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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孽缘

“啊!”

琉璃色彩的烈焰熊熊燃烧,攀附在蛇妖身躯上,烧得蛇妖鳞甲寸寸崩裂开,龟纹密布。

任凭蛇妖如何翻滚碾磨,都是无法泯灭掉浑身的火焰。

那是菩提业火,是佛门高僧修持的一种灵火,可与天生地养的灵火相提并论。可燃烧天下一切业力,一切因果。

据传,佛门高僧证道,都要受业火焚烧,烧尽业力,烧尽因果痕迹,才能够立地成佛。

“释厄,你个负心汉,无情人……”蛇妖嘶声呐喊,在虚空不断翻滚,琉璃烈焰点燃了黑暗魔雾,将之虚空都渲染成了琉璃金色。

域外重重铅云,劫雷都被染上了金辉,金光璀璨,澎湃生辉。

烈焰越燃越猛,庞大无比的蛇妖身躯都被琉璃金焰所覆盖,黑暗魔雾直接化作了火海。域外劫雷翻滚,淌动交织了片刻,突然散去。

云开雾散,阳光照射出来,天地恢复了明媚。

除却那头蛇妖仍在挣扎嘶吼外,苍穹再无他物。

“阿弥陀佛!”

万里之外,众僧侣见状,齐齐肃穆。老住持及不少老僧皆都结迦而坐,口诵经文,诵超度经。

年轻僧侣见状,纷纷相随,就地盘坐,跟随着祷诵。

经文声起初很平淡,声音嘈杂喧嚣,但持续不久,所有人的声音像是有了灵魂一样,彼此产生了交感共振,渐渐地异口同声,同出一撤。

诵经声袅袅而起,渐渐伴有禅乐阵阵而起,每个僧侣身上有愿力浮现,化作一缕缕丝线冉冉冲霄,朝着蛇妖身体内部灌溉而去。

愿力加持,琉璃金焰燃烧得更加旺盛,如同被浇了一层燃油。轰然之间,烈焰蹿腾起了数丈之高,烧得虚空都是嗤嗤作响,寸寸龟裂。

“啊!”

蛇妖凄厉惨叫,在半空中翻滚,最终再也无法御空,轰得一声坠落在地。问心寺大片建筑群被碾成粉碎,庞大的蛇身折腾,数万里之地全都被毁得不堪入目。

问心寺彻底崩溃,废墟都不成模样,再难看出有半点佛门古刹的样子。

“释厄……”

琉璃金焰燃烧了足足半个时辰,愿力加持,直将蛇妖的身与魂都烧得千疮百孔。血脉枯竭,魔气耗尽,煞气都直接烟消云散,只余下一具庞大的骨架横呈在废墟中。

“喀嚓!”

轻风吹过,骨架噼啪倒塌,化作寸寸灰烬随风而去。

“阿弥陀佛!”

众僧侣停止了诵经,看着蛇妖殒落的地方,老住持怅然一叹,随即面容祥和,宝相庄严,手挽着佛串轻轻拨弄,一言未发。

众长老都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或捻佛珠,或默诵佛号。

所有人神情如一,平静又祥和。

但旁人知晓,问心寺的底蕴人物,活了数千年的老僧释厄殒灭了。

“呼呼呼……”

微风拂过,那些蛇妖身躯化作的粉末在半空中凝聚,朝着一点汇拢,最终合成了一颗琉璃金丹。

菩提舍利!

所有人齐齐抬头,看着那颗金丹。

金丹汇聚,绽放琉璃金霞,映照出老僧释厄的身影。崭新的袈裟,结迦而坐,脑后升圆光,面容沧桑枯朽,迟暮老矣。

释厄的身影有些虚幻,只是部分残念勉强汇聚显形,有执念未消。

身影汇聚,释厄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随即抬头看向了万里之外的秦鸿,目光慈和,带着一种善意。

“小友,还请上前说话。”释厄声音沧桑,温和慈蔼。

秦鸿闻言动身,迅速赶至,站在废墟中,看着半空中的琉璃金丹,看着金丹上浮映出来的释厄身影。

“前辈有何遗愿,尽管道来。”秦鸿说道。

释厄没有说话,抬手一指点出,轻缓温和,指尖琉璃色彩闪耀,带着一抹余晖灌入了秦鸿的眉心。

秦鸿颅海一震,顿觉大片记忆画面灌入识海,在他元神一一掠过。

凝神关注,则是发现这些画面皆是老僧释厄年轻时被蛇妖迷惑,堕入幻境中,与对方经历的苟且一生。

俊俏小生,被女妖迷惑,身陷情网,不能自拔。终日里浑浑噩噩,与女妖纠缠苟且,自得其乐。

直到若干年后,幻境中垂垂老矣,早已是老叟的释厄幡然醒悟。经历生老病死,面临死亡恐慌,不舍红粉骷髅,割舍不断这份安逸婬乐时,才猛地想起修持自我,往登极乐,不受生老病死的困惑。

最终在幻境中本该沉沦,却反倒就此彻悟,佛法一日千里,最终窥破幻境。修为日益剧增,走出了蛇妖制造的假象时空。

却也因此,与蛇妖结下了一段不清不楚的孽缘。

人妖有别,却在幻境中虚度半生。

虽是未曾谋面,却也做了半生夫妻,夜夜笙歌,时时伦理。

难怪,蛇妖称老僧释厄为负心汉,无情人。

难怪,释厄如此歉疚,心有魔债。

一切,皆因孽缘而起,皆由孽缘而终。

释厄虽然幡然醒悟,大彻大悟,对佛法研究深远。但最终却在踏破玄关后止步不前,心有魔债,孽缘所阻,让他无法存进,始终迈不过那道坎。

所以,所谓的得道成圣,其实只是虚妄,根本不可能。

他此生无缘圣道!

