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语是种古怪的语言,蕴含着魔力,因为发声者的体型和特殊的唇齿结构,与其说是话语不如说是嘶吼。人类几乎没有办法去模仿,除了一小群人。他们说着龙的语言,召唤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并将之称为魔法。
然而即便是绝顶聪明的法师,对咒语(既是龙语),仅仅能做到死记硬背。肉体凡胎强行触碰本该半神才能拥有的力量,必然要付出代价。作为惩罚法师必须日夜读书,每施展一次法术那道咒语便会从施法者脑中抹去,忘得一干二净。当龙和罗马人接触后,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共识,可龙和罗马朋友都面临一个问题。龙语起名对人类过于拗口,于是乎龙类给自己起了简单易懂的名字,有些在则干脆是人类朋友赠送的。
比如这位红龙,它叫做“焰击”。它是一位罗马军团长的坐骑,跟着将军大人创造了数不清的胜绩,焰击这名字乃是将军起得。红龙很喜欢,并沿用至今。人类是短命的,连带着老大帝国罗马也最终随风而去,留下了难以继承帝国衣钵的龙类。
旧帝国成了历史,死的人闭上眼睛。巨龙大多活了下来,继续为了生存的权利而战。
蛮族军队不算什么,满天飞的金龙银龙也没什么了不起,真正欲置罗马和巨龙于死地的乃是天界众神。巨龙就能挑战神明吗?这问题没有答案,少部分同胞遁入深山老林,陷入龙眠以求自保。像焰击这样性子烈的巨龙奋起反抗,把与神与人的战争持续了将近四个世纪。
等到十年前,龙类最后一次反抗也被扑灭了,年迈的焰击是极少数的幸存者。老红龙通读人类历史,相当机智的选择了泰西人和突厥人之间的三不管地带安家落户。
龙跟绝大部分的凡间生物不同,年老并不意味着衰弱,龙越老越强,体型也是越来越大。巨无霸一般的焰击轻易突破了当地矮人土着的防线,把这帮讨厌鬼赶到地底深处。
适逢战争新败,焰击不敢太嚣张,就这么鸠占鹊巢的霸占了黑山氏族的家园,一住便是十多年。
那讨厌的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响起了,红龙焰击不胜其烦,可又不得不听。巨龙强忍着困意睁开了左眼,哦,小东西,你真可悲啊。焰击在心里感叹着,面前这只老鼠因为唤醒了巨龙而吓得瑟瑟发抖。不能怪老鼠胆子小,虽然它们的确是群胆小的畜生。
这只用后腿站立的老鼠还没龙的那只蜥蜴眼大,何其可悲。
“说。”焰击惜字如金,像他这样体型的巨龙想要吃饱喝足,每顿饭至少得两头牛。如果他放开了吃,不用一个月就能把周围方圆百里啃成不毛之地。这可不行,人类有专门的猎龙部队,哪里有大量的家畜失踪冲向哪里。许多同胞就在睡眠中,不明不白的着了人类的道。
红龙既不敢熟睡,也不敢放纵食欲,过得是非常难受,心情也就变得喜怒无常。龙不高兴了,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龙威便随之而下,重重的压在这只可悲的老鼠头上。
“人类,人类玩意,有人类玩意儿。”亏得小老鼠常常来跟巨龙报信,竟然还能说话。
“哦?”巨龙喷着鼻息,把小东西吹向一堆金币。金币山滚滚而下,把老鼠给活埋了。
恶心的老鼠死上一千只焰击都懒得眨眼睛,可那家伙被埋住前似乎说了个单词“精灵”。巨龙极其温柔的吹了口气,把老鼠从闷死压死的命运中解救出来。
“接着说。”这回焰击睁开了两只眼睛。
独居的龙几乎没有访客,而今天对焰击来说却热闹非凡,前脚才打发走老鼠,后脚便来了个绝对想不到的“朋友”。十年前焰击破坏了黑山氏族的大铁门,用一道幻术取而代之,从外面看那是厚重的岩壁,甚至触碰也有实实在在的质感。能看破它的幻术走进来,绝不会是普通人。
自己设下的魔法陷阱被一一解除,犹如在一根钢针在它脑中戳刺,红龙疼得龇牙咧嘴。它猛地抬头盯着入口看,不小心擦到了洞顶,被落下的灰迷住了眼睛。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焰击。”不请自来的访客已经由入口走到洞穴中央,这里曾经是黑山氏族的熔炉,也是整个黑山居住地最中心的位置。
石像被雕成氏族祖先的模样,排列于两侧,起到了类似于立柱的装饰作用。想必来到黑山的访客都会在通往熔炉厅的路上,对氏族祖先的伟岸留下深刻印象。龙大多博学多才,算得上文化人和艺术家,对前主人留下的东西焰击都尽量保存完好。倒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双手奉还,而是纯粹为了留下做个欣赏,谁家里没几个装饰品呢?
仅仅竖起了脖子的焰击便有四层楼那么高,如果它完全站起来,黑山氏族的锻造厅堂就完蛋了。巨龙雄伟如此,也没能让客人脚步慢上半拍。
矮人工匠完美的利用了由地底深处引来的熔岩,将之环绕了整座洞穴,成为能取代火炬的照明光源。就着炙热的光线,焰击看到了来客拖在地面的影子,那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头龙!
焰击吸着鼻子,它嗅到了最讨厌的味道,金属混合着皮革,像极了那帮圣骑士却又完全不是。而是另一种家伙,更强,也更讨厌,是龙类的死敌。
一头金属龙走进了它的巢穴,在四百多年前那场大灾变之后,焰击竟然又见到了金属龙。
“显出真面目,你这卑鄙小人。”焰击说的是罗马语,也就是现在大陆上通行的帝国语。金属龙是诸神的造物,不会龙语,他们跟人类巫师一样,只能单纯的模仿。
“我怕把这洞穴给挤塌了,亲爱的焰击。”来人跨过了长达几百米的走廊,来到了红龙眼前。
她抬起头,毫不畏惧的直视上方的庞然大物。
“我是银龙葛尼丝,很高兴见到你。”女子摆出人类的礼仪,拉着裙摆微微屈膝。
“我知道你是谁,帕拉丁的走狗。”红龙喷着鼻息,严肃的考虑要不要用火焰把这银发女子给烧成焦炭。
焰击和金属龙打了半辈子,又跟人类打了半辈子,它太累了。盯着那女人看了好一会,焰击垂下头,决定看看银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