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男人总是压迫我们,对吧?就因为我们是女人!”
西悠瓦拉说的眉飞色舞,海伦娜听得昏昏欲睡,要不是忌讳对方是个死灵巫师,海伦娜真会去睡。她一直小心提防西悠瓦拉玩阴的,结果却是连番的说教。很明显,精灵法师试图说服海伦娜,意欲统一战线。
一国的继承人,哪怕是二号继承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搞急行军,这样会引得旁人妄加推测,于国不利。禁卫军走得磨磨蹭蹭,给了西悠瓦拉大把时间缠着海伦娜,把她说到晕头转向。
男人压迫?好吧,是有一点,问题在于,海伦娜最多在贞操检查上受过父亲的气。而一旦证明贞洁,维克托公爵也下了死力为女儿谋前程。不出意外海伦娜将是帝国首任驻精灵大使,这荣耀足以载入史册。父亲利用权势平息了女儿对他的怨气,海伦娜高兴都来不及。
除了她爹以外,谁敢压迫一个大贵族家的小姐?长着尖耳朵,生的又漂亮,还有头发光的银色长发,但这并不能改变西悠瓦拉出身底层的事实。
她做梦都没法去想象海伦娜·维克托过着怎样穷奢极欲的生活,穿过的束胸衣可以一次就扔掉,为了一顿饭,能宰掉二十只白天鹅,只为了用它作为外壳装里面的填料。葡萄酒必须喝最高级的,一杯都能换十桶上等麦酒。她的床铺用最好的天鹅绒与棉絮混合织成,躺上去人就能睡着。
海伦娜生来边没吃过苦,更不知道何谓“男人的压迫”。她拿起杯酒小口喝着,避免了要回答西悠瓦拉的尴尬。西悠瓦拉再啰嗦她也逃不了,公主带着侍女住一个帐篷,她则和精灵住另一个。不管耳朵尖不尖,女人就是女人。
虽然人穷志短,严重影响了精灵大使的见识。不过西悠瓦拉也看得出大小姐对性别压迫的话题兴趣缺缺,于是调转枪口扯到了爱情上。她心想不管女人生活过得怎么样,都对这东西充满了过于理想化的期待。
金月大使先是诉说了自己因为一头银发被当成异类,男人追逐她全是为了猎奇,说着说着悲从心来,当真在海伦娜面前抹起了眼泪。只可惜等她哭完一场,海伦娜除了给她递手帕,并未被引着敞开心扉。两眼通红又羞又窘的西悠瓦拉借口犯困,躺到了床上。
见精灵背对着她很久也没动,海伦娜长出一口气,蹑手蹑脚走出了帐篷。
父亲说得对,这女人就和艾米莉一样,都是那种下等人家庭出身。机缘巧合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便再也止不住嘴。她捂着包里的书,走去公主的帐篷。维多利亚虽然会跟侍女嘻嘻哈哈的打闹,至少不会好奇为什么海伦娜老在背诵跟控制和瞬间伤害有关的法术。
普通人听不懂,西悠瓦拉可不一定。
听到海伦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西悠瓦拉翻身平躺,瞪着紫色的帐篷顶无法入睡。召唤孤魂野鬼恐吓意欲侵犯她的歹徒没什么心理负担,包括都城市民,没人说她做得不对。可如果海伦娜不打算闭嘴,就只有一种办法保证自己的前途。
我要除掉她,并且伪装成一场意外。为了达到这目的,西悠瓦拉不能亲自动手,她得求助于别的“东西”。西悠瓦拉钻出了帐篷,接下来干的事,谁都不能看见也不能知道。
入夜时分一组巡逻的禁军在营地外撞到了慌慌张张的精灵大使,在她嘴角和手上都发现了疑似血迹的暗红。为首的队长出于关心和职责询问了精灵大使,被她含糊其辞应付过去。队长无权强迫精灵大使回答,只能放行。他瞪着精灵法师的急急忙忙的背影大摇其头,一个法师,你还能指望她是个正常人吗?
队长在胸前画着泰拉之矛,祈求大地之母保护他免遭邪恶侵害。
入秋的季节,万物皆成金黄,为了收集最后一点青蒿,营地的游骑兵跑遍了永恒森林每一处树林。不能放难民出来自给自足,又不能坐看他们去死,陷入了道德困境的精灵给自己摊派上了高强度的劳役。
罗拉娜弯腰低头在草丛里仔细的找着,青蒿是种没有突出特点的绿色植物,为了跟杂草区别开,不认真看可不行。奈特喝了药汤病情也未好转,昨天就吃不进东西了。黑暗精灵修女做了很多努力,跪在男孩床边祈祷,给他用井水擦身子降温,投入了几倍于普通病人的精力。
这都是做给自己看的,罗拉娜很清楚,然而什么效果都没有,奈特仍然一点点的走向死亡。营地里的成人在停止进食后,最多能撑一个星期。考虑到奈特是个体弱多病的小男孩,可能三天时间都没有。
游骑兵队长用手捶打酸疼的腰,把刚刚采到的青蒿丢进挎包里。一整棵植物,只能用最上面的部分,走了将近三里路,都没把挎包装满。罗拉娜也不是铁打的,她找了棵树靠着坐下,拿起水囊喝了口里面的饮料。游骑兵一般只喝营房里煮过的水,或者自酿的酒。
今天她走得很急,忘了准备喝的。还好劳拉帮忙给她打了满满一壶苹果酒,这也是游骑兵送到难民营的食物供应之一。
罗拉娜走了很远的路,又饿又渴,精灵女孩一连喝了好几口,拿出块硬面饼放在嘴里啃。吃饱喝足的罗拉娜靠着树干裹紧斗篷合上双眼,打算睡醒再继续。
等睁开眼,罗拉娜惊讶的发现天已经黑了,这意味着奈特存活的时间又减少了一天。游骑兵翻身站起来,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她栽倒在草地里。
“呕……”突如其来的恶心让她趴在地上狂吐不止。
游骑兵吐出了面饼的碎渣,又接着吐,等吐光了胃里的东西,她开始吐血。若非不远处有其他采草药的队友,罗拉娜都没法独自回营。
那天晚上,被连夜叫醒的医师赶到游骑兵驻地。罗拉娜和送她回来的游骑兵都病倒了,流行于难民中的瘟疫终于传染到精灵身上。