之所以外放气息引来圣劫,只是纯粹想在霎那升华自我,与蛇妖同归于尽。否则,仅是绝世层次的释厄根本无法彻底磨灭掉蛇妖这尊绝世邪魔。

这可是一位强大的巅峰圣王,昔年被佛门高僧封印在雷峰塔下。释厄悟法前,蛇妖就早已经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

可想而知,其身与魂有多坚固,岂是释厄能够磨灭掉的?

因此,不得已,他终日坐守雷峰塔,研习佛法,讲经诵法,以愿力及业火耗费数千年岁月,才渐渐地磨灭掉了蛇妖的法身魔躯。

最终引来圣劫,得霎那升华,短时间拥有圣人法威,才拉着蛇妖同归于尽。

可以说,自释厄踏进雷峰塔时起,他就没再想过活着。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一一掠过,秦鸿不由怅然叹息,对释厄的传奇一生也倍感惋惜。

天纵人物,却因一场孽缘落得如此凄凉的结局。

这让秦鸿不禁想起了传说中的一位古佛,与释厄的结局多为相似,皆因孽缘起,又因孽缘终。

古佛韦陀!

空绝前世。

正值秦鸿叹息时,释厄的声音徐徐响起。

“小友日后若见到了老衲的痴徒空绝,记得告诉他,天下事,有因果,可得不可求时,便顺应天命。”

释厄宝相庄严,带着一抹慈和的笑道:“缘起缘落,缘来缘去,缘生缘灭,缘始缘终。万事不可强求,放下执念,一切皆有缘。”

说完,释厄身影渐渐虚幻,化作点滴琉璃金雨徐徐消散。

秦鸿错愕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释厄消散的身影,他……他居然是空绝的师尊?

“前辈遗嘱,晚辈必然带到。”错愕之余,秦鸿双手合十,朝着释厄做了个稽首,愿遵守释厄遗愿。

释厄微微一笑,身影越来越淡,徐徐消逝。

但在即将崩溃的霎那,忽然道出一句唯有秦鸿听到,且让他十分震惊的笑语:“小友,你与佛有缘……”

话音刚落,喀嚓声响,菩提舍利破碎,轰然膨胀,继而龟缩,化作一点,就此消失不见。

至此,释厄圆寂。

一位绝世人物殒落,即将得道成圣的人物消逝了。

天地平静,阳关明媚,光雨消弭不见,世间再无释厄的踪影。

问心寺残存的三千僧侣无不沉寂,盘膝而坐,默默吟诵往生经。

念诵到最后,许多年轻小僧忍不住的泪流满面,无声抽泣。

举世皆悲,万民追悼。

各方势力的老祖也都是纷纷垂首,为释厄默哀。

虽说问心寺此次浩劫皆因释厄而起,但释厄的所作所为却为天下人解决了一个祸患。

蛇妖终是邪魔,若不磨灭,日后劫数降世,天下大乱,终会出世,霍乱众生。

因此,释厄舍小我,为大我,磨灭掉了蛇妖,算是为天下众生除去一大祸患。

“不愧是得道高僧,舍身成仁,我辈不及也。”剑尊叹道,钦佩释厄的品德。

“高僧大义,此乃大善,吾辈当学之。”有老祖唏嘘。

“羞煞我也!”有老辈人雄掩面而叹。

天下各势力纷纷响应,但唯独缥缈峰,洪武殿,天道宫,白云观,云霄剑宗等势力的老祖神色凝重,彼此相视一眼,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他们的宗门之内,可也都封印着绝世邪魔,那是自远古时代就存在的,是宗派太祖人物镇压下来的。

现如今劫数将至,邪魔复苏,迟早都得冲破封印。

云天宗的斩魔渊,问心寺的雷峰塔,就是最有说服力的前车之鉴。

“冤孽!冤孽!”

天道宗的老祖拂袖一扫,谓然一叹,转身而去。

“告辞!”

云霄剑宗的老祖御剑而去。

“劫数将至,是该准备了!”白云观的老道士甩了甩拂尘,驾云而去。

缥缈峰的老祖则是未发一言,只是深深地看了秦鸿背影一眼,随即转身而去。

洪武殿的老祖重重的吐纳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这些老祖的背后,都承载着无形的责任。瞩目了释厄的圆寂,他们的心情难免沉重。

几家老祖回返宗门,不久后天下人都得到风声,几家宗派宣布迁徙,居然放弃了宗门旧址。

消息传出,举世哗然,又引起了巨大波澜。

当然,这是后话。

释厄圆寂,秦鸿了解到缘由,并得释厄遗嘱,便承担起了部分责任。转身走出废墟,走向问心寺当代住持。

他发出邀请,让老住持带着残存下来的三千弟子迁入南阳国。他将划分出一方地域给问心寺重建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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