:“等等,李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
明雅一听,还真的停住了脚步。
她转身将儿子放回床边,朝他的膝盖呼了口气:“还疼吗?”
晓渔同学抬眼,墨黑的大眼像她,闪闪发光:“不疼!”
明雅心一喜,顿时眉开眼笑的抱了抱他,没了老公她还有个儿子,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深秋风凉,卓然看了他们许久,回过神语调却极其冰冷的道:“刘嫂,明天你不用过来了。”
刘嫂脸上流露出几许惊慌,而后又垂下头,不发一语的走了出去。
没多久,卓家专用的私人医生风尘仆仆的进门,给小家伙检查了一番笑道:“没事,这小子跟明雅像,皮,磕点碰点其实没什么大碍。”
明雅认得这个李叔叔,早前卓老先生为了方便,直接把人一家三口安顿在卓家附近,正巧明雅也住隔壁,所以她没少爬进他的院子,欺负他养的那条贵宾狗。
见到熟人,她微笑着招呼道:“李叔叔,好久不见。”
李医生今年也快六十了,可身子骨依然硬朗,他细细端详着她的小脸,突然说:“明雅,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睡不好?要不要我开点中药给你调理身体?”
明雅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她确实睡不好,觉得不是什么大毛病,刚要委婉的拒绝。
“李叔叔,那就麻烦你了。”卓然笑容和煦的帮她应下,末了又想留人吃饭,谁知对方晚上有事,他不便强留,可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卓然接起才知道南部的工地出了点意外。
他挂断电话看了眼跟儿子说话的明雅,想了想说:“李叔叔,我送你。”
等走到门边他又不放心的回头,语调尽量放柔的说:“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卓然等了又等,见明雅不搭理自己,只能一转身的出了门。
上车的时候李医生问道:“闹矛盾了?”
卓然没想过要隐瞒这位长辈:“有点小问题,她……跟我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李医生摇头:“你这样可不行,女人这种生物啊,不管是从一岁还是到一百岁,都需要哄的。”
卓然微愕,唇边扯出一抹苦笑。
这个道理他也知道,无奈对方软硬不吃。
整个下午,卓然心中牵挂着明雅,连工作也变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他驱车前往花店,取来提前预定的玫瑰,又买了红酒与上等的牛排肉,打算与她进行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岂料他怀着满心的欣喜到家,迎来的确是黑灯瞎火,冰冷得不带半点光线的房子。
他进门“啪”的一声将客厅的大灯打开,环顾沉寂的四周,他脸色遽变,迈开步伐一间间的扭开门把手,连楼上的书房都没放过,最后卓然站在衣柜前,眼底浮出的是前所未有的阴霾。
衣柜空了。
证件,护照,连同行李箱一并被她带走。
一直隐忍的怒火由胸腔里往上涌,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便掏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电话通了数秒,被挂断。
再打,再次被挂断。
很显然的,她背着他跑了。
*
其实这不能算跑,明雅认为两人既然离婚,她就拥有了绝对的自由,她不需要向他报备自己的行踪,更别提是搬出他的房子。
她趁着天还没黑在市中心里找了一家酒店,拖着行李开了一间房,就等着两天后的飞机把他们带回南城。
会不会这么顺利她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比起从前的被动,她现在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主动权。
带着儿子在附近吃了点东西,母子俩人又惬意的在小公园散了一会儿步,等到天色渐沉了,这才回宾馆休息。
期间明雅把手机打开,看着黑了又亮的屏幕,数十条未接与短信跃然眼前。
她瞥了眼在酒店大床上蹦来跳去的儿子,小家伙喜欢新鲜,离开了别墅反倒跟放出笼的鸟儿,风也似的满屋子转悠。
明雅把电视打开,无聊的按着遥控器,恰好电话又一次响起,不用瞧她也知道是谁。
她不想搭理他,可手机不能总是关机,一会儿王厉为了公事找她怎么办?
叹了口气,她按下通话键。
“明雅,你在哪?”
明雅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提醒:“卓然,我们离婚了。”
那头停顿数秒,他固执的说:“在哪?”
明雅无奈的道:“就这么着吧,我们已经没了关系,别问我的行踪,我也不想见你,过两天我会带儿子回南城,你也好好想一想,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是否值的。”
不等她说完,他厉声说道:“你在哪?!”
这次回应他的是“嘟嘟”的挂断的声。
卓然脸色暗沉,收回手机没有像之前那般的回拨,可身后却有下属汇报:
“董事长,已经勾到线了。”
明雅没想到卓然来得这么快,她刚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连澡都没来得及洗,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因为敲门的频率不大,她起初还以为是客房服务,毫无戒心的开门,视线内倏然触及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她心头一跳,条件反射的就是关门。
卓然眯起眼,先她一步伸手,使劲把门推开。
明雅往后一个踉跄,瞪着他不说话。
卓然挤进门内,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面容疲惫:“明雅,你当初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明雅一时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才明白他的意思。
见她不语,他不悦的拽住她的手腕:
“我们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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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很渣,咱会改的,明天开始日更五千+!(对手指,大伙不要嫌少,咱要循序渐进嘛,可不能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
另外(╯3╰)感谢姑娘们的票票~么一个~
siaf,siaf,,似花還似